皎皎入懷

第283章 要不要來陪睡

可以景欽之英明,斷然不可能放任蓮房,即便她能堂而皇之出現在人前,那也是景欽同意了的。以她對景欽的了解,蓮房的行蹤定然暗中有眼睛盯著。既是如此,她們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法子。

主仆二人回到雅室時,席面已經擺了上來,滿桌的佳肴,匐雅郡主卻看不出有多大的興致,一邊坐在窗邊,看著窗下街上行人熙攘的街景出神,一邊手里掂著一只酒杯,時不時輕啜兩口。

徐皎在門口略略頓足,才笑著走進去,“郡主自斟自酌,倒是好雅興。”

她的話總算讓匐雅回過神來,淺笑道,“迎月郡主難道不知我們北羯人自幼便是喝著馬奶酒長大的,無論男女,都離不開這酒?我的酒量算不上好,在我們草原上,多的是人將這酒當成水一般的喝。”

“這倒是聽說過,你們草原兒女的酒量自然都是極好的,郡主這酒量若在我們大魏,那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徐皎笑著在匐雅對面落座。

匐雅執起酒壺給徐皎斟了一杯酒。

徐皎執起箸,笑著道,“郡主快些嘗嘗,這得月樓的菜色還是很不錯的。”

匐雅跟著執起竹箸,夾了一筷子菜來吃。

徐皎瞄了一眼,笑道,“郡主用筷子倒是用得挺好。”

匐雅顯然不那么想與徐皎閑話家常,因而不過抿嘴一笑,便只默不作聲吃她的。只是吃了一會兒,卻是抬眼蹙眉道,“迎月郡主不喝酒嗎?”

“我不喝酒的。還請匐雅郡主見諒。”徐皎甜笑著回道。

“迎月郡主居然不喝酒?”匐雅這一句充滿了驚疑。

“與北羯女兒們不同,在我們大魏,很多女兒家都不喝酒。”徐皎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匐雅面上驚色已經恢復,語氣仍有兩分奇怪道,“迎月郡主見諒……畢竟,這喝酒之時,有人對酌自是更加歡快,明明有伴兒卻不能一塊兒痛飲,到底是一件憾事。而且,聽說赫連都督也是草原人吧?難道赫連都督平日里不喝酒?”

“那倒不是。他確實如郡主所言,就是那類會將酒當成水來喝的草原兒女。我也想陪他喝來著,可他不許我喝……呃……也不是完全不許我喝,只是說了,若要喝酒必須要有他在場,大抵是我醉酒之后會耍酒瘋吧!”徐皎說著這些話時,口吻中滿滿的,藏也藏不住的甜蜜,心里卻是想著,你惡心我,我還不能惡心你了?

匐雅的臉色果然有些微微發白,訥訥道,“郡主與赫連都督是真的感情甚好,我本以為……你們是陛下賜婚。”

“是啊!可是誰說賜婚就不能互相喜歡了?兩情相悅,而且能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兒。匐雅郡主可曾定親?”徐皎笑容甜美,這番話倒是情真意切,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被笑意染得灼亮。

匐雅的目色卻是倏然轉黯,嗓音低緩道,“未曾定親,不過我有一個自少時就喜歡的人。”

還自少時起就喜歡呢。徐皎在心里冷哼一聲,面上卻是一派一無所知的天真甜美,笑道,“能得匐雅郡主喜歡,那個人定是極優秀的。”而那個優秀的男人是她的。

“是啊!”匐雅神色莫名地應聲,“他自然是極好的。”

說完這句話后,匐雅就是舉起手里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之后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怎么吃那一桌子她據說想要嘗嘗的,地道的鳳安菜,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

徐皎自然知道她心緒不好,也知道為何不好,勸了兩回沒有勸住,便也索性不勸了,由著她喝。這滿桌子的酒菜可不便宜,用的不是她的銀子,不吃豈不浪費嗎?因而,匐雅喝她的,徐皎顧自大快朵頤。

匐雅的酒量不錯,一頓喝下來,居然也沒怎么顯醉態,換成她,只怕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過因著這個,下午匐雅也再沒有逛的興致,徐皎早早地就將她送回了四方館去。

之后連著幾日,景家兄妹幾個帶著這兩位貴客將鳳安城逛了個遍,好玩兒的地方還有好吃的酒樓,一個也沒有放過。

墨啜翰徐皎不擔心,自有景欽盯著,反正他比她專業,而她則悄悄盯著匐雅,卻再沒有見過蓮房。

那頭,顯帝已是做好了安排,頒布召令,兩日后就啟程去往皇家禁苑狩獵。

墨啜翰說要做些準備,這兩日就不必四處去逛了,匐雅這回倒也沒有不同的意見。

景家兄妹幾個樂得清閑。

徐皎讓負雪幾個幫她收拾行裝,也不是頭一回去了,這幾個丫頭心里都自有計較。

徐皎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帶著文桃走了一趟洗墨居。

景欽也正在讓人收拾去禁苑的行裝,聽到徐皎來時還愣了愣,這些時日,他們之間疏遠了許多,莫說來洗墨居了,即便是遇上,也不過打個招呼便再沒多話,因而他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片刻后,才抬起頭沉聲對來傳話的二水道,“知道了。先請二娘子到花廳稍坐,我稍后便來。”

二水轉身而去,景欽卻在原處又呆坐了片刻,這才起身往外行去。

到了花廳,抬眼就見到了坐在廳內正在端著茶盞,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的徐皎。景欽的步子就頓住了,立在廳門處。

徐皎身后站著的文桃輕喚了一聲“郡主”,徐皎陡然醒過神來,手下卻是一晃,捧在手里的那茶盞一傾,她雖然動作極快地穩住,盞里的水卻還是晃了些出來,濺在了她的手背上。

徐皎蹙了蹙眉,對邊上忙著用絹子給她擦拭的文桃道,“沒事兒!幸虧這茶水已經不燙了。”

轉過頭卻是一驚,方才還在門邊的景欽居然已經在這么頃刻間就走到了身畔,她忙蹲身斂衽行了個禮,“二哥哥!”

景欽驀地將雙手負到身后,克制著握成拳頭,掩在寬袖之下,面上卻是澹澹笑意,“你也太不小心了,往后可別再這般大意了!”張口就是斥責。

徐皎忙道,“是!都是我行事馬虎,以后不會了。”

“坐吧!”景欽說罷,舉步走到一旁坐下,一雙眼尾微挑的丹鳳眼靜靜將她望著,“有事找我?”

若非如此,她只怕也不會登他這洗墨居的門。

“有一樁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該來告訴二哥哥一聲。”

景欽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看似溫和,實則幽深地望著她,徐皎便是沉吟著道,“頭一日,我帶著匐雅郡主逛街,郡主問起桐記,我便帶她去了。在要走時,偶遇了蓮房姑娘。”

這一席話很是簡單,可包含的內容卻是不少。一是去桐記是匐雅要求,二自然便是巧遇蓮房了。

以景欽的敏銳,自然能聽懂她的言下之意,誰知,景欽卻是一聲不吭,面上也瞧不出半點兒異常。

徐皎眉尖一蹙,又道,“如今蘭舟沒有了,蓮房姑娘在何處,想必二哥哥都是知曉的?”她問著這話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瞬也不瞬凝在他面上。

景欽心念幾轉,到底舍不得她為難擔憂,略一沉吟道,“你說的事兒我知道了,放心!”

雖然就是這么一句話,但徐皎便輕舒了一口氣,他果然都是知道的。她本來一開始也是這般篤定的,可連著這么幾日沒有動靜,她卻越想越是不安,這才來這一趟,聽到景欽這句話,她就又放心了。

“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還有不少東西要收拾。”徐皎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

景欽淡淡一點頭,在她要邁步走時,他還是張口喊住了她,“阿皎……”

徐皎駐足、回頭,入目是他一雙幽靜的雙眸。

“狩獵其間,萬事當心!”景欽喊住她,卻只為了這一句話。

徐皎應聲,“多謝二哥哥!”說罷,略略屈膝禮罷,轉身與文桃走出屋去。

一路往明月居回的路上,她雙手悄悄攢握在一處。其實不用景欽提醒,此回狩獵,她也會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這回狩獵是墨啜翰千方百計促成,只怕會出什么事,即便當真沒有……那個皇家禁苑沒有給她留下半點兒好印象,想起魏五娘,她心里難過,卻也害怕。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能夠不去。若換了平常,借著備嫁的借口她應該可以躲過去,偏偏她如今領著招待北羯使團的差事……

徐皎擰了擰眉心,罷了,躲是躲不開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當再站到靈泉殿的門口,仰頭看著宮殿門前的牌匾時,徐皎的心情難言的復雜,明明落日余暉中的靈泉殿仍是美得驚人,她卻再也找不出第一眼瞧見時的歡悅來。

“你這樣看著牌匾,莫不是想到今夜要一個人睡在這偌大的宮殿里,有些害怕了?”耳畔傳來一聲冷嗓,徐皎轉頭望著沐浴著橘色的霞光緩緩走近的人,紅唇輕彎,待得他走到身邊,她便是伸出手,將他一挽。

仰起臉望著他被霞光鍍上一層光暈,顯得柔和了許多的輪廓,笑著道,“是啊,我就是怕夜里孤枕難眠,所以......”她紅唇彎得更深,俏臉生媚,沒有涂蔻丹,只是自然粉嫩的指尖帶著魅惑若有似無地輕拂過他的胸口,微微踮起腳尖,在他耳畔吐氣如蘭道,“赫連都督夜里要不要來陪睡啊?”

赫連恕的回應是直接將某只作亂的手抓開,又是無奈又是惱怒地將她瞪著道,“你這女子......”咬著牙,到底是沒有將后頭的話擠出。

徐皎柔軟又委屈地收了那魅惑的姿態,往他懷里一倚道,“我說的是真的,早前不覺得,方才來了,看著這殿門,想到要一個人在這兒睡,我真的心里有些發涼。”

太后的身體越發不好了,長公主沒有辦法走開,因而這靈泉殿今回只有徐皎這么一個主子。

赫連恕眼里的惱怒被她這姿態瞬間澆滅,嘆了一聲,他抬起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當她是孩子一般的安撫,開口時,語氣亦是難得的柔和,“這外頭看守很是嚴密,里頭我特意交代過文桃,讓她細細查驗過,不會有事的。你若果真害怕,便讓文桃和負雪她們幾個輪流陪著你吧。”

徐皎從他懷里仰起頭來,入目是他垂目看著她,如寒星般的雙目。赫連恕被她帶著兩分依賴與撒嬌的眼神看得心下一軟,抬起手壓了壓她的頭頂,“別擔心,一切有我呢,我絕不會再讓人傷害你。”

她自然是信他的。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敢放任自己流露出心里的畏懼與脆弱。

她依著他,乖巧地點了點頭,默了兩息,又問道,“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不當值嗎?”

這回狩獵,紫衣衛和禁軍領著外圍布防的差事,而圣駕周圍的警戒則由緝事衛全權負責。

這看著是顯帝對赫連恕的信任,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便是罪責難逃,因而他肩上的擔子不可謂不重,徐皎雖然依戀著他,卻更不想他在這個時候為她分心。

“放心吧!已是安排好了,用不著我時時都守在陛下身邊。我心里有數,不會有事的。今日也是特意請準了陛下才過來的,陛下只巴不得我們倆感情再好些呢。”赫連恕沉聲道。

當中的言下之意徐皎自然明白,點了點頭,眼里卻閃過一抹狡黠,湊近他,笑道,“既然赫連都督不用時時待在御前,那夜里當真不可以來靈泉殿嗎?本郡主這靈泉殿有湯泉,有高床軟枕,有軟玉溫香,可專供郡馬所用,郡馬......當真不來嗎?”

赫連恕將她又想往他胸口處作亂的手驟然抓住,咬牙切齒瞪著她,“小狐貍,別再來招我,否則我......”

“否則?”徐皎卻是半點兒不怵,將小下巴往他一揚,“否則你待如何?”

赫連恕瞇眼將她望著,下一瞬卻是驀地低頭,在她額上用力地“啵”了一記,對上徐皎一雙亮燦燦的眸子道,“我就這樣。”

徐皎眼里的笑與蜜意幾乎漫溢而出,面上卻是哼道,“郡馬這般可是對本郡主不敬,該罰!”

“郡主想怎么罰?”赫連恕朝她一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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