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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追了幾步,左右暗巷中居然又駛出兩輛馬車來,到了前頭分路處,便又分開疾馳。
那小旗一邊下令跟隨的兵丁分頭去追,一邊放出一支哨箭。
哨箭“嗖”地一聲竄上天際,在雨夜下綻開一朵花,須臾即滅,可卻足以讓附近的自己人都趕來支援了。
果不其然,附近的紫衣衛以及他們所帶的兵丁都被驚動了,奈何那伙人卻很是狡猾,馬車時分時合,將他們的人引開,恍若逗猴一般繞著圈子,但紫衣衛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根據地形部署,又傳令另一頭的人,封住馬車可能的去路,經過一番圍追堵截,總算是在天色熹微時,將三輛馬車都給攔住了。
可當中兩輛馬車之上只有趕車的車把式,且紫衣衛趕到時,人已口吐白沫,全無氣息。
另外一輛馬車也是如此,可與頭兩輛不同,這一輛馬車的車簾一被掀開,那紫衣衛就是驚呼了一聲,“赫連都督?”
這馬車的車廂內有人,卻被人蒙了眼,堵了嘴,手腳都用特制的鐵鏈鎖在了車廂上,這車廂居然也是用jing鐵所鑄,而那個人歪著頭,看樣子已是全無意識,正是赫連恕,只不知只是暈倒了,還是已經……
徐皎這一日沒有出宮,也沒有去叨擾太后和長公主,就宿在了翠微宮中,王菀特意著人給她收拾出來的偏殿里。
可卻又哪里睡得著?躺在榻上,就這樣聽著雨聲,只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她這睜著酸澀的眼睛起了身。
紅纓已是打了熱水來,伺候著徐皎梳洗,她用浸了水的巾子捂了捂眼睛,總算覺得要舒服了些。
將將梳洗完,彩云就是奉了王菀之命匆匆而至,“郡主,娘娘讓婢子來請您,說是赫連都督一刻鐘之前已是進了宮,這會兒已是在御書房了。”
此時御書房內的氣氛卻有些冷肅,顯帝坐于龍案之后,一只手撐著額,不時按揉著額角,眉心緊皺,一副愁云深鎖的模樣,可下首站著的赫連恕卻是維持著那拱手作揖的姿勢,與一刻鐘前一般無二,更別提那張冷臉了,更是半點兒變化沒有。
甘內侍束手立在一旁,在這落針可聞的沉寂里,卻恨不得抬手去擦了一擦額際的冷汗。
好在殿外腳步聲傳來,這煎熬總算到了盡頭,甘內侍忙快步出去,不一會兒便是將紫統領引了進來。
紫統領目不斜視向前,拱手抱拳向顯帝施禮,顯帝很是不耐煩地抬手揮了揮,便是促聲問道,“如何了?”
“回陛下,臣按著赫連都督所述,縮小了搜索的范圍,確實找到了那處宅子,可是已然人去樓空。”紫統領語調淡淡,平鋪直述。
顯帝卻聽得火起,一手用力拍在了龍案之上,虎目灼灼瞪向赫連恕道,“人呢?”
“回陛下,臣不知。”赫連恕卻仍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語調平冷地將方才已經對顯帝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臣從四季山莊被押上馬車,就被蒙了眼,不過是靠著一雙耳朵和對腳程的計算才僥幸尋著了那處地方,可之后,臣便被投在暗室之中,直到被人灌了迷藥不省人事,再醒來時,就已經在馬車上,而身前就是紫衣衛了。”
“他們將你投進暗室之中就沒有問過你什么?”顯帝雙眸微微一瞇。
“不曾。”赫連恕平平應道。
顯帝半晌沒有言語,一雙眼睛只是定定鎖在他面上,眼底隱隱有利光閃現。
“陛下!”正在這時,紫統領又是拱手道,“事情已是明朗,只怕北羯人帶走赫連都督一早便是想用他混淆視聽,本是想將罪名扣在赫連都督頭上,卻沒有想到陛下英明神武,竟是看破了他們的計謀,派人向他們索要赫連都督。許是心虛,他們便改了一早的計劃。”
“他們以赫連都督為餌,引開了咱們人的注意,只怕已是趁亂逃走了。”
“紫愛卿說的有理,可若朕是北羯人為何不干脆將他殺了,屆時安他個畏罪自殺的罪名不是更容易一些?你說呢?赫連恕?”顯帝語氣不善地道,望著赫連恕,只差將懷疑二字直接刻在臉上了。
“回陛下,臣不知!”赫連恕的表情卻仍沒什么變化。
“你呢?紫愛卿?方才見你分析北羯人的行為分析得那是頭頭是道,不如你再來與朕分析分析?”顯帝目光一轉,落在了紫統領身上。
“回陛下……這確實有些不合常理,臣也想不通北羯人的用意。”
“想不通?朕聽方才紫愛卿你振振有詞,還當你是在變著法兒地替赫連恕開脫呢!”顯帝哼聲道。
“臣不敢!”紫統領的身子又往下伏低了兩寸。
赫連恕亦是跟著弓身。
兩人皆是拱手抱拳,姿態恭敬,不敢做聲。
顯帝盯了他們片刻,驟然面色一展,低笑了開來,“與二位愛卿玩笑兩句,不必在意。朕看啊,這些北羯人包藏禍心,只怕就是想著讓我們君臣生隙,朕自是不會上當。只不過,這回的事兒,赫連愛卿還是有行事不周之處。”
玩笑?那還不是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臣知罪!”赫連恕沉聲應道,語調千年不變,也聽不出到底誠意與否。
顯帝此時也懶得與他計較,目光落在紫統領身上道,“此事紫愛卿是如何處置的?”
“臣已著令城門戒嚴,城內搜查也還在繼續,若人還在城中,自是讓他插翅難逃,臣只怕人已經逃出城去了。正想向陛下請旨派人去追!”
“追自然是要追的!不過,朕的意思是再派一隊人馬護送國書去往北都城,向墨啜處羅陳述事情經過。”
“陛下的意思是……”紫統領震驚道。
“他們搞這一出可見就是包藏禍心,為了師出有名,可朕沒有道理由著他們將黑鍋扣下來,那朕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顯帝眼中陰沉一片。
“翰特勤因愛生恨,竟是一時錯手,殺了蘇農葉護的愛女,還擔心受責難,想要栽贓嫁禍給我朝臣子,破壞兩國邦交。朕心痛不已,特意派遣使臣請見處羅可汗,面呈事宜,以保兩國安寧,不起戰事。處羅可汗深明大義,又心系兩國百姓,定是會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除卻國書,還需擬一份旨意,昭告天下,向朕的子民說明事情原委,朕的臣子,朕,以及大魏沒有做過的事兒斷然不能承認!”
“陛下,臣愿自請出使北羯,戴罪立功!”赫連恕聽罷,立刻自動請纓。
“你?”顯帝望著他卻是倏然笑了起來,“赫連都督新婚燕爾,卻一直忙于公務,這又卷進這么一番麻煩事,遭了大罪,朕若是還要在此時將你派往北羯,只怕迎月再怎么懂事也是要在心里怨怪于朕了。咱們朝廷中也不是無人可用,斷然沒有只累赫連愛卿一人的道理。”
“朕知愛卿心系社稷,朕自會派妥帖之人接手此事。只是今回之事實在委屈愛卿了,朕早說過,待得此間事了,便將之前允諾給愛卿的假都還給愛卿,讓愛卿諸事不管,只需好好陪陪迎月,朕覺著眼下就正是時候了。”
“說起這個……迎月昨日可是擔憂了你整日,昨日就歇在宮里。甘邑!快些著人去翠微宮告知迎月郡主,就說赫連都督平安回來了,而且之前那樁麻煩事兒也迎刃而解了,讓她安心。”顯帝一迭聲說下來,都沒有給赫連恕插嘴的余地,末了,轉頭對著甘邑笑著道,倒是少了些帝王的威壓,好似只是一個慈藹的長輩一般。
赫連恕還能說什么?只他面上也看不出半點兒情緒的變化,既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有半分沮喪,也沒有因為顯帝對他這樣慈藹的態度而有半分開懷,只是語調淡淡道,“多謝陛下。”
顯帝頷首,轉頭望著也在一旁陪笑的甘內侍,眉心一蹙道,“還在這兒杵著干什么?不是讓你差人去知會郡主嗎?去啊!”
“郡主眼下就在偏殿呢!想是聽說了赫連都督進了宮,郡主掛心著,所以一早便和婉嬪娘娘一道過來了,可卻沒有進來,就等在偏殿。”甘內侍忙笑著道。
眾人都沒有想到這一茬,紫統領面具下的雙眸微微一閃,不著痕跡地輕瞥了赫連恕一眼,后者那冷峻的面容也有了一瞬的怔然,顯帝“哦”了一聲,望著赫連恕笑道,“果真是新婚燕爾。好了,快些去吧!”
赫連恕略略遲疑著朝顯帝一拱手,道一聲,“那臣便先告退了!”
顯帝笑著揮揮手,赫連恕施罷禮,弓身出了殿去。
剛剛走出殿,偏殿那頭徐皎她們怕是一直留意著這頭的動靜,赫連恕聽著急切的腳步聲,一轉過頭就看見徐皎拎著裙子朝著他小跑而來。
身后還跟著婉嬪還有紅纓幾人。
可赫連恕看不見其他人,雙眸只是定在她身上,見她跑得急,忙展開雙臂,抬手將她穩住,“慢點兒跑,小心摔著了。”
徐皎抬起頭看他,目光帶著兩分急切將他周身一打量,確定他沒有受傷,這顆心才算踏實了一半,兩人四目相對,徐皎在他沉定一如往常的眼神中,悄悄舒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后頭腳步聲已是靠了過來,王菀還沒有走近就已經笑著道,“眼下人全須全尾回來了,麻煩也迎刃而解了,今夜總算能夠睡得著了吧?”
赫連恕忙松開扣住徐皎雙臂的手,轉而對王菀拱手道,“阿皎多有叨擾,多謝婉嬪娘娘!”
“我和阿皎之間無需如此見外!不過啊……”王菀一瞄徐皎,笑道,“你快些將你家這位領走就好,她在我這兒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若你再晚回兩日,她怕是都得餓瘦了,我可賠不起你!”
話語打趣,赫連恕卻聽得心口微掐,轉頭看著徐皎眼底隱隱可見的黑影,喉間滾了兩滾,沒有再說話,又是朝著王菀拱手長揖到底,直起身后,伸手握住徐皎的手,牽著她邁開了步子。
徐皎朝著王菀揮了揮手,王菀沖她一笑,看著兩個人攜手走遠,笑容不由擴大,她們之間,至少阿皎是幸福的啊!
兩人一路攜手而行,卻都只是默然不語,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
車簾垂落下來,赫連恕便朝著徐皎展開了雙臂,徐皎沒有遲疑,直直撲進了他懷里,兩人緊緊抱在一處,赫連恕長舒一口氣,一手掌著她的后腦,一手環在她后腰上,低頭便在她頭頂輕輕一吻,啞聲道,“昨夜嚇壞你了吧?”
“你不氣我自作主張?”徐皎從他懷里仰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話中的深意她與赫連恕兩個人都明白。
“怎么會?”赫連恕抬手將她腮邊的發絲勾到耳后,望著她輕掀唇角,“我家阿皎這么聰明,若非你布局,我哪里能這么快回來,而且還順帶全身而退,連身上的臟水也給洗了個干凈?”
“可是,我卻擔心墨啜翰狗急跳墻,會對你不利!”徐皎說到這里,眼里透出兩分后怕,揪在他襟口上的手甚至微微抖顫起來。她不只怕墨啜翰狗急跳墻,更怕的是墨啜翰身后的古麗可敦,阿史那部,北羯之中想要將他除之而后快的人定然不少,草原上的權力傾軋想必也不會比大魏溫和到哪兒去。何況,還有他在書中的結局,那位大巫為他批的命......她嘴里說著不信,說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那讖言卻終究是成了壓在她心口上的一方石頭,沉甸甸,讓她時時刻刻喘息不得。
徐皎沒有說話,可望著他的一雙眼里透出的惶惶已是說明太多。
赫連恕斂下眸子,將她微顫的手攏在掌心,“不會的!墨啜翰沒有那個膽子殺我,何況,我又豈會任人宰割?而且你看,我如今不是已經平安歸來,好生生在你面前了嗎?你要不要數一數,保證一根兒頭發絲兒也沒有少。”
這個男人,面無表情,冷聲冷調,卻偏偏說著俏皮話,不過是為哄她開心罷了。可徐皎望著他一雙沉定無波的眸子,喉間卻有淡淡苦澀蔓延,他說不會任人宰割,可昨日他卻分明是為了她,才束手就擒。
“可是墨啜翰果真逃了,這樣一來,這場戰事怕也是避無可避了吧?”徐皎喉間恍似塞進了一團棉花,張口也覺發澀。
“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