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入懷

第349章 赫連恕,你這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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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雪!”徐皎進了客堂,對負雪一瞥,后者會意地屈膝退了出去。

徐皎便算放心了,這宅子上下她已經整治得清楚,有了負雪在,更不用擔心這客堂里發生的事,說過的話會流出去。

“二哥哥坐吧!”幾上有新上的茶點,徐皎卻顧不得招呼,景欽顯見也沒有吃喝的閑情,他一落座,徐皎便是疾聲問道,“二哥哥,皇陵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阿恕如今人在何處?”

景欽抬起眼,就見到了她一雙眼中藏也藏不住的焦灼,當然還有眼底的黑影,充血的眼仁兒,她昨夜定是一夜未睡。

見她緊緊盯著自己,景欽垂下眸子,輕聲道,“你已經聽說了?聽說了多少?”

“不是說好了做場戲就好,可以傷,但傷了就送回來……為何會突然變成了什么重傷墜崖,生死未卜?二哥哥,阿恕如今到底在哪里?”徐皎疾聲又問道。

她面上的焦急溢于言表,景欽雙眸幽幽,語調淡淡道,“因為發生了突發狀況,我們不得不臨時更改了計劃。”

“就在出發去皇陵的前夜,陛下匆匆召我進宮,給我看了一紙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告密信件,信中言明了赫連恕的真實身份。陛下大怒,我雖順勢提出試他一試,將事情往我們預先商量好的局中引,誰知,陛下卻是動了殺心,真真切切。”

景欽輕描淡寫的幾句,卻是讓徐皎的一顆心被一根細線吊起了一般,懸在了嗓子眼兒,她清楚景欽的洞察力,自然知道當中的兇險,他說顯帝動了殺心,那就一定是。

“我從宮中出來,赫連恕卻已在等我了,他得到消息比我更早些,雖然沒有去見陛下,他卻一語就道破了陛下的殺心,半點兒不差。”景欽說到這里,想到那個男人的果敢機敏,眼神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幾許復雜來。

早就知道那是個厲害的角色,可卻沒有哪一回如這一回般,竟對那個人的殺伐果斷,以及對自己的狠有那樣深刻的體悟,深刻到讓他心底竟是生出了兩分佩服來。

略略頓了片刻,景欽又道,“我們商量一番之后,覺得反正起初打定的主意也是回來后傷重不治,那還不如直接兵行險著!”

“所以……都是你們商量好的?”徐皎眼中多了一縷亮光,“那如今阿恕在哪兒?”

景欽望著她,眼底匆匆掠過一抹不忍,喉結輕輕一動,而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見徐皎眼中的光極速地隕滅,景欽喉間亦是隨之一哽,聲音沙啞下來。

“也不算商量好,都是一早的計劃,只是最后將他射落懸崖的那一箭必須得夠準,不能讓人有半點兒懷疑,他親自將這事兒交給了我……”

景欽還記得赫連恕將這要關乎性命的事兒交到他手里時,他心中的震驚與不敢置信,他彼時還問了赫連恕為何……有些事,他們雖然從未說明過,卻都是心知肚明。加上他和赫連恕,更像是天生的敵對,他怎么也沒有料到,對方會將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他的手上。

可赫連恕卻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他慣常的冷漠與沉定,讓被看的人,不由自主便是會順從他的決定,再無半點兒疑慮。

“至于之后的事兒,他未曾告知于我,我不知他的全盤計劃,也不知他身在何處。不過,眼下緝事衛正奉了陛下旨意,在崖下搜尋,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他做事一向周全,既都是他安排的,他定是布了后手……”即便景欽那一箭,眾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即便他真的掉落懸崖……徐皎喃喃著,面色蒼白,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景欽看她這般,心口也是撕扯般的疼痛,收回視線,不再去看,他抓起手邊的茶碗,狠狠灌了兩口茶湯,心口的燒灼才平復了兩分。

“二哥哥!”耳邊一聲疾喚,他一愕,垂目看著搭在他臂上的手,才慢慢抬起頭,撞進她一雙被焦灼染亮的眼,徐皎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搭在他臂上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我是不是可以去皇陵?”

景欽愣愣醒過神來,點了點頭,聲音沙啞道,“可以去!我來這一趟,是陛下特意交代的,讓我來好好安撫你,你既然知道了消息,趕過去,再正常不過。”

聽了景欽這句話,徐皎哪里還忍得住,驀地就是站起身來,大步走向了客堂外,嘴里疾聲喊著“負雪,紅纓”。

景欽則愣愣看著方才被她的手搭著的那只手臂,眼底滑過一抹黯然。

徐皎舍了馬車,與景欽一道騎著馬,只帶了幾個人,便徑自趕往了皇陵。

到時,已是下晌。

雨雖是停了,可山路難行,徐皎卻是一聲不吭,也并沒有拖慢他們的速度,讓景欽對她都有些刮目相看。雖然早知她性子倔強,也知曉長公主教授過她弓馬騎射,也見過她在禁苑之中策馬馳騁,可卻總以為只是花拳繡腿,只當她是養在深閨的嬌弱娘子,可今日看她面色雖白,卻目光堅毅,景欽方知,自己對她的了解太少了。

如今皇陵一帶已是被重兵把守,除了搜尋赫連恕的蹤跡,還有那些刺殺過后,就隱遁而去,如飛鳥投林般不見了蹤跡的刺客也是要找的。

雖然徐皎他們不至于進不去,但是他們前腳過了重兵把守的關卡,常武后腳就得了消息。

等到他們到時,常武已經候在那兒了,朝著兩人抱拳拱手道,“迎月郡主,景二郎君!”

“常副都督,可有消息了?”如今,徐皎心里只有赫連恕的安危最重,所以開口便是急問,這也是人之常情,沒有人會怪罪。

常武一板一眼答道,“暫且還沒有消息,不過已是安排了足夠的人手,按地域劃分,逐一排查,總能找到的,請郡主安心。”

徐皎哪里能安心,一咬牙道,“不知我可否留在這兒,與你們一同找?”

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問,驚得常武驀地抬起雙眼來,撞入徐皎定定看著他的眼,他又忙避讓開來,帶著兩分求救般望向一旁的景欽。

景欽卻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而是蹙著眉心將徐皎望著。

常武只得硬著頭皮道,“郡主,您金尊玉貴,怕是不妥……”

不管常武嘴里說著如何不妥,徐皎堅持,卻誰也不敢真將她攆走。她便果真留了下來,皇陵下也是有行宮的,倒是不至于要露宿荒野,可徐皎若是只留在行宮里好吃好喝地等著,她也就不會留在這兒了。

她說要與緝事衛一起找,果真便是一起,哪怕是下著雨,也頂著雨跟他們一起上山下坡,沒有半點兒含糊。

連著幾日下來,這些本以為這位郡主是個累贅,是個難伺候的祖宗的禁軍和緝事衛都對徐皎刮目相看。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赫連都督突逢大難,迎月郡主卻這般不離不棄,足見情深似海。

只是,這么多日過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赫連都督哪怕真是活閻王在世,這回怕也是兇多吉少了。可這些話,對著不畏險阻,與他們一起日夜搜尋,一張小臉卻越來越蒼白的徐皎,誰也不忍說出。

這一日又是搜尋了半日未果,領隊的常武下令原地休整,各人拿出隨身攜帶的干糧,一邊休息,一邊草草填飽肚子。

“二郎君!”負雪悄悄找到景欽,朝著他屈膝行了行禮。

徐皎不走,景欽自然也只能隨著一道留下,與他們一起找。

景欽抬了抬手,讓她免禮,一雙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幽幽望著前頭不遠處。

負雪轉頭順著他的視線落處望見了不遠處一棵樹下坐著的徐皎,眉心微微蹙著,眼中的憂慮藏也藏不住,“郡主的性子自來倔強,往日在府上,除了郎君的話她還聽,我們這些婢子是一句也勸不動的。可如今這樣……”

負雪說著眼角微紅,郡主與赫連郎君的感情有多好,負雪都看在眼里,卻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她這心里都難受得緊,可以想象,郡主心里的痛必然比她還要更甚千百倍。

“二郎君,郡主這樣下去怕是不行。她每日都吃得很少,睡也睡不踏實,婢子真怕不等找到郎君,她就已經……還請二郎君勸勸吧!”負雪自然也是勸過的,可實在勸不住,這才來請景欽幫忙。

景欽其實也擔心著這個,別說徐皎一日比一日蒼白的臉色,和眼下越來越濃的黑影,就才這么幾日的工夫,徐皎整個人就消瘦了一圈兒,只怕再找不到赫連恕,她也撐不過多久了。

可是赫連恕不管是死是活,卻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也不知他之后的計劃是什么,他既是徐皎的夫君,自認了解她,就沒有想過他若出事,徐皎會如何嗎?

這幾日的焦心,看著徐皎的心疼,讓景欽心中不期然間滋生出了對赫連恕的不滿來。

他揮了揮手,對負雪道,“我知道了,我也只能盡量勸,不一定能勸住。”

負雪聽他這一句就已經很是感激了,屈膝又深福了一禮,這才轉身走開。

景欽望著徐皎的方向,雙目幽幽,心里卻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勸不住徐皎,哪怕是用些強硬的手段,也要將她帶回京去。

景欽一邊想著,一邊掂著一只水袋朝徐皎走了過去。

誰知,還不等走到徐皎身前,一聲尖銳的哨響卻是傳了過來。

眾人一愣,原本坐在樹下發著呆的徐皎驟然就是彈身而起,而后就是疾步朝著常武奔去,根本未曾注意到就站在不遠處的景欽。

“常副都督,是不是有消息了?”徐皎一雙眼睛灼灼,將常武望著。

常武看著她,點了點頭,“應該是有消息了。”

他們這些時日一直是分隊進行搜尋,約定若是有了發現,就以響箭為號。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放出響箭,應該是真的有消息了。

不過……常武瞥了一眼徐皎,后頭的話沒有說出,雖是有消息了,卻不知這消息是好是壞。

一行人朝著放出響箭的方向匆匆趕去,到時果然瞧見有不少的緝事衛和禁軍,四下里的氣氛很是詭異。常武先行,徐皎落后一步,前頭又盡是些人高馬大的男兒,將她的視線擋了個結實。

待她走過去時,那些人都轉過頭來,可個個臉色都有些奇怪。

徐皎上前一步,常武已是上前來,拱手抱拳道,“郡主還是別看了吧?”

四周詭異地一片寂靜,徐皎面色蒼白,眼神卻甚是堅毅,淡淡道,“讓開!”

常武沒有應聲,后頭景欽也趕了上來,剛剛張口要說話,徐皎聲音又往下沉了沉,“我說,讓開!”

那一聲不怒而威,加上她一雙沉凝的黑眸,竟與赫連恕像了幾分,讓常武與在場的緝事衛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往邊上避讓開來。

徐皎看著面前讓出的一條路,一步步,緩緩上前。

這條路,明明很短,卻又好像格外的漫長。

終于,她走到了那里。

半截土坡下,一具尸體呈現眼前……如果那還能稱之為尸體的話……斷肢殘骸,胸口還可以瞧見斷箭,尸體上有野獸啃咬的痕跡,上頭裹著的殘衣依稀可以辨認出那確實是緝事衛的服制,可這些都可以作假,她不看在眼里,不承認……

可是,當那張雖然已經變了形,可隱約還是能瞧出輪廓,那脫不去熟悉的眉眼落入眼中時,徐皎眼前一黑,便是往地上栽去……

“郡主!”

“阿皎!”

重重黑霧中隱約能聽見什么人在喊她,她卻已聽不見,也不想聽見。

那黑霧中,她好像瞧見了一抹很是眼熟的身影,正在霧中漸行漸遠。

那身影熟悉得讓她心悸,她下意識地舉步追去,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

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是誰,一邊邁開疾步追去,一邊喊道,“阿恕!阿恕!你別走!別丟下我!”

可那人非但沒有停下,步子反倒也跟著越來越快,她追不上,反倒離得越來越遠。

她急得不行,眼里好似有淚狂涌而出,更是不管不顧地嘶聲急嚷道,“赫連恕,你這個騙子!你跟母親承諾過的,你說世間人都惜命,而我就是你的命。可我如今還在這兒,你要去哪兒?你要丟下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