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華嘆了口氣,努力放松,清空腦子,這才打量周圍的環境。一回過神,又腥又臭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她一個忍不住,弓起身體干嘔,半晌,才猶豫著抬頭四顧。
滿地稻草,蟲蠅亂飛,幾個蜷縮在角落的人,穿著灰撲撲的囚服,鐵柵欄上也不知道是銹漬還是血痕,看著怪嚇人的。
這明顯是一座監牢,而且應該還不是現代的監牢。
方若華一時有點兒懵,不知所措,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么刺激的事情,好在這姑娘平時就比較遲鈍,性子有點兒大大咧咧,并不細致,本來這是缺點,這會兒到成了好處,至少沒那么容易被嚇壞,哎,船到橋頭自然直,擔心也無用。
就是不知道爸媽在哪兒,不過想來爸媽比她安全,按照送她走的那位貴婦說的,她的父母則無論現在是什么身份,都會直接呆在自己的房子里。
對了,房子!
剛一想到房子,他腦海中就出現一個小地圖,綠色的房子的標識圖案清清楚楚。
方若華眨了眨眼,有一位數學系教授的老媽,她學習一般,理科到還行,很快就計算出房子距離自己應該并不很遠,步行的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大概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正遲疑間,屏幕上的彈幕又密集起來。
“君心似我心直播中……什么鬼!”
“難不成是最近在網絡中特別火爆的那個瑪麗蘇小說!”
“咱們三妹的直播什么時候改演戲了?我看這妝容似模似樣,布景也很真實。”
“不是吧,怎么挑這種小說?我小表妹昨天還逼著我陪她看了一晚上,弄得我差點兒沒一頭撞死!”
方若華看屏幕上閃過一連串的字,再看了看自家直播間的名字,本來她的直播間叫今天我在看電影,平時她主要就是靠毒舌評價一些影視劇騙錢,挺冷門也挺另類,不過直播了兩年多,到也有一些固定的粉絲捧場。
可現在,直播間到底名字變成——‘君心似我心直播中’。
方若華強自鎮定,揉搓了下有些發白的臉,她腦子有點兒亂,卻也不至于太過無措,畢竟早就有心理準備。
看彈幕,君心似我心大約是一本小說,也就是說,她來的這地方,有可能是一本小說的世界。
至于是有人感應到這個世界,所以寫出小說,或者是小說映射出的世界,或者這個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種永遠不可能有答案的問題,在方若華的腦子里存留不過三秒。
她只想和爸媽一起高高興興地活下去而已,其它都不重要。
“呼,我沒看過這本書,誰能去我空間掛一下原文和梗概?”方若華用意識和粉絲們交流。
像這類小說,她的這些觀眾粉絲們,大部分顯然不大喜歡,不過還都挺有興趣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不多時,方若華就弄清楚整部小說的大體情節。
其實就是披著架空民國外皮的瑪麗蘇言情。
女主角謝冰心是一個商人家的小姐,一次外出無意間遇到被追捕的革、命、黨項君,救下了他,兩人相戀,后面還攪合進深愛女主的大軍閥家公子,某某喜歡上項公子的貴族千金,革、命同志等等,情節堪稱跌宕起伏,虐戀情深,惹來無數小女生的眼淚。
方若華結合腦子里含糊不清的記憶,又仔細鉆研劇情,終于弄明白自己被安排的身份是個什么人物。
她是項家的童養媳,什么都不知道,連丈夫的身份也不明白,莫名其妙就被抓住,原主本是個農家女,被弄到大牢里過刑,哪里又熬得住?一開始還為了丈夫閉嘴沉默,熬了三天,終于忍不住把知道的都說出來,結果項君經常去的一個聯絡點兒被抄,死了很多人。
因為這個,哪怕后來軍閥內部叛亂,革、命黨趁機劫獄,救援被捕人士,監獄失陷,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逃出去,也被項君視作叛徒,后來還被萬人唾罵,拉去游街之后,公審處決,就這么白白丟了性命。
說白了,就是一個沒怎么露臉的炮灰,最多算是男女主愛情路上的小小絆腳石,還是顆小石子。
“哎!”
她到來的時間不算太好,可也不至于差得離譜,如今被抓才第三天,還沒有招供,只要能在牢里再熬一陣子,她就能借著有人劫獄的機會逃走,這一次她當然不會多說什么,自然更不會成為所謂的叛徒!
其實,那個小童養媳只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小農女,便是說了什么,又怎能怪得了她?
一點點把腦海里填充的記憶規整一遍,方若華不禁皺眉,小說劇情里對于她這個童養媳只是一筆帶過,著墨不多,似乎項君沒和原主相處過似的,但在她的記憶里可不一樣,原主也叫方若華,從十二歲落難,進了項家大門,到十六歲嫁給項君,一直到今年二十歲,那是任勞任怨,辛辛苦苦做工養家,供項君讀京師大學,前兩年鬧災荒,還因為勞累加饑餓,流了一個孩子,是已經成型的男嬰,身子骨一下子就敗壞掉,這事原主都沒有告訴項君,怕影響他學習。
思緒翻滾,越來越惡心,不知過了多久,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方若華睜開眼,一動不動,掃了一眼屏幕,直播間里好多觀眾因為無聊,都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寥寥幾個閑來無事,還有一下沒一下的刷屏。
“我的媽呀!”
“什么動靜!”
一聲槍響,屏幕里躺尸的被炸起來好幾個。
方若華渾身一哆嗦,背脊發軟,身上冒出一層冷汗,隔著屏幕的那群觀眾們到沒覺得什么,但她可不一樣,是真有一顆子彈打在距離她的腦袋不遠的地面上,震得耳朵轟鳴,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會聾掉,腦子里一片空白,極力振作,才沒讓自己昏過去。
“你現在想說了?”
像毒蛇吐信一樣的聲音傳到耳朵里。
方若華低下頭,閉上眼,緊緊閉嘴,任憑滾熱的槍管在自己的頭上,臉上敲來敲去。
良久,站在她面前的人也仿佛有些意外,輕笑一聲:“模樣像只沒毛的小兔子,可這骨頭,到不算太軟。”
靜了片刻,方若華感覺自己被拖動了一陣,鼻子里聞到的血腥味越發的濃重,身體也被冰冷的鎖鏈綁在一個架子上,左右仿佛聽到有人發出驚恐的抽泣,隨即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