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二少爺?”
茜羅喃喃自語,連忙搖頭,跪了下來。
“奴婢不過蒲柳之姿,二少爺是芝蘭玉樹,奴婢不敢有此妄想,還請小姐明鑒!”
她這話一說,陳容心中反而更確定茜羅喜歡二哥,只是介于身份,不敢奢求罷了。
“好茜羅,你是我的丫鬟,不差別人什么,若真是喜歡二哥……”
陳容彎腰,抬起了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也是會幫你的!”
前世二哥在二嫂走后,一心忙著重振家業,早早就病逝了……
陳容當時對二嫂是有幾分記恨的,如今雖能理解她的行為,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釋懷的!
將二哥和二嫂拆開這種事兒,就算不是為了茜羅,她也是愿意一試的……
“小姐萬萬不可!”
茜羅被她臉上的認真給嚇住了。
“奴、奴婢心里頭確實記著二少爺的好,可這單單是因為他將奴婢送到了小姐的身邊,絕不是因為什么兒女私情!”
她緊緊握住了陳容的手,就差指天發誓了!
“竟是這樣……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先起來吧!”
陳容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給她拍了拍衣裳,多少有些尷尬。
“小姐我們去庫房吧……”
最后還是茜羅打破了這份尷尬。
二少爺是很好,可她根本不喜歡他啊!更何況他是有老婆的人……
這傻丫頭根本想象不到,陳容竟是打算讓二哥娶她為妻的!
兩人各懷心思,很快便到了庫房門前。
“奴婢緗素給小姐請安。”
守門丫鬟對著陳容行了一禮。
“哦,是你……”
陳容頓時想起她了。
“你如今已是二等丫鬟,再叫緗素這個名字便有些不合適了……以后便改叫翠微,如何?”
緗素聽了連忙跪下來磕了個頭:
“小姐賜名,是對奴婢的看中,本不應辭,但素字恰巧是亡母賜名,奴婢舍不得丟棄,還請小姐見諒!”
她跪在地上,緊張地背后都出汗了。
陳容聽聞“亡母賜名”,想起前世父母相繼離世的日子,便也有幾分感同身受。
“這名字也算是你的念想,既如此,就不改了,你也起來吧!”
陳容聲線平和,態度尋常,卻能安撫好下面跪著的人。
“謝小姐大恩,奴婢永生不忘!”
緗素又重重地磕了個響頭,才從地上起身。
茜羅掏出鑰匙,打開了庫房的門,拉回了小姐的注意:
“小姐咱們進去吧……”
陳容“嗯”了一聲,跨過門檻,率先走了進去。
茜羅在后頭,瞧了緗素一眼,帶上了庫房的門。
剛才背上好像有點發毛……緗素摸了摸背后……果然,這不過是她的錯覺!
也是,她不過是一個二等丫鬟,又哪里入得了別人的眼?
陳容瞧準了一個漆著白漆的箱子,走過去,就要打開它,卻被后進來的茜羅搶先:
“這點兒小事兒哪里值得小姐動手?還是奴婢來吧!”
她也不等陳容回答,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鎖,直到她將厚厚的箱蓋掀開之后,這才回頭看了陳容一眼,開口道:
“這箱子里都是文房四寶,小姐是要找一件送給大少爺的小公子嗎?”
陳容看著茜羅,像是有點兒高興,她走了過去,站到了箱子旁邊,彎腰往里頭瞧了一眼:
“是啊,你說送點兒什么好呢?”
“這青漢玉筆筒就不錯……”
陳容拿起一只筆筒,靠近了身邊的小姐。
“您瞧這上頭刻的還是活靈活現的青竹,多好的寓意啊!”
陳容瞧了一眼,筆筒上果然刻著青竹,于是點了點頭:
“那就這個吧……正好充兒也是個好文的……”
說起來也是奇怪,大哥陳寬和二哥陳宗的兩個孩子仿佛生錯了性子:
大哥的兒子陳充性子乖巧,待人有禮,一看就是讀書的料子,這才一啟蒙,就把別的孩子甩在了后頭!
二哥的女兒陳彎性子調皮,好動的很,當了孩子王也不安分,與二哥的性子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兩家人也是態度不一:大哥見兒子像老二一樣,簡直像走了大運一般,看見兒子就笑瞇瞇的,也常常鼓動兒子去二弟那兒串門。
二哥見孩子像老大一般,先是氣得火冒三丈,后來愁的頭發都少了,這是個男孩兒還好,可這是個女娃,以后定是不好嫁人的!
想起了兩個娃娃,陳容臉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想起了他們的后來,這笑容便淡了……
前世兩個嫂嫂和離之后,又分別嫁了人……陳充和陳彎作為拖油瓶,過得又能好到哪兒去?
陳充隨著大嫂二嫁,開始厭學,常常逃課,最后淪為一個身無長物、平平無奇的人,和陳彎相比,也算是好的了……
陳彎不知在新家受了多少磋磨,等陳容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畏畏縮縮地躲在仆人身后,遲遲不敢現身,完全不見年少時的影子!
在陳家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當中,最遭罪的其實還是這兩個孩子!
陳容心頭一緊,下定了決心:
就算是為了兩個孩子,她也要改寫陳家前世的命運!
“小姐,那魯班鎖不在這里頭,咱們把這箱子鎖上吧!”
茜羅絮絮叨叨,拉回了陳容的思緒。
陳容“嗯”了一聲,開口接道:
“誒呀,我記不清放在哪個箱子里頭了……誒?茜羅還有印象嗎?”
茜羅輕輕點頭:
“奴婢記得像是裝在檀木箱子里……”
她掏出鑰匙一連打開了好幾口檀木箱,終于在其中一個箱子里頭,找到了壓在底下的魯班鎖。
“小姐你看……”
她向獻寶一樣將東西捧到了小姐的面前。
陳容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你呀……咱們又不著急,你也不知道偷個懶!”
茜羅被“教訓”了,也美滋滋的,笑道:
“橫豎總是要幸苦這一趟的……奴婢找著了,就省的小姐再費工夫……”
陳容被她這句話說得心里頭暖暖的,嘴上卻嘟囔道:
“左不過是找件東西,還能費多少功夫?”
茜羅笑了笑,也不拆穿:
“小姐教訓的是……”
兩人找齊了東西,就離開了庫房,回到了屋內。
想起明日就要回陳家,陳容這心中總是靜不下來。
她十六嫁來姜家,十九陳家出事,不到二十,父母俱亡,等到二十三,三哥被迫離京,她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仔細算算,除了死前的走馬燈,她都將近六十年沒見過家人的面了……
六十年吶……差不多又是別人尋常的一生了……
“小姐可是擔憂明日回侯府的事兒?”
茜羅瞧出來端倪,問了一句。
陳容正頭疼的沒辦法:
“可不是嗎……你說,我如今和以前變化大嗎?”
茜羅被小姐盯著看,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有這么大嗎?”
陳容聽了,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心中更著急了。
茜羅見了,連忙安慰道:
“其實,小姐成親,有了變化,才是理所應當的……”
陳容被她說的,稍微安心了些。
“此外,小姐只要表現地再活潑一些,應該問題不大……”
“這樣?”陳容擠出了一個假笑。
茜羅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
“小姐……呵呵……你太刻意了……嘴角稍微往回收一點,牙齒也不要露得太多……”
陳容調整了一下:“這樣?”
茜羅端詳半天:“嗯……總覺得少了什么?”
陳容心中一動,閉眼又睜眼,露出了微笑。
“對!就是這個樣子!”茜羅驚喜道。
陳容松了口氣,揉了揉臉,隱隱抓住了這其中的訣竅:
少女時候的陳容還沒學會假笑,高興的時候就笑,不高興的時候根本不笑,所以她每次笑起來,眼睛里都有星光閃耀……
這是后來學會了假笑的陳容根本無法企及的!№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