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三月中旬，再過幾天，等到三月底，三月紅就能大批開始收割了……”
陳容的目光從李旺的背影移到碟子里紅通通的櫻桃上。
“考慮了這么長時間，咱們之前說好的合作，你想好了嗎？”
姜循一口正好咬在櫻桃上，聽見陳容的話，又咬了一口，然后慢慢咽了下去，接著向旁邊伸了伸手，然后用小冉遞來的帕子輕輕擦了嘴：
“我已經想清楚了……”
她看著陳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陳容將下巴擱在交叉的雙手上，直直地看著姜循：
“那么你的決定是……”
姜循閉眼輕輕笑了一聲，然后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有錢為什么不賺呢？再說了，我看起來像那種事到臨頭反水的人嗎？”
“怎么會？你可是我看上的人……”
陳容看起來并無意外，像是早有預料似的，她伸出了手，接過茜羅放到她手上的一沓紙，轉手便遞到了姜循面前。
“這是我擬訂的關于‘櫻桃畢羅’的初步合作條款，你先看看吧……”
姜循愣愣地接過契書，粗粗掃了一眼……好家伙，足足有五六頁呢……
“嫂嫂這是……早有準備啊……”
她添了下手指，將契書的封面掀開，從第一行開始看起。
“也好，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有個契書，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確實，親戚好友之間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公私不分……”
陳容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姜循聞言，從契書中抽身，抬頭看了陳容一眼：
“放心，共事歸共事，私情歸私情，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
陳容臉上的笑容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你先把契書看完再說……”
姜循翻了頁，一目十行地繼續往下看。
“等等……”
她臉上終于有了疑慮。
“這契書，有必要把小冉都寫進去嗎？”
“里頭有奴婢？”
小冉指著自己，神色十分意外。
小環看著小冉，眼中閃過一絲妒忌。
陳棋抱著劍守在門口，聞言挑了一下眉頭。
“這櫻桃畢羅的方子畢竟來自小冉，可以說沒有她的方子，就沒有咱們這次合作……”
陳容瞥了小冉一眼，嘴角微微上翹。
小冉被她看的臉一紅，連忙低下了頭。
“我承認她是有功，可是……”
姜循說到這里，不由皺了皺眉。
“你也沒必要許她分利吧？要我說，給她一筆錢就足夠了……”
小環彎了彎嘴角。
小冉頭垂的更低了。
陳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繼續道：
“我許她分利，自然有我的用意……”
“哦？阿照愿聞其詳……”
姜銜伸手，是一個“請”的手勢。
陳容拖著腮看了會兒姜循，才問道：
“你覺得咱們做的是什么生意？”
“點心生意。”
姜循摸了摸下巴。
“我問的不是這個……”
陳容聞言苦笑了一下。
姜循想了半天，試探答道：
“互利互惠的生意？”
陳容抿著唇，神情頗為苦惱：
“這么說也沒錯……”
姜循一下子泄了氣：
“嫂嫂直說吧，您就別賣關子了……”
“咱們啊，做的是筆長線生意，可這利潤，遲早會趨于恒定……”
陳容一手拖著腮，一手晃著茶杯，眼睛看著茶面從晃蕩到平靜。
姜循摸了摸頭，像是似懂非懂。
這段時日，經過田媽媽的細心教導，她也算大有進步。
“可是，這和許小冉分利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不明白這兩件事情的關聯。
“當然有關系，阿照你想啊……”
陳容耐著性子和她解釋。
“咱們也就指望著櫻桃畢羅掙錢，可這點心再好吃，也總有膩味的一天吧，這點心遲早也會和其他點心一樣，到時候咱們能拿的銀子，也不過是筆死數目罷了……”
姜循似乎摸到了門檻：
“你的意思是說……”
“小冉不過是想出了櫻桃畢羅的方子，就能一直從中分利，有心人眼紅了，難道就不會琢磨新的點心方子？”
陳容循循善誘。
茜羅聽到這里，一臉若有所思。
絳英添了下唇，像是蠢蠢欲動。
守門的陳棋，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掰著手指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樣的美夢。
“我明白了……”
姜循激動地拍了下手，看向陳容，眼睛都是亮的。
“能預見一步兩步的人，最多只能算是天才，可能預見三步四步甚至五步，那只有天才中的天才能做到了……嫂嫂總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哪有你說的那么厲害？”
陳容把玩著茶杯，輕輕笑了。
不過是比別人多活一輩子罷了……
這真的是陳容的心里話。
她對自己十分了解，她或許有些天份，但并不是什么天才，她不過是靠著持之以恒的努力和日復一日的積累，才能達到如今這個程度。
“嫂嫂你可真是謙虛……”
姜循看著陳容，語氣微酸。
同樣是年輕人，差別怎么這么大呢？
要是陳容能聽見姜循的心聲，絕對會在心里反駁：
前世活了八十二歲的我，其實已經不算年輕人了……
可惜姜循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她看來，陳容的淡定反而更像是做作。
她收了收滿腦子的妒忌，耐著性子，接著往下看。
她好像生氣了？
陳容往姜循那邊瞟了一眼，見她看的認真。
沒準兒是我多慮了……
陳容把甩開疑慮，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
等姜循把契書全部看完，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
“怎么樣？”
見姜循終于松手將契書放在了桌面上，陳容趕緊追問道。
“如何？”
“讓我喝口茶先……”
姜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見還是熱的，于是對兩個丫鬟更滿意了。
對方都這么說了，陳容也只好再等等。
姜循喝完了茶，吃了幾顆櫻桃，擦完了嘴，這才說道：
“契書我已經看過了，不過，我想先問一個問題……”
還能有什么問題？
陳容心中存疑，卻還是應道：
“行，你問吧……”
“只是個很小的問題……”
姜循看出了她的疑慮，特意解釋了一句。
“我想問，這份契書是嫂嫂自己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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