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渙這才看了小倌兒一眼,說道:
“我來找人,請問汪老板在哪個包廂?”
“汪老板?”
小倌兒琢磨了半天,才想起這人,于是對著王渙甜甜一笑,說道。
“大爺稍等,我幫你問問去……”
王渙見他答應地這般爽快,先前被冒犯的不悅消散了大半:
“有勞你了……”
他對著小倌兒拱了拱手。
那位小倌兒驚得長大了嘴,見王渙往這邊瞧,連忙換成一副笑臉,賠笑道:
“大爺是松竹館的客人,這等小事,就不必掛勞了……”
他這回沒有往王渙懷里撲,而是隔開了一段距離,學著王渙的模樣依葫蘆畫瓢回了一禮……興許是不太熟練,他的動作看起來分外生澀。
王渙留意到這一點,眼皮動了一下,沒有點破。
劍來在旁邊看著,覺得這一幕說不出的怪異,此外還有些莫名的可惜。
他家少爺就是有本事,明明人都進了南風館了,卻還維持著禮節和教養,好像這里不是什么風月之地,而是什么正經地方……
那小倌兒回完禮,連忙轉身,朝館內深處去了,留下王渙和劍來兩個人等在原地。
“少爺,不如先坐下來等!”
劍來就近找了一張空桌。
見桌上擺有酒杯,他拎起酒壺就往杯里倒了杯酒:
“少爺請用。”
王渙撩起前擺坐了下來,接過酒杯順勢就要嘴里灌,可酒杯剛一碰到嘴,卻又挪開了:
“還是不了……”
“少爺怎么了?”
劍來眉心一皺。
“難道這酒有什么問題?不會有毒吧?”
想到這一茬,他連忙從袖子里掏出銀針,神經兮兮地插進了酒壺里……
見銀針沒有變色,他這才松了口氣:
“少爺放心,這酒無毒……”
“誰說酒里有毒了……”
王渙無力地扶額。
劍來聞言更納悶了:
“那少爺怎么不喝?”
王渙白了他一眼,向他勾了勾手:
“過來……”
劍來乖乖地蹭了過去。
“這酒里是沒毒,可這酒里有藥……”
王渙伏在劍來耳旁,輕聲說道。
藥?劍來一瞬間就明白了,臉色不自然地紅了一下。
這風月之地,除了助興的春藥,還能有什么藥?
他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一點給忘了!
劍來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后怕。
還好少爺沒喝,要不然老爺和夫人怕是要把他大卸八塊……
劍來選的位置離門口很近,常有小倌兒和客人結伴而行,經過此地。
在這種曖昧流轉的地方,王渙神仙般的外貌為他贏得了許多關注,也為他帶來了些許煩惱。
“這是哪里來的神仙哥哥啊?這里的凳子又冷又硬,不如隨弟弟一塊兒去房中歇息,可好?”
第一個開口邀約的,是一位相貌清俊、風度出眾的男子,要不是瞧他穿著和先前那位小倌兒樣式相似的衣裳,王渙差點把他錯當成客人了。
“多謝兄臺的關心,只是在下另有邀約,只能失陪了……”
王渙對著那人略一拱手。
“天啊,梅結云居然被拒絕了!”
樓上傳來了一聲驚呼。
王渙順著聲音瞧了過去,那里光線很暗,看不清人影。
陰影處接著有人繼續說道:
“不就是被拒絕了嗎?瞧你大驚小怪的……”
說話之人聲音纖細婉轉,語調漫不經心,只是這么一句,便能引得人遐想不已……
下面被稱為“梅結云”的人仍是含笑注視著王渙,像是沒聽見這些擠兌他的話一樣。
王渙不動聲色地與他錯開了眼神,心想:這人也不是個簡單貨色。
“我的哥呀,那梅結云可是館內的紅牌呢!”
樓上的對話還未停。
“紅牌又怎么樣?”
聲音動聽的那人冷冷一嘲。
“還不是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怎么火又燒到我身上來了?
王渙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虛地瞄了梅結云一眼。
梅結云的笑容帶上了一點落寞,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沖著王渙笑。
這若是換個心志不堅的人,沒準兒就心軟了,可梅結云面對的是王渙,一個不輕易妥協的男人。
王渙大大方方坐在那里,從容又淡定,像是瞧一出好戲一般,他們幾個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戲子而已,只有他,是毫無關系的看客。
梅結云臉上的笑容到此刻終于有了裂痕,他側了側身子,沖著臺上喊道:
“竹修欒,躲在背后嚼舌頭有什么意思?”
“什么躲在背后,小爺我光明正大好吧?”
從陰影里走出一位模樣端莊秀麗、眉梢帶著春情的男子。
他一出場,人群里就傳來一陣騷動。
看來應該有幾分盛名……
王渙心不在焉地想到。
梅結云見他出來了,往王渙這邊瞥了一眼,又看向樓上,說道:
“我才淺學疏,不能使這位公子傾心,你一向自詡容貌在我之上,不如你來試試?”
臥槽……
王渙扶了扶額。
“少爺,您成香餑餑了……”
劍來火上澆油,取笑了一句。
結果換來了王渙的訓斥:
“閉嘴!”
竹修欒知道梅結云是在激他,可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點兒動心。
館里梅結云這個梅字輩第一人,永遠凌駕他之上,把他壓制地死死的,若不是有他從中作梗,憑他的姿色早就該改名了。
若是能把這人勾到手,一定能狠狠地挫一挫梅結云的威風!
這般想著,竹修欒徑直看向了坐在樓下的王渙。
這么一看,可不得了,他原先的想法更堅定了。
因為這人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了,就算不為打擊梅結云,他也是要使盡手段,把人收入囊中的……
王渙察覺到來自樓上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怎么樣?這可是個好機會!”
梅結云循循善誘,放出了最后的殺手锏。
“若是成了,我便不再阻攔你改名的事兒……”
“此話當真?”
竹修欒聲音顫動了一下。
梅結云微微一笑:
“當然。”
“好吧……”
竹修欒嘆了口氣,便往樓梯處走。
“少爺,那人擺明了是沖你來的……”
劍來不知道為什么非常興奮。
“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王渙的手按在桌上,留下了指痕:
“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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