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松握緊了拳頭,不敢抬頭:
“我、我沒有……”
他說什么也不敢得罪這個竹字輩第一人,心里正打算放棄的時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跪著說話,是你們松竹館特有的規矩嗎?”
“英雄救美啊!”
樓上的梅結云瞧見這一幕,連手里的茶都顧不上喝一口,盯著這邊直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夏松抬頭一瞧,望見王渙蕭蕭肅肅的側臉,頓生自慚形穢之情。
竹修欒正要辯解兩句,王渙看都沒看他,伸手將下首跪著的小倌兒拽了起來:
“他又不是客人,你跪他做什么?真要跪的話,也該跪我才對……”
夏松盯著王渙的側臉,都沒來得及反抗一下,就沒拽了起來。
竹修欒差點咬碎了牙,他這回算是明白了,這位客人一心維護夏松,一點兒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太可惡了!
等夏松好不容易逼著自己不去看身邊的人,回過神來就瞧見竹修欒盛怒的模樣,他正要開口道歉,卻沒想到竹修欒什么也沒說,對著他冷哼一聲,掉頭就走了……
完了,他這回鐵定是把人得罪了……
“人都走了,還瞧什么瞧?”
王渙見夏松還盯著竹修欒的背影,出言提醒了一句。
說實話,他還都做好了這竹修欒再三勾引,亦或者惱羞成怒的打算,沒想到那人竟然就這么走了……
也是,他都已經表明對他無感,這竹修欒若是個聰明的,就不會再多留,免得自取其辱,叫人白白看了笑話……
倒是他小瞧他了。
因為竹修欒這個當事人走了,好事者也就散了,紛紛摟緊了身邊的佳人,繼續尋歡作樂去了。
夏松松懈下來,額頭上全是汗,撐著桌面,急道:
“修欒哥他絕對會秋后算賬、給我好看的!”
“他不是和你一樣身份嗎?”
王渙施施然在凳子上坐下,好奇道。
“你怎么就這么怕他?”
夏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無奈地笑道:
“大爺有所不知,即使同為小倌兒,那也分三六九等的……”
王渙挑了挑眉,等著他的下文。
“大爺這是第一回來松竹館吧?”
夏松想到這一點,心中竟然有點高興。
“您不知道,咱們這松竹館內的小倌兒,分成四等,分別以松竹梅蘭為名,其中松字輩最多,地位也是最低的,蘭字輩最少,只有一個,那可是咱們館內的頭牌!”
“按你的說法,那竹修欒也不過比你高一級而已,你的反應未免也太過激了……”
王渙把玩著酒杯,他一口也沒喝。
夏松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接著又解釋道:
“這竹修欒若是一般的竹字輩,我倒也不怕他,只是這以松竹梅蘭為名,和以松竹梅蘭為姓可大不相同:
以松竹梅蘭為姓,表示這人是同等級里最出色的那一個,不僅待遇最為優渥,而且手上還有干預下一級晉升的權力……”
王渙一下子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這哪里是什么同事?這簡直是半個老板好吧?
難怪夏松對竹修欒那么畢恭畢敬,難怪梅結云不過是提到改名,竹修欒便那么急不可耐,在這個以名字為地位的地方,改名可不就是晉升的意思嗎?
想清楚了所有內情,王渙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看向夏松,開口道:
“好了,你先前不是說打聽清楚了嗎?不如現在就帶我們去汪老板那邊兒,如何?”
“發生了這么多事兒,若不是大爺提醒,我都險些忘了……”
夏松趕緊理了理衣衫,笑道。
“來,大爺您這邊請……”
王渙看了劍來一眼,兩個人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汪老板在四樓定了間包廂,我這就帶二位過去……”
夏松走在前面引路,碰見幾個熟悉的朋友,也會笑一笑,可見人緣不錯。
王渙落在夏松身后半步遠的地方,向他打聽道:
“這汪老板可是這兒的常客?”
“沒錯……”
夏松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汪老板一向只找那些竹字輩和梅字輩的哥哥,所以我對他不熟……”
王渙看出他的失意,安慰道:
“沒事兒,你還年輕,還有機會的……”
可咱們這一行吃的就是年輕飯啊……
夏松聞言什么也沒說,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對了,你可知道汪老板喜歡什么類型的男人?”
王渙一心想要掌握汪老板更多的情報。
夏松想了一會兒,才道:
“應該是容貌艷麗、性情奔放的那種吧!”
那不就是騷浪賤嗎?
王渙頓時領悟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松了口氣。
劍來在后頭看的一清二楚,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見王渙回頭,這才收斂了笑意。
他家少爺是不是放心的太早了?
不是喜歡的類型,不代表自己就是安全的啊……
誰叫他家少爺長得那般出色!
不行,他一定要把人給看緊了,免得少爺吃了那個死斷袖的虧。
這么想著,劍來整個人都繃緊了。
夏松帶著二人上了四樓之后,沿著回廊又走了一截,最后停在了一間包廂外頭:
“大爺,到了,汪老板人就在里面……”
“就是這里?”
王渙往里看了一眼。
里頭熒熒燭光、幢幢人影,印在染了紅漆的窗格子上,平白添了一分靜謐。
他只瞧影子,便知道包廂里人不少,但奇怪的是,這么多人聚集,卻硬是沒發出一丁點兒動靜,這還真是奇了怪了……
“大爺,你進去吧,我這就告辭了……”
夏松對著王渙躬身行禮,說罷便要離開。
“等一下……”
劍來走到夏松面前,擋住了去路。
“大爺,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夏松偏頭盯著王渙瞧,神情不解。
王渙咳了一聲,沉吟半天,才開口道:
“也沒什么事兒,只是先前因了我的緣故,叫你開罪了那竹修欒,倒叫我心里過意不去……”
說著,他便從懷里掏出一包銀子,塞到了夏松手里,認真說道:
“這一點心意,算是我對你的補償,還請你不要推辭……”
夏松拿著銀子,愣愣的看著王渙,過了半天才說道:
“那就多謝大爺了……”
這還是他第一回,收到除打賞之外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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