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富貴

第二章 退親

有了這么個門神守著,溫玉也沒轍。她又耗不起時間,只能先回返了,明天再來。想來招工之事,應該也不會在這一兩天之內就能了結。而且她就不信了,就因為這么點小事,那小少爺便能小器到天天派人在那守著不讓她靠近。

回家的途中,順道買了些米,抱在懷里快步往家走。

在溫玉不多的記憶里,只知道溫家原是名門望族,官宦世家。只是先帝時犯了事,被撤了官,趕出了京城,回了祖籍青州。雖然如今在青州,溫家依然是體面的大家族,但是與溫玉他們這一支,卻已經是旁支隔系,離得遠了。

當初溫玉的祖父溫北倫做到安平侯的時候,將自己這一支的族人全部遷移到了京城。為族中子弟大大小小,多在朝中謀了官職。溫氏家族顯赫一時,但是對于遠在青州的旁系,除了逢年過節有禮往來之外,其余照拂甚少。自那以后,私底下便有了“京城溫氏”與“青州溫氏”之稱。表面上雖然和睦,但事實上感情卻是淡了。

所以溫玉的父親溫如韜,與其他同支兄弟被貶出京城,回到青州的時候,青州溫家也不過是為他們安排了住處,日常送些米糧,不讓他們餓死之外,其余照拂也很少。連此番上京的銀兩,都是溫玉的親姑姑溫似云,所嫁的青州石家所出。

石家在青州,不過是個小康之家,也拿不出多的余錢。溫如韜帶著溫玉,溫玉的奶娘張媽媽、車夫張叔夫婦上京,租下這么個小院之后,身上便沒多少錢了。再加上溫如韜這么一病,請大夫、抓藥,日子便過得格外清苦。

溫玉像往常一樣,從小院的后門溜進去。將米倒進快見底的米缸里,回頭發現爐子上在煎著藥,便拿了蒲扇,坐到旁邊煽火。剛煽了兩下,張媽媽進來了,看到溫玉,先是一驚,繼而便蹙起眉來,不滿地說道:“又跑出去了?不是說過,有什么事,讓你張叔去。小姑娘家家,跑這跑那的,讓人瞧見不好!”

溫玉“嘻嘻”笑笑,不答反問道:“爹爹今天怎么樣,有沒有好點?”

“好是好些了……不過,剛剛宋家來人了,小姐要不要去見一見?”

“宋家?”溫玉略微出了下神,問道。“是將爹爹氣出病的,那個宋家么?”

聽溫玉這么一說,張媽媽便嘆了口氣,不復再言。

新帝登基,朝綱重整。溫如韜趁此機會回京,拜訪了幾戶姻親,走訪了幾位曾經的好友,希望能得以指條明路,重新步入仕途。不想在此非常時刻,竟無一人肯有力地扶他一把。更欺人太甚的,便是這個宋家。

溫玉出生的時候,溫家還是顯赫的名門世家,她也還是堂堂安平侯府金貴非常的孫小姐。她的生母林氏夫人,與盛陽侯世子妃曾是閨中蜜友。所以溫玉一出生,兩家便為她和盛陽侯小世子宋嘉言訂了娃娃親。

溫如韜此番進京,其實并沒有想著這門曾經的親事。只記著自己為官時,與盛陽侯世子宋華乾多有往來,便投帖求見,想請他幫忙打點下朝中關系。不想宋華乾卻認為他此番登門,是要求兌現婚事的。畢竟小世子今年十五歲,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而溫玉也快十二歲,雖然小了些,但在京中貴族之間,十二歲出閣,也不是沒有。

對于溫如韜所托之事,世子宋華乾含糊地敷衍了幾句,便旁敲側擊地說起了解除婚約之事。溫如韜出身權貴,向來自視身份。他知道自家如今落魄,攀不起盛陽侯的門第,確實也有解除之心。但對方以這樣的心思來揣度他上門的用意,不由便有幾分氣悶。當即便說小世子已到議親年紀,而溫玉年歲尚小。自己又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想多在身邊留幾年。便當場簽了退婚書,之前訂的親事,便不作算了。

宋華乾得了退婚書,松了一口大氣。溫如韜看在眼里,是氣在心中,但還要求人辦事,便忍著沒有發作。告辭離開時,宋華乾命人封了十兩銀子給他,讓他給溫玉買些好吃的什么。這下便將溫如韜氣得不行,推掉銀子,轉身就走。回家氣得灌了兩壺酒,又被晚風一吹,第二天便病倒了。不知道今天宋家的人來,又是為了什么事?

藥好了,溫玉站在一旁看張媽媽將藥倒入碗中,一邊問道:“來的是宋家的誰?”

“一個婆子,兩個丫頭,說是世子妃跟前的人,好像要與老爺說重要的事情。我本想在屋里聽聽是什么事的,她們卻是不讓我聽。”

溫玉想了想,端起藥,說道:“我去瞧瞧,可別讓那些人再氣著爹爹了!”

溫玉端著藥剛出門,便聽得“叮”地一聲響,似乎是瓷器砸碎的聲音,緊接著便聽到溫如韜啞著嗓子的怒喝聲:“走!你們走!滾!”

溫如韜自幼熟讀詩書,恪守名門之禮,從不出惡言,如今卻對仆婦斥了一個“滾”字,看來是怒極了。溫玉連忙加快腳步,急匆匆地奔進溫如韜的臥室,喚一聲“爹爹”,便將手中的藥碗往桌上一放,快步過去將溫如韜半傾的身子扶回座上坐好。張媽媽也聞聲進了來,匆匆收拾地上的狼籍。

宋家來的婆子,在溫如韜砸杯子的時候,便退到了門口,準備回府向添油加醋地向世子妃數落這破落戶一番。在看到溫玉跑進來之后,不由小眼睛一亮,扯出一個笑臉,說道:“這就是,溫家小姐吧?”

正幫溫如韜順氣的溫玉,抬眼瞧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快走吧,氣壞了我爹爹,估計也不是你家主人的主意吧?”

那婆子賠笑著說道“當然當然,誤會而已”,別有深意地看了溫玉一眼,才帶了兩個丫頭出門去。溫玉看著父親服了藥,和張媽媽一起扶他躺回床。他什么也不說,溫玉也不問。不過,她知道剛才那婆子的眼神,是讓她跟出去,她有話與她說的意思。溫玉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她倒是想聽聽,她們是來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