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到學社活動時間,溫玉照例摸了本書蹲在角落看。她來的時候,已經全場掃瞄過宋懿行的下落了,想看看他的表情,然后發現他沒在。大約一刻鐘之后,他才珊珊來遲,同行的,竟然還有三小姐和四小姐。
四小姐放眼在馬場上看了看,便輕顰秀眉,在三小姐的陪伴下,到看臺上的棚子里坐了。宋懿行就近差了個人去喚劉朝緒。溫玉遠遠地看到劉朝緒不情不愿地過去,上得臺子,說了幾番話,下來的時候,便是興高采烈的樣子。
“不知道說什么了?”溫玉暗自嘀咕著。再看看臺上,宋懿行和四小姐比鄰座著,一個俊逸出塵,一個清麗脫俗,不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登對得緊。三小姐挨著四小姐坐著,便活脫脫像是個丫環模樣了。
溫玉對三小姐這個性子也挺無奈的,她再疼愛四小姐,也要有個度。而且她也正是青春年華,每日跟在四小姐身旁,這樣一對照,儼然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她自己心里難道就不會難受么?
“小玉!幫忙拿箭!”
溫玉聞聲抬起頭,就看到蘇葉和潘凝云快步往貯藏室跑去。當即起身將書往凳子上一擱,便跟著過去。抱了沉沉的兩個木箭匣,跟在蘇葉她們身后出門,一邊問道:“怎么了,突然需要這么多箭?”
蘇葉往看臺上呶呶嘴,說道:“宋懿行請了劉朝苓來,說是要幫咱們社寫一篇詩賦,好好宣傳一下。所以社主決定來一場騎馬射箭的比賽,讓她好好看看我們的聲勢。”
“這可是好事!”潘凝云從旁說道。“這詩賦一出,咱們社可就全京城聞名了。到時候,說不定可以批我們社去遠一點的獵場玩呢!”
“對啊!對啊!”蘇葉的眼睛頓時亮晶晶了起來。
“哦。”溫玉應了聲,心想她們幾個跟她一樣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就算去獵場,也不過是站在旁邊當看客,這么開心做什么呢?心里想著,便落后了幾步。蘇葉在前面催了一聲,溫玉才抱緊箭匣,加快腳步跟上。
溫玉幾個將箭交到陶然手里的時候,姚家寶已經帶著幾個人將箭靶子環著馬場排了里外兩圈。蘇葉和潘凝云纏著陶然問比賽規則,陶然也是好脾氣的人,一邊將箭匣分到每個參賽隊員的手中,一邊耐心地跟她們一群小姑娘解說。有些專業術語,溫玉聽不明白,但大致知道就是騎馬跑圈往靶上射箭,看哪一隊射中的多,就哪一隊贏。
社中十五個男孩子按抽簽分成了五隊,每隊三人,已經整裝待發了。有好事者,不知從哪里搬了戰鼓出來,“哄隆隆”的一陣擂,場上的士氣瞬間飚升。
“社主好威風。”潘凝云小小聲地對蹬著小戰靴騎在馬上的劉朝緒表示傾慕之情。
溫玉輕聲笑著說:“你當面這樣夸他,他肯定高興。”
潘凝云不由又紅了臉,囁嚅地說道:“那怎么……說得出來的……”
“咦。”蘇葉忽然拍了拍溫玉的肩膀,抬手往看臺上一指,說道。“那不是劉朝芊么?”
溫玉連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五小姐正與另外一名小姐緩步步上看臺,淺笑盈盈地朝宋懿行和三小姐、四小姐見了一禮。宋懿行起身還禮,并退開一步,將位置讓給五小姐她們坐,自己往旁邊坐開了兩個位置。但是與五小姐同行的那位小姐,不好意思隔開四小姐和五小姐,便坐去了三小姐旁邊。宋懿行笑了笑,無大所謂地坐了回來。
于是,看臺上的位置便變成了,從左起往右,宋懿行、五小姐、四小姐、三小姐、不知名小姐。自五小姐上來之時,四小姐便坐著一動不動。溫玉心想果然正如蘇葉所說的,這宋懿行還真是不注意,他這一舉動,估計四小姐又要胡思亂想、暗自生悶氣了吧?
正想著,忽然聽得潘凝云驚異地說了聲:“呀,快看,宋大公子也來了。”
溫玉心頭一顫,立刻回頭看去,這才發現就這一會的功夫,竟然已經來了許多旁觀的人。而一襲青衫的宋嘉言正信步從院外進來,似乎也是聞著戰鼓聲過來的。他一進來,便有個嬌小玲瓏的少女迎了上去,一邊說著什么,一邊遠遠地指了指宋懿行他們所坐的看臺。宋嘉言抬頭看了看,道了聲謝,便啟步過去了。那少女下意識地跟上前幾步,想到了什么,又遲疑地退了回來。
宋嘉言上了看臺,互相見過禮后,便在宋懿行旁邊的位置坐了。一行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馬場上這邊五個隊也已經各就各位,就等著一聲令下,便策馬而出了。就在這時,看臺上卻起了爭執。只見四小姐豁然起身,說了幾句,便忿然從臺階上下去了。三小姐也說了句什么,急急地跟了下去。其余人都站了起來,卻并沒有追去。
蘇葉顯然也看到了,用手肘頂了頂溫玉和潘凝云,示意她們快看。那邊也有人跑去告訴了劉朝緒,畢竟是因為四小姐來,才特意勞師動眾,組織的這一場比賽。如今聲勢弄得這么浩大,關鍵人物卻一走之了。
劉朝緒接到消息后,不由地陰了小臉。陶然從旁勸了兩句,劉朝緒才冷顏說道:“又不是沒了她,我們就沒法比賽了。一切照舊!”說完,調轉馬頭,朝姚家寶所站的位置高高地舉起一手。姚家寶見狀,便“鏜鏜”地猛一陣敲鑼,五匹駿馬飛奔而出。在馬蹄飛踐聲中,圍觀眾人的情緒也高漲起來,不時地拍手叫好。
比賽進行得非常順利,劉朝緒這一隊也毫無疑問地得了魁首,但是社里的人一個也高興不起來。溫玉幫著一起搬回箭靶后,從貯藏室出來,就看見劉朝緒堵著宋懿行在說話。
“我們去看看!”蘇葉喊了聲,便率先跑了過去。
溫玉想了想,也跟了過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小姐再怎么小性子,也不會因為一個座次的問題,當場發作吧?沒想到剛走到半路,便看到宋嘉言和五小姐去而復返。
宋嘉言先向劉朝緒表示了歉意,然后對宋懿行說道:“劉四小姐那邊,我已經道過歉了,二弟你再去勸勸。本是我不該起那個話題,可別讓你們生了嫌隙。”
宋懿行卻說道:“我可不去。她那性子,我受不了。”
“二弟。”宋嘉言打斷他的話,說道。“少說幾句,快去吧。”
宋懿行也不再說什么,轉身走的時候,忽然瞧見了不遠處借著收拾馬場,支起耳朵聽這邊說話的溫玉。同時溫玉也發覺宋懿行在往這邊看來,驀地一驚,心想可千萬別這個時候叫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