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華回到靜月軒時,往千瑤住的那間耳房看了一眼,心里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看看呢?翡翠在一旁瞧著,生怕任婉華心軟,她剛剛未在金氏屋里候著,故不知金氏的決定,便笑著說道:“夜里涼,姑娘快些進屋去吧,省的凍著了。”
任婉華收回目光,心想算了,還是以不變對萬變的好,她原只是想做做樣子的,沒料竟真讓千瑤回來了。只怪自己之前未曾打聽這屋里誰的針線活最好,竟就被鉆了這空子,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千月呢?”任婉華進了屋,見只珍珠和一個小丫鬟在屋里備著茶水,便問了一句。
“好像是去廚房那了。”珍珠一邊給任婉華捧上熱茶,一邊接著道:“千月之前給千瑤留了晚飯,剛千瑤吃完后,她又幫著收拾了一下,順便去看看姑娘的銀耳蓮子羹好了沒。”
珍珠才說完,千月就進來了,任婉華剛剛聽珍珠說的時候,忽的就皺了一下眉頭,只是將茶盞放下后,她面上就已換上笑,并轉頭問向千月:“千瑤怎么樣了,還是不高興?剛你也沒說清楚,不是太太要給她指配人么,她這會心里還是不樂意?”
這話一出,旁邊的翡翠和珍珠都吃了一驚,原來今兒千瑤沖到金氏那說了好一會話,回來后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竟是為的這事。千月也不料姑娘竟就這么,將這事給道了出來,這下用不了多會,這事就得傳得滿府皆知了。
也不知是姑娘一時沒想周全,還是根本不在意千瑤的名聲,只是她面上倒也不敢表現出什么來,勉強笑了一下才道:“聽說是這樣,她也沒說什么,吃完飯,又將自己關在屋里了。”
“可知道太太給指的人是誰?”任婉華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
“紅綢姐姐沒有說。”千月搖了搖頭。
任婉華看了她一眼,瞧著不像是撒謊的樣,又想反正這話她已經傳出去了,明兒自然會有人打聽出來,也不用急這一會。只是今兒若真僅是為這事,就好了,就怕還有別的事她不知道的……想了幾想,也問不出什么了,只得笑了笑,假意說了幾句關心的話,然后才回了里屋自個琢磨去。
第二日一早,紅綢先就派了個小丫鬟給千瑤傳話,千瑤那會正好在洗臉,且用的是冷水。她聽后,抬臉看了那丫鬟一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一會就過去。”
那小丫鬟原是說完后就打算走的,只是千瑤這么一抬臉,讓她冷不丁地就對上那雙微翹的杏目,一時間竟看得有些呆住。千瑤因為洗冷水的關系,使得她眼睛周圍微泛點紅,加上沾過水后顯得更加纖長濃密的睫毛,襯得底下那一對黑眼珠,如似墨色琉璃一般,隱隱透著懾人的光。
以前一直不知道千瑤姐姐這么好看,難怪才這會,就有人緊著跟太太討了去!那小丫鬟出去后,心里還連連贊嘆,卻隨即又是一聲惋惜,怎么就配了個打雜的小子。
千瑤擦干臉,回了屋,看了一下這房間,開始動手收拾床鋪,然后才走到衣柜前,打開,打量著里頭的衣服。對于一個丫鬟來說,這衣柜里的衣服算是不少,料子花色也都不錯,但若跟她以前比,那是沒法比的。
不能再想以前,她在心里命令自己,然后翻了翻那些衣服,挑出件粉紅色的杜鵑團花窄袖薄棉襖裙,外加一件朱紅暗花比甲,穿好后,腰上再扎上一條泥金色的通花汗巾兒。這屋里沒有大的穿衣鏡,只桌上擱著一面小鏡子,她在那鏡子前往后退遠了,勉強看了看半身,瞧著沒什么不妥后才走上前坐下。
幾天下來的練習,她打理頭發的速度快了不少,不到一刻鐘就梳了個桃心髻。只是當拿起那只青玉簪子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前幾天都是去的洗衣房,而且心情總有些亂,所以也就沒大在意這些發飾。可自昨晚后,她的心已經沉了下來,知道事情既然無法改變,那么就要在這有限的條件里,好好待自己,而且一會是要去金氏那的。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兒過去時,身上穿戴的東西,頓時就皺了皺眉,今兒怎么也要好好好拾掇一番,那樣狼狽的樣子,以后再不能出現,否則她自己都得瞧不起自己了。
只是拉開那幾個抽屜,也沒找著什么像樣的首飾,有兩支鑲珠銀釵,一支鎏金簪子,兩支普通質地的玉簪,還有幾朵紗花絨花,以及幾副樣式一般的耳墜什么的,都很不起眼。一個大丫鬟,不應該只這些首飾才對,就是自己平日里賞下的都不少,怎么全不見了?千瑤不死心,四下找了找,才終于在那擱著舊衣服的矮柜里找著一個掛著鎖的紅木匣子。她拿出來后,抓著那把鎖瞧了一會,然后又去那矮柜里翻了翻,終于翻出一把系著紅繩的鑰匙來。
打開匣子后,只見里面分兩層,上面一層放的果然是成色樣式皆不錯的首飾。她翻了翻,一對蝦須鐲子,一對質地中等的翡翠鐲子,一支足金的小鳳尾金釵,三支垂珠金釵,三支造型精巧的鎏金簪子,四副耳墜兒,還有兩只白玉簪子以及幾個胭脂石戒指兒。東西不算多,有幾樣還真是她以前賞下的,千瑤拿起那支小鳳尾金釵,心里嘆了口氣,這還是她以前瞧不上的呢,眼下竟成了自己最好的首飾!
將那支鳳尾金釵斜插入發中后,又添了支小簪子和一對紅紗花,再將那對蝦須鐲戴在腕上。最后要關上匣子時,她瞧了瞧下面一層,便拉出開一看。原來下面擱的是許些銀子,有發烏的銀餅子,也精致的銀錁子,但多數都是碎銀子。千瑤撥了撥,那些銀餅子估計是平日里賞的,銀錁子應該是逢年過節時發的紅包,碎銀子想是每月的月錢了。
千瑤看了一會,不免搖了搖頭,才這么點東西,也藏得那么隱蔽,還加了鎖,這在她眼里未免顯得有些寒酸。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匣子東西,對一個丫鬟來說,價值不算少了,光那些首飾拿去外頭賣的話,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是這對于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來說,確實看不上眼,即便她并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價值幾何。
千瑤便將那匣子關上后,想了想,還是照舊上了鎖,放回原處。既然回不去了,那么這些東西就是她目前僅有的,小心點總沒錯。
一切都收拾妥當后,她開門看了看天色,算著該去金氏那了,正好她昨兒忘了跟金氏說自己不答應那婚配之事,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事給駁回去。鎖好門,又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挺了挺腰背,就出了靜月軒。
卻不想,她往金氏那走去的路上時,會碰到賴嬤嬤。
“喲,這一早的,是往哪去?”賴嬤嬤今日心情好,瞧著千瑤后,難得主動開口,且她說話的同時,那雙眼睛已經往千瑤身上掃了一遍。故而瞧著千瑤今日的這般穿戴后,心情更是好了,就似那些東西馬上就要飛進自己口袋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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