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奶奶生了個好俊的姐兒,怪道蔣大哥也不時提起,今兒一瞧果真讓人喜歡得不行。”素娘待梅氏過來后,馬上自來熟地一笑,說著還又在安姐兒發上摸了摸。
雖不習慣一拿陌生人對自己這么親昵,只是這婦人言辭間對梅氏和蔣星凡似都極熟悉的樣,故而安然也不敢無禮了,只是裝出羞澀的一笑,然后動作輕輕地朝梅氏走近了一步。
“你是……那廖家的素娘?”梅氏心里驚了一驚,不過即刻面色就已如常,她打量了素娘一眼又道,“是回家探親的?今兒怎么到府里來了?”
素娘面上一黯,凄然道:“外子故去多年,我在京都過得困難,便聽了蔣大哥的話,回了柳州。如今在六奶奶店里做事兒呢,今兒是過來給六奶奶回話的,正巧一從六奶奶那出來就碰上安姐兒了。”
此時天上正飄著雪花,園中花草皆被白雪覆蓋,落在路上的雪雖剛剛就被灑掃的婆子清理到一邊去了,但才一會功夫,就又積了薄薄的一層,加上不時有風刮過,夾著雪粒,是刺骨的冷。即便身上披著厚厚的斗篷,梅氏也還是覺得有些玲,更何況素娘此時只穿了一身不甚起眼的雪褂子。按理,梅氏怎么也該請素娘到自個院里去坐坐,沒得站在這外頭冒著雪吹著冷風說話的。
只是她偏就不開這個口,只笑道:“原來趕這樣,能給六嫂做事,想必會很忙,我就不耽擱你了。”梅氏說完,就拉著安姐兒往點春院走去。只是素娘偏又側過身攔在安姐兒跟前笑道:“沒想今兒會本文版于55ab社區見上,我也沒準備什么,這個,權當是給孩子的見面禮吧。”素娘說著就將自個發上一只白玉簪子給拿下來遞給安姐兒,梅氏卻馬上伸手攔了一下,然后斜了素娘一眼,假笑道:“這怎么行,又沒沾什么親,好端端的給她這個做什么,沒得把孩子慣壞了。”
素娘只當沒看出梅氏嫌棄的眼神,面上依舊笑著:“我同安姐兒投緣,喜歡她,也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七奶奶客氣什么。再說我如今也叫九爺一聲大哥,也算是拐著彎的姑姑,來,安姐兒拿著。”
安然看了看梅氏,又看了看素娘,明顯感覺到這兩人之間正噼里啪啦地冒著火花。雖是不明白什么原因,但她決計不敢伸手接素娘遞過來的簪子,于是眼睛轉了轉,就對素娘道:“母親是怕嬌縱了安然,所以這簪子安然不能收,夫人的厚愛安然心領了。”她說完,又往后一退,并朝素娘福了一福。
素娘微怔,只得收回遞出去的簪子,笑道:“七奶奶好福氣,真是個貼心又懂事的閨女。”
梅氏拉著安姐兒回了點春院后才有些沒好氣地坐下問道:“不是讓你在屋里待著描花嗎,怎么我一走你就出來了?”
安然有些惴惴地看了梅氏一眼,不明白她目前此時這怒氣是從九嬸嬸那里來的,還是從剛剛那個婦人那來的。梅氏動身去翼園前,心里的那點計較,她早知道,并還覺得自個娘親太瞧低了九嬸嬸,這事兒她娘絕不會在九嬸嬸那討到便宜的。因此梅氏出去半天沒回來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她在屋里就有些坐不住,便打算自個過去看看,卻不想一出院子就碰上了素娘。
“娘,那個女人是誰?怎么瞧著跟咱們很熟的樣子,我卻沒見過?”安姐兒討好地笑了笑,就給梅氏倒了杯茶,小心遞到她跟前。
“還搭理那女人做什么,也不是從哪窮旮旯里鉆出來的,還一口一個大哥,什么拐著彎的姑姑,我呸,也不去照照鏡子她也配!”梅氏沒好氣地道了一句,然后接過安然手里的熱茶,剛要喝,只是瞧了安然一眼,忽的又放下問道,“她剛剛跟你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安然瞧著梅氏這眼神,聲音頓時小了三分,“只是瞧著我后,似挺驚訝的,然后一口就叫出我的名兒來,又說她跟娘和九叔是舊識。”安然想了想,又接著道,“哦,還問我多大了,屬什么的,幾月份生的。”
梅氏臉色微變:“你都跟她說了?”
“還沒說呢,娘就過來了。”安然搖了搖頭,心里更是不解,遲疑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娘,她到底是誰,好好的問我這些干什么?”
梅氏暗松了口氣,嘴里隨即哼了一聲,然后才道:“是跟你九叔曾定過親的姑娘的妹妹,陰魂不散的女人,都嫁出去了,居然又跑了回來,還跟許媚兒搭在一塊了!”
安然愣了愣,想了一會又道:“九嬸嬸跟六伯母一塊開店,她又在六伯母那做事,豈不是也同九嬸嬸有些關系了?”
梅氏一怔,即回過味來,頓時笑道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可不是呢,你九嬸嬸怕是已經見過她了,估摸著那邊這會子心里也不得勁呢。”梅氏說著心里又暗道一句,那小,身上那股勁兒,指定是入不了那刺丫頭的眼。
心里暗笑了一會,只是當看到安姐兒那逐漸出落得臉蛋兒時,她心里又是沉了一沉。
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沉思許久,梅氏就讓安姐兒過來,細細交待了她許些話。
素娘出了蔣府后,一路低著頭蹙著眉頭往家走,連身上冷得直發抖也不在意了,只是當她走在一條丁字路口的時候忽然就停了下來。繼續往前,是她回家的路;往左,是她大哥住的地方;往右則是通向四方館的方向。
站在那遲疑了許久,她終于決定轉身往左走去。
廖家以前雖沒有奴仆成群,但手里也算有點閑錢,養得起幾個下人,穿得起一兩身陵羅的人家。但自廖父死后,廖母跟著病逝,那點家產就被她大哥給敗光了。她這次從京州回來,他大哥是避她如瘟神,大嫂更是黑著一張閻王臉,整日里指桑罵槐的,幸好住在那沒幾天,她就找著合適的房子搬了出來。
原想再不回這里的,只是有些事想問個明白。
敲了門,出來給她開門的正是廖聞達,廖聞達一見是她,那門就只開了小半邊,然后上下打量著她問道:“什么事?你嫂子在家呢?”
素娘忍著氣問:“哥還記得喬媽媽嗎?如今住在哪了?我想去看看。”
“早死了還看什么。”廖聞達說著就要關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上門,生怕晚了,她開口借錢就不好了。
“死了,怎么就死了!”素娘一驚,忙推門追問。
“六十多歲的人,死了就死了,難不成要吃到成仙。”廖聞達不耐煩地道了一句,只是瞧著素娘面上的表情,他想了想,先往里一瞅,確定自家母老虎還在里屋沒出來,就把身一側,貓出來接著道:“前年就死了,到底以前也在咱家伺候過一陣子,我當時瞞著你嫂子給送了副棺材。喬媽媽也是不容易,身邊只一個兒子,卻自從他媳婦跟人跑后,整日就只知道喝酒,天天爛醉如泥,家里有得出沒得進的,能熬得了幾日,一場病,人可不就沒了。”
素娘怔在那好久才回過神,又問:“那現在他們家是住在哪?”
“搬到后街胡同那去了,瞧著最破的那間房子就是。”廖聞達朝一邊抬了抬下巴,卻不想這會王氏忽然從里頭推開門出來,廖聞達嚇一跳,回過頭忙就笑道:“你怎么出來了,嘿嘿,素娘就是問問路的,我這就回去。”
這一次王氏竟難得沒有揪自個丈夫的耳朵,反還露出一臉親熱的笑打量了素娘幾眼,見她身上還穿得那么寒酸,便開口道,“素娘過來了,怎么不進去坐一坐,來來來,正巧我今兒做了白糖糕。”
“謝嫂子,不過我今兒有急事,就不進去了。”素娘一瞧王氏那滿臉算計的笑,就知她又在自己身上打主意了,說著便轉身,哪知王氏卻上前拉住她的手直接說道:“急什么,先聽我說,我昨兒給你打聽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了一人,還不到四十,長得那是極端正的。家里還開著油店,就在光華街那,三間店鋪連著一塊都是他的,他媳婦死好幾年了,如今身邊就一個七八歲的哥兒。且那人也不打算找什么黃花閨女,只想尋個相貌不差,會理家務,會看管孩子的女人。若是長得好,就算身邊帶著一兒半女的他也不介意,反正都養得起。這可是天降的好姻緣啊,嫂子改天帶你過去見見?”
素娘皺著眉就推開王氏的手道:“不勞嫂子費心,咱還是自個過自個的安穩日子吧。”
“瞧你,瞧你,還是這德行,你要說你是為守節不二嫁,那你還回柳州做什么?真當我是糊涂好蒙的!”王氏一見她這態度就知道那二十兩銀子的中介費要黃了,心里著實氣惱,又道,“難不成你還想找個家財萬貫貌比潘安的狀元郎,沒什么好條件,心卻還那么高。你還當自己是云英未嫁呢,再說這天下有那樣的人嗎,就算有也都是些王孫貴胃,嘿,那些人,人家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還看得上你。你就是嫦娥投胎,再過幾年還不是黃臉婆一個,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
“好了好了,這外頭多冷,回去吧冉去吧……”眼見自個婆娘的嗓子越來越大,廖聞達瞧左鄰右舍都開始探出頭來了,忙拉住王氏就把她推了進去,然后自個也跟著進去,再把門啪的一關。
素娘站在門外,臉白了白,心里暗暗道了一句,然后才轉身往后街胡同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