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啼鳴,天始亮。
卻見院中海棠樹下,一襲紅衣緊身長袍的楚藍扎著馬步,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乍得,腦袋一晃一晃跟小雞啄米似的。
不過這馬步扎的倒穩!
楚灼還是雷打不動的抱著本書,坐在邊上陪妹妹練舞,只是兩天功夫又換了本書。
他再抬頭看過去時,妹妹的小圓臉紅彤彤的,額間的小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透。
見兩炷香燃盡,楚灼才出聲,“到了!”
扎完馬步,楚藍又風風火火的跑去練武場走樁。
楚灼自然也跟了過去。
他沒想到楚藍這么勤奮,若是楚熠,別說扎馬步走樁,讓他站在都千方百計的偷懶。
“我要打敗云裳!”
楚灼不知道云裳是誰。
楚江和藍時最近正忙著三月的武試和文試,也不見得落了歇息。
反正楚藍是有三天沒見到爹爹了。
楚藍坐著樁上,小腿兒一晃一晃的,雙手托著下巴。
楚灼放下書,關心道,“你在想什么?”
做楚藍的伴讀,簡直比做楚熠的伴讀輕松太多了。
“我想爹爹了?”
想去找五叔?現在?怕是不行的,五叔現在應該還在軍武場把關入試武生。
他估摸著時間,“不然哥哥遞宮牌帶你去找楚熠?”
想一想,楚藍還是點頭了!
畢竟家里好無聊。
楚灼摸了摸她的頭,“乖!”
萬丈高墻,金塊珠礫,看著是富貴堂皇,可困得多少君王宮妃。
坐著馬車里,楚灼不是低頭看書,就是閉目休息。倒是楚藍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房子,止不住的在車里折騰。
“灼公子,小姐,宮學到了!”
楚灼先一步下了馬車,裹著身雪白錦袍,戴著銀冠,勒著白藍云繡的抹額,似畫卷中走出的仙家童子。
楚藍剛一鉆出來,就被一道辱罵聲吸引。
站在車上,轉頭一看——不遠處角落圍著的幾個宮學學生和宮人婢女。
可惜被樹丫草叢遮住了,也不知道在干嘛。
“哥哥,他們在干嘛!”好熱鬧的樣子。
“他們在打架!”楚灼沉聲道,低著頭,手越發捏的緊了。
好好一本書就這么變得皺皺巴巴。
“打架?”為什么打架?
宮里打架還有為什么嘛!楚灼不由嘲諷,“被打的是瑯王殿下——戎戰!”
媚上欺下、逢高踩地是這繁華下的常態。
‘當初他護得了自己,可自己卻護不了他。’楚灼不止一次埋怨自己無能,捏得發白的手慢慢的松開。‘戎戰……’
一聽是戎戰,楚藍急了。
“你別去!”
這時,古老的鐘聲敲響,這是上課的鐘聲,學生們一哄而散。
世界安靜了!
戎戰狼狽的坐了起來,如受傷的小獸,躲在角落獨自處理身上的傷口。
一襲臟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宮學學子服,破爛松垮的披在他瘦弱的肩上。
那些壞孩子欺負他了!
他瘦了!
楚藍再不見當日少年絕色的大哥哥了。
戎戰看著入眼一紅一白兩個袍角,不由嗤聲一笑。
現在連個小孩子都凌辱自己。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靠在墻角聳拉著腦袋。
楚藍看著泥濘的塵土散開如梅花般的血沫,眼睛紅了大半。
她的戎戰哥哥,過得并不好!
一聲不吭的戎戰就那么低著頭,滿是泥濘的臉上浮現著淡淡的苦澀和茫然。
突然,一顆雨水的落到地上,在他眼底的的泥濘中綻開。
下雨了嗎?
戎戰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去接。
一顆顆滾燙的水珠像不要命的打在他的手心。
不是雨!
初春的雨怎么會燙呢?
他抬起頭,那小小的身影,雪色的披風逆風飛舞,抹額的羽翎迎風而動。
是楚家的楚灼。
那深邃的眼因驚訝而睜的老大,不是因為楚灼,而是因為楚藍。
她怎么回來了!
他又將她弄哭了!
“戎戰、戎戰!”
戎戰慌亂的抬手接住了小胖墩,他怕自己弄臟了她漂亮的衣服啊。
‘兩月多不見,藍小胖又胖了。可居然沒有長高!’
楚藍一直哭,嘴里喃喃的一直是‘戎戰’倆字。
“不要哭了!”戎戰不由哽咽起來,
輕輕捧起那圓嘟嘟的小臉,用著那僅僅干凈的手指挑去她止不住的淚。
他最受不了她的眼淚。
“戎戰,你流血了,痛不痛!”
“戎戰,戎戰……”
“乖!和阿灼回去,好不好。”他現在的處境怎么能把她牽連。
怎么能把她牽連!
楚藍抱著他的脖子的手越發的緊了,一個勁的搖頭,“不好,不好,不好!”
“等過幾天,我去看你。”
楚灼便上去接住妹妹,不明白瑯王為什么打暈楚藍。
“回去!”不要讓別人看到她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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