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錄

第一百零五章 解藥

平泰公主這話傳到徐其容耳朵里,徐其容神色立即變得有些意義不明起來,跟五郡主交好的是徐其筠,祖母怎么把矛頭對準叔祖母那邊了?

又想起徐其筠向來親近郭老太太,心里不由得冷笑。

平泰公主臉色陰沉,對桂嬤嬤吩咐道:“你去跟晉王府的人說,我病了,兩個孫女要在榻前盡孝,斗花果這種事情,就不能摻和了。”

她說的是兩個孫女,顯然是沒有把徐其筠算在里面了。

這三年來,為了掩藏口不能言的秘密,徐其容幾乎把所有能生且無傷大雅的病都生了個遍,現在終于連平泰公主都要為此裝病了么?

徐其容有些憤怒,想也不想就攔住了桂嬤嬤,比劃著:我去。

平泰公主皺眉:“容姐兒別鬧,三年都熬過去了,就剩最后半年。”

徐其容搖頭,她不能再忍下去了。

昨夜她一夜未眠,總是忍不住想,這一世明明有了提防,卻依然對徐四老爺的事情感到觸不及防,大概便是因為她仗著自己口不能言的原因躲太久了。

徐其容感到害怕,自己再不站出來,是不是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轍了。

平泰公主臉色難看得很:“我說,不許去!”

桂嬤嬤也勸:“五小姐,殿下一片苦心,五小姐何必為了心里的那點子不痛快,辜負了殿下的苦心?”

徐其容搖頭,秋濃懂自家姑娘的意思,忙開口解釋:“姑娘并不是胡鬧,姑娘要治好嗓子,并不需要等半年那么久,葉夫人手里有解藥。”

平泰公主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對于主仆二人的說法,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葉神醫是聽華惟靖的吩咐來給徐其容治啞疾的,若是有解藥能早治好容姐兒,葉神醫夫妻也能早一點回到華家,何至于到現在都不曾提起解藥的事情。

平泰公主對桂嬤嬤吩咐:“晉王府那邊你親自去說,我乏了,容姐兒先下去吧。”

徐其容無法說服平泰公主,只好轉身回了風波樓,卻悄悄讓秋濃把她的名帖拿給了高伯,讓高伯給晉王府的五郡主送過去。

倒不是徐其容咽不下這口氣,實在是,西京城已經傳出她是啞巴的流言,若不盡快以事實洗刷流言,只怕以后會遇到的麻煩事只多不少。七夕乞巧節的斗花果比賽,倒是個好機會。

本想像之前一樣把葉夫人約出來,可想著葉夫人那搖搖欲墜的身子骨,以及守葉夫人一日比一日寸步不離的葉臨,徐其容還是放棄了見面的打算。只寫了一封密信讓秋濃交給采月,再讓采月偷摸著傳給葉夫人。

今日正好是采月帶著兩個粗使婆子給葉夫人抬洗澡水,采月趁著葉神醫一轉頭就把密信往葉夫人手里塞,可她沒想到葉夫人不僅身子虛,連反應也比健康的人要慢一些,一不小心,就把密信掉到了地上。采月連忙彎腰撿起來重新塞到葉夫人手里。

葉夫人正捏著密信找地方藏,便見葉神醫驟然轉身。

葉神醫目光落在葉夫人手上,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手里是什么?”采月臉上盡是驚慌,低著頭不敢去看葉神醫的眼睛。

葉夫人卻不甚在意,隨手把手里的密信遞給葉神醫,臉上平靜得很。

采月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終于熬不住了,趁著葉神醫注意力在密信上,采月忙道:“沐浴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婢子先告退了。”

“慢著!”葉神醫頭也不抬,“你就這么走了?”

采月一臉懼意,她不走還能怎么辦?

然后便聽到葉夫人聲音虛弱道:“她不走還能怎么辦?”然后又咳嗽了一陣,才對采月道,“你先下去吧,待會兒再來拿東西。”

這次葉神醫沒h有阻攔。

出門前,采月聽到葉神醫似真似假的抱怨:“也是口不能言被憋壞了,不然這徐五小姐想要個生肌膏怎么都這么的啰嗦。什么近日天熱,香汗漣漣,后背生出若干紅紅白白,尚不好與醫師言語,思及夫人之夫乃神醫,夫人若能解容之困擾,必以當歸、蓮子、車前草、平安草、結環花、隨心堂的益氣水所配成凝玉霜報答夫人。容言之灼灼,盼之切切,還望夫人憐容身世凄苦,相助一二。容感激不盡。”

采月心下狐疑,就找葉夫人要個祛痱子的生肌膏,秋濃姐姐干嘛要這么神神秘秘,害的她差點兒壞了事兒。

然后又想起要生肌膏的是五小姐,小娘子生了痱子,自然是不好讓男子知曉的,立馬恍然大悟。

葉臨心里卻有些懷疑,狀似關心般,對葉夫人道:“這里面加了車前草和結環花做成的凝玉霜怎么能往臉上用?用了這一張臉也不必要了。”

葉夫人咳嗽了一會兒,才一臉狐疑道:“徐五小姐要害妾身?妾身不曾對不起徐五小姐一分一毫,她為何要加害妾身?”

因為說得有些急,說完這段話,葉夫人又是好一段大喘氣。

葉臨盯了葉夫人好一會兒,沒看出什么異樣,這才挑眉安慰:“大概是記恨你不肯給她解藥,所以才使出這等下作手段,夫人以后多提防,盡量不要跟徐五小姐接觸,她就是想害你,也沒有路子了。”

葉夫人的眼睛瞬間紅了,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咬牙道:“沒想到徐五小姐也是這般惡毒的人。”

葉神醫這才滿意的捏起一顆褐色的藥丸遞給葉夫人:“把這驅寒藥吃了就沐浴吧。”

葉夫人神情帶著些疑惑:“妾身最近沐浴時總是睡著。”

葉神醫皺了皺眉:“是你身子太虛了。”

葉夫人思索了一下葉神醫這話有幾分可信,然后放棄似的點頭認可了,伸手接過葉神醫手里的驅寒藥吃掉。

在自家夫君的幫助下,葉夫人剛褪下衣衫把自己泡進熱水里,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葉神醫一邊念叨著:“你身子太虛了。”一邊擰開一個瓷瓶往里面倒一種墨綠色帶著刺鼻氣味的液體。

那動作熟練無比,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葉神醫輕手輕腳的給葉夫人穿好干凈衣衫,然后拿了一顆藥丸放在葉夫人鼻子下面讓她嗅了一會兒,然后拿錦盒裝好藥丸收起來,輕手輕腳的搖醒了葉夫人:“宜綺,你去把生肌膏拿一瓶來,讓采月給她主子送過去。”

葉夫人還有些迷糊,葉臨靜靜看著她眼睛慢慢從迷茫變得清亮,葉夫人甚是不滿:“不給!”

葉臨笑瞇瞇的提醒:“不過是一瓶生肌膏,咱們現在寄人籬下,總不好太明顯的跟人家對著干。”

葉夫人這才拖著病體咳嗽著顫巍巍的往內室挪去,翻箱倒柜半天拿出來一個瓷瓶丟給葉神醫:“你給她吧。”

葉夫人力氣弱,差點兒就掉地上摔碎了,還好葉臨早有準備,伸手撈住了。

葉夫人又道:“告訴她,涂成回字形再慢慢抹勻。”

葉臨詫異:“有這說法?”

“妾身說有就有,”葉夫人眼皮子都不抬,“對了,讓她一天涂六遍,這瓶就是一天的量,用完再來找我拿。”

葉臨倒吸一口涼氣,這里面加了冰片,一天涂掉一瓶,不定怎么難受呢!

葉神醫不再多問,他是看出來了,他家娘子這是在整徐五小姐呢!

葉夫人進內室前還在叮囑葉神醫:“夫君,可別忘了!”

葉夫人已經許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和葉神醫說話了,葉神醫有些激動,哪里還管什么寄人籬下,等采月來了,便真的按葉夫人的說法交代采月了。

徐其容拿到瓷瓶的時候松了口氣。

秋濃臉色有些難看:“姑娘,婢子已經檢查過了,就是稍微好點兒的生肌膏,葉夫人是不是沒有看懂小姐的密信?”

徐其容好心情的比劃:你看了我寫給葉夫人的密信?

秋濃連忙搖頭保證:“婢子不敢,只是,比這個還要好的生肌膏咱們也不是沒有,沒有必要再向葉夫人討。”

徐其容依然好心情的比劃:我要的就是這生肌膏。

然后繼續跟秋濃比劃:明日不管是誰來風波樓,都攔著,本小姐要抄一整日佛經。

秋濃以為自家姑娘是要跟平泰公主耍脾氣,想勸,可自家姑娘這些年不曾使過一次小性子,怎么看都有些可憐,便不忍心勸了。

等到第二日徐其容痛得滿床打滾,嘴里咬著一塊枕巾,滿頭大汗滿臉通紅還惦記著攔著她不許她去找大夫,秋濃才知道自家姑娘已經吃了葉夫人給的所謂解藥。

好不容易緩和了些,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后了。

兩個時辰一過,徐其容又哆哆嗦嗦的吃下了第二顆解藥。

秋濃急得眼淚直流,可姑娘性子倔,她除了擰毛巾給姑娘擦汗外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十二個時辰熬過去,徐其容整個人就跟水里撈出來似的。

秋濃心疼得不行,一個勁的問自家姑娘:“姑娘,快試試,能不能開口說話了。”

徐其容張了張嘴,什么也說不出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