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天香樓的小二引到樓上靠窗的位置坐好了,徐其容的心思還放在琢磨葉神醫上面。
徐其錦見她這樣,干脆笑著逗她:“早知道你這么無趣,我好不如約郡主一起出來玩呢!看你那樣,跟誰欠了你錢似的,小討債鬼!”
徐其容哭笑不得,只好把葉神醫的事情丟在一邊。正要說話,就見小二上了一盤點心到她們桌。
因為打算來嘗嘗新廚子做的月餅,姐妹倆并沒有要點心這種東西。見小二上點心來,秋濃忙道:“上錯了上錯了,我們并沒有要點心。”
小二弓著腰笑道:“并沒有上錯,是一位公子讓我送過來的。”
“公子?”韻兒忙問,“哪位公子?”未出閣的小娘子隨隨便便收別人的東西傳出去終究不好,韻兒忙伸手攔著小二把盤子往她們桌子上放。
“喏,”小二往她們左后方一指,就是那邊靠墻的那桌公子。
韻兒和秋濃都扭頭去看,韻兒哎呀了一聲,小聲道:“是小王爺和韓世子。”
徐其錦和徐其容也扭頭去看,她們左后方靠墻的地方一共兩桌人,一桌只坐了一位小公子,面前卻放了兩副碗筷,用手摸著額頭,袖子把一張臉都擋住了。另一桌果然坐著韓世子和小王爺,見徐其錦和徐其容望過去,笑著朝這邊點了點頭。
既然是韓世子和小王爺送來的,畢竟有霜憐和佳仁這一層關系在,也就沒有必要再讓小二送回去了。姐妹兩起身朝著那邊福了福,行了一個半禮。
韓世子和小王爺愣了一下才朝這邊點頭,似乎是有些詫異。
等徐其錦和徐其容重新坐定。那位看不清臉的小公子才把手放下來,輕手輕腳的往自己的桌子上放了塊碎銀子,示意自己身后的小廝跟自己走。
出了天香樓,錦年才開口問道:“公子,咱們躲什么躲,又不是十五公主殿下!”
華惟靖臉色一僵,有些懊惱。冷著臉指責:“你剛剛怎么不提醒我?”
錦年欲哭無淚。他怎么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心思啊!小聲辯解了一句:“葉先生剛下樓徐五小姐就上來了,小的怕兩人在下面撞見了,然后又在樓上看到了公子。會猜到葉先生和公子是約好見面的。”
“不對啊!”錦年愣了一下,“剛剛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朝著我們這邊行來半禮,不是已經知道公子在了么!小二送點心過去,不說清楚是誰送的。二小姐和五小姐也不敢收啊!既然這樣,公子還跑什么啊!”
華惟靖扭頭就瞪著錦年。冷著臉問道:“真的向我們這邊行了半禮?”他一指用手扶著額頭,被衣袖擋著,自然沒有看清楚那邊的動靜。
錦年點頭。
華惟靖僵了好一會兒,心里后悔得要死。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是太過莫名其妙,就跟犯癔癥了一樣。
想著徐五日后看他就跟看到一個腦子有病的人一樣,就覺得萬分懊惱。怎么就這么蠢啊?
猶豫了好一會兒,華惟靖到底是放棄了重新回去的念頭。帶著錦年匆匆離去。
在天香樓用完點心和月餅,讓店家把每種餡料的月餅都打包了一份送到徐家之后,兩姐妹干脆又去了朱玉閣。
朱玉閣的首飾多是玉制,樣式也以精美新奇為主,價格也還算低廉。跟平泰公主的天祥銀樓不同,朱玉閣多是一些小娘子喜歡來光顧。
徐家姐妹不差錢,首飾基本上是定做的,此時逛朱玉閣也只是隨便看看。自己倒沒有特別喜歡的,反而選了一堆簪子、耳環之類的小玩意兒賞給秋濃和韻兒,又挑了一下給家里的丫鬟們帶回去。
估摸著喬大太太應該已經訓完徐其玉了,兩姐妹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因為要把小首飾分給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徐其容回到徐家之后沒有先回風波樓,而是去了楓樺院。一個月也見不了自己主子幾面的楓樺院丫鬟們都特別興奮。
等分完了東西,徐其容狀似不在意的問了句:“葉夫人最近身子怎么樣了?”
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大丫鬟向前跨了一步,畢恭畢敬道:“婢子春嵐,回姑娘的話,葉夫人身子日見好轉,現在已經能喝下一碗燕窩粥了。臉色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平日里精神好了,身子能跟婢子們說兩句話。”
徐其容點點頭,春嵐是楓樺院的二等丫鬟,之前把葉臨和葉夫人安置在這里的時候,就是讓春嵐伺候的。又問:“那葉先生呢?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可有出門?”
春嵐想了想,道:“葉神醫平日里總拿著本書在看,看書看累了就陪葉夫人說說話,或者在院子里轉一轉,基本上倒也沒有出過門。有時四老爺得了閑,也過來尋葉先生一起喝酒。”
徐其容皺了皺眉,秋濃忙問:“今日葉神醫也沒有出門嗎?”
春嵐搖頭:“倒是打算出門,都跟婢子打了招呼了,結果水月軒那邊傳出來四小姐摔了的消息,血一直流,等不及請大夫,知道葉先生會一些岐黃之術,便把葉先生請過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難不成是韻兒看錯了?
徐其容有些糊涂了,她了解韻兒那丫頭,若不是看得實實在在了,斷不會冒冒失失的說出來。
既然想不明白,徐其容干脆放棄了深思,轉而問起水月軒的事情來:“四姐姐流血了?真的是摔了?”她自是不信這說法的,可徐其玉到底是徐家小娘子,喬大太太再大的膽子,應該也不敢讓徐家的小娘子見血的吧!
春嵐頓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秋濃揮手讓聚在一起的丫鬟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春嵐這才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是三小姐推的四小姐,然后額頭磕在石頭上了,人當時就暈了過去。現在三小姐被關在祠堂里面反省呢!”
“關在祠堂里?”秋濃有些詫異,“大太太也舍得?”
春嵐回道:“并不是喬大太太把三小姐關到祠堂去的,喬大太太向來寵三小姐,三小姐犯了再大的錯,大太太也不可能把人丟祠堂去,那地方又陰又冷,大太太怎么舍得三小姐受這樣的罪!”
春嵐嘆了口氣,語氣中帶了些莫名其妙的疑惑:“四小姐被帶到水月軒沒多久大老爺就回來了,正好碰上三小姐和四小姐推搡,三小姐手勁兒有些大,一把就把四小姐推倒撞到石頭上了。大老爺氣瘋了,拿了家法就要抽三小姐,幸好有大太太死命攔著,這才改口讓下人們把三小姐帶到祠堂罰跪。”
徐其容咦了一聲,今日并不是大伯父的休沐日,怎么就這么早回家了?
倒像是專門趕回來救徐其玉似的。
不過,一個是自己的嫡女,一個是自己庶堂弟的女兒,親疏遠近立現,徐其容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荒唐。
徐其容忍不住問道:“三姐姐要跪幾個時辰?”
“大老爺發話了,三小姐跪在祠堂里,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去跟四小姐道歉,就什么時候出來。”頓了頓,春嵐補充道,“大老爺還說,在三小姐反省結束之前不許吃飯,還不讓大太太悄悄給三小姐送吃的。”
秋濃聽了皺了皺眉:“三小姐怎么可能道歉!”
徐其筠向來性子傲,總覺得自己比別的姐妹得意許多,就連徐其錦,她提起的時候都是諸多不滿,時常嫌棄她是喪婦長女。現在要她跟徐其玉道歉,那還不如殺了她呢!
徐其容心底閃過一絲怪異,想著,原來大伯父也有不偏向自己妻女的時候,既然連徐其玉都能偏幫,當初在祠堂的時候怎么就能看著自己的胞弟被人戳著鼻梁指責呢?
徐其容撇了撇嘴,讓春嵐退下,然后帶著秋濃回了風波樓。
喬大太太是不吃虧的性子,徐其玉傷得并不重,只是腦袋磕破了流了些血而已,有葉臨出手,連條疤都不會留下,徐其玉在徐家人面前“怯懦膽小”慣了,按理說醒來之后就會主動替徐其筠求情,畢竟自己的女兒自己心疼,大老爺自然也就借著徐其玉的話頭饒了徐其筠了。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徐其玉醒來之后就懨懨的養病,并沒有替徐其筠求情,甚至,喬大太太探望她時說的那些軟硬兼施的話,在大老爺去看她的時候,都被她捅了出來。
徐其錦私下里冷笑著教導徐其容:“你且看著吧,不過是太子身邊的一個打雜小廝的平妻,就蹬了天了。倒不是說要她受了欺負一直忍耐,實在是,前后反差這么大,太難看!容姐兒,你且記著,沒有嫡出的爹娘教導的孩子都是上不得臺面的,能遠著些這種人,你就盡量別跟她們來往,不然說不定哪天就帶累了你的名聲!”
徐其容交好的小娘子里面還沒有誰是庶出的,就是姐妹里面的娥姐兒和蝶姐兒,雖然是庶出,卻一直是嫡母帶在身邊的。因此,徐其錦這么一說,她雖有些不以為然,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了。
一直過去了三日,徐其筠不肯向徐其玉道歉,跪在祠堂水米未進,整個人都跟虛脫了一樣,昏過去好幾次了。
而徐其玉則在徐亭進和徐亭柏的許可下,跟顏家換了庚帖。喬大太太恨得牙根直癢癢,看誰都像是想要咬一塊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