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裕德正在書房跟宮四說事情,因為昨天才買下這宅子,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收拾布置,書房只是打掃了一下,顯得特別簡陋,唯一的太師椅還斷了一條腿,因此兩人站在窗戶邊說話,那里被徐其容用梅瓶插了幾枝桂花。
宮四一邊聽華裕德吩咐事情,一邊盯著那幾枝桂花,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華裕德皺了皺眉頭:“何事?”
宮四心里有些擔憂:“沈老爺真的會答應與爺商談合作的事情嗎?屬下覺得……爺一開始就不該跟十五小姐做下保證,若是按照咱們自己的辦法,說不得這會子銀子已經走在路上了。”
華裕德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初八可還好?”
宮四點了點頭:“今兒個早上剛收到童兒的信,已經退了燒,開始吃軟糊糊的米粥和肉糜了。童兒自己還是個孩子,照顧起嬰孩倒是細心。”
華裕德不曾跟宮四等人說過童兒的身世,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打算提,只道:“初八尚且年幼,已經命途多舛,若不是到了我們手里,只怕已經死了十回八回了,日后的路,亦不會好走,有些隱患,還是能避免一個避免一個比較好。”
宮四有些躊躇:“屬下只是擔心,沈家未必愿意跟您商談合作。”
“他們會的。”華裕德卻是很篤定。
話音剛落,就見宮六穿著家丁的衣裳,歡歡喜喜走了進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爺,對面沈家派人來了!”
華裕德看了宮四一眼。眼底隱隱有些得意,抬腳便往外走,宮六推了要跟上去的宮四一把,自個兒跟了上去……理由是宮四沒有穿家丁服。
宮六笑瞇瞇的對華裕德道:“這沈家就是不一樣,一看就有錢得很,不過是一個丫鬟,穿金戴銀的。就跟旁人家的小姐差不離了。又帶著好幾個小廝,氣度風華,又冷又傲。”
華裕德腳下頓了一頓。問道:“沈家的丫鬟是帶著小廝來的?帶了幾個?”
宮六想了想:“七八個吧!”
“這么多?”華裕德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宮六解釋道:“大約是他們的習慣吧,屬下聽說,有些富商人家,最是喜歡豢養家丁武夫。帶出去才算是有面子。”
華裕德這才微微松了口氣,繼續往外走。穿過抄手游廊,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板著長臉站在那里,身邊站了幾個虎視眈眈的大漢!
這是小廝?華裕德看了宮六一眼,然后抬腳迎了上去。
珠云看著華裕德往這邊走過來。周身氣度,神情頓時有些緊張!一開始本來想照著沈老夫人的樣子斥責來人一番的,此時也不得不咽了下去。換了副比較溫和的語氣:“先生,婢子是沈老夫人身邊的侍女。得沈老夫人命令,來將表小姐的行李帶過去。”
華裕德皺了皺眉:“徐十五要搬到沈府去住?”
珠云偷眼覷了一眼華裕德,心里有些疑惑,這人一身風度,又生得這般俊俏,也看不出來老,就算是大表小姐十幾歲,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氣吧?神色卻不動聲色,解釋道:“老夫人年紀大了,表小姐是有孝心之人,所以想和老夫人住一處,多陪一陪老夫人。就是每日多說說話,也是好的。”
華裕德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這是應當的。”然后轉頭對宮六道,“去找張媽,讓她把十五小姐和虞夏姑娘的東西都收拾好,隨這位姑娘一起,給十五小姐送過去。”
珠云忙道:“不必。”然后覺得自己語氣有些生硬,忙又解釋道,“婢子帶了人來,不必勞煩大家了。”
宮六答應了去了,華裕德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便問道:“徐十五可有什么話讓姑娘帶給我?”
珠云瞪大了眼睛,敢情老夫人真的是火眼金睛,沒有看錯,這人是真的覬覦上她們家表小姐了啊?只是,聽他這話里的意思,她們家表小姐還應該給他帶口信,難不成兩人其實是兩情相悅的?
珠云被自己腦子里閃過的念頭給嚇到了,神色也有些慌張,忙一疊聲道:“沒有,沒有,表小姐什么話都沒有說。”
華裕德見她這般,心里更是詫異,徐十五不是那般不負責任的人,就算合作的事情現在還說不好,要搬到對面去,怎么也會給他留個口信,讓他放心才是!立馬就隱隱猜到,只怕徐其容是已經說了合作的事情。
登時目光如炬,盯著珠云嬌小的身子,珠云自己先心虛了,試圖躲在五大三粗的“小廝”們身后,可到底是不敢動。
華裕德沉聲問道:“關于貴府老爺和我商談合作的事情,徐十五沒有什么話要帶給我嗎?”
珠云哎呀一聲:“先生快別提這件事了,我們老夫人說了,這件事,先生想都不要想!”
頓了頓,又大著膽子補充了一句:“先生還是放我們表小姐一馬吧!”
華裕德聽了這話,就有些不明白了,不管沈家是否答應商談,他都不會為難徐十五,何來放她一馬之說?
于是問道:“是徐十五讓你這么說的?”
珠云忙搖了搖頭,又想著,自己若是說表小姐不是這個意思,這人豈不是又要糾纏自家表小姐了,就像那戲文里面寫的,被棒打的鴛鴦被逼急了,說不定會做出更過激的事情來!因此,為了斷了華裕德的念頭,珠云又狠著心點了點頭。
華裕德頓住,一張臉黑得都能滴出墨來,不明白這徐十五,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宮四躲在拐角后面,心里也是一涼,這對話,怎么看自家爺都是遇人不淑了呀!一時之間也有些替自家爺著急,當初夸下海口,又是一諾千金的人,結果被人忽悠了,這下該怎么辦才好!
珠云小心翼翼的看了華裕德一眼,本想安慰他兩句,結果就被華裕德的臉色,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等張媽把徐其容和虞夏的行李收拾好了帶過來,才打破這詭異緊張的氣氛,珠云松了口氣,忙讓人接過行李,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