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去之后,徐其容問起來,虞夏果然照實把沈老夫人叫她過去問了什么話說了,只是沒有提自己的猜測。
徐其容聽了臉色一沉,隱隱覺得曹懷瑜來晉州的事情有些不對味了。華裕德那般有底氣,手里的底牌應該不只有曹家的,既然已經決定讓曹家來出這個面,為什么不干脆讓曹懷瑾來?
大公子曹懷瑾雖然時常在朝堂走動,可曹太傅尚在,當初陳乾帝還在的時候,有傳言說曹太傅是要進內閣的。曹懷瑾要給曹太傅讓路,自然也不會在什么要缺任職。至少,明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明德帝登基之后,煩心事一樁接一樁,自己手下那幫子人還分封不過來呢,哪里顧得上曹家。是以,這個時候曹懷瑾就算是離開西京,只要不是太明目張膽,估計都不會有人注意到。
曹懷瑜是曹家長子嫡孫,雖然在朝堂上還沒有多大的建樹,可在曹家,卻隱隱已經是當家做派了。既然讓曹家的人出面跟沈家人談合作,與其讓沒怎么在世人面前路過面的曹懷瑜來,還不如讓說話算的上數的曹懷瑾來!
再者,這都一連過去好幾天了,與沈家合作分明是對沈家有好處的事情,曹懷瑜怎么也不該這么藏著掖著,一句話也不提。曹懷瑜不提,徐其容這邊也不好跟沈老夫人進言,沈家人摸不清曹懷瑜的來意更不會主動提及了……這事情就這么一拖再拖了下來。
如今西京城那邊情勢危急,聽說華裕德已經回朝,北庭關那邊雖然有楊景成,可也是戰事吃緊的,再加上虎視眈眈的北羯和行為高調的蜀王朝。怎么看這天下的形勢都嚴峻得很,德公不該有這么多時間浪費才是!
難不成,曹家其實并不是德公的人?還是說德公的本意并不是與沈家合作?
這么一想,徐其容的冷汗就冒出來了。
虞夏見自家姑娘臉色一白,瞬間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難不成自家姑娘真的是對德公有了心思,不然為什么猜到沈老夫人要撮合她和曹二公子的打算臉色這么難看!
不由得小心翼翼道:“姑娘。您還記得早幾年。您做了幾個荷包,要打賞給咱們幾個丫鬟?”
徐其容不明白虞夏為什么忽然提起這件事,但還是點了點頭。那時候她因為口不能言,被拘在風波樓,無聊到做女工打發時間。做了不少荷包,繡工都精致得很。有小老虎的,有仙人指。有迎春花,有千眼菩提果,還有萬字結等。
虞夏道:“當時婢子和綠染都看上了那個繡仙人指的荷包,婢子覺得那么多荷包中。繡了仙人指的那個是最漂亮的。姑娘卻說,仙人指那個荷包不適合婢子,還是萬字結的好。婢子雖聽姑娘的話選了那萬字結的。心里卻是有些不服氣的。”
徐其容挑了挑眉:“你這丫頭,這是唆使我現在再給你做一個仙人指的荷包?”
“婢子哪里有那么好的福氣。姑娘做的荷包,婢子這輩子能有一個都是祖上燒高香了。”虞夏搖了搖頭,正色道,“后來有一日,綠染洗荷包之后晾曬在外面葡萄架上,被桂魚胡鬧,給抓去玩了,老爺院子里的姐姐在外面撿到,拿著那仙人指的荷包問了好多丫鬟,最后問到綠染頭上,當時婢子從那姐姐面前經過,那姐姐都沒想到要問婢子一聲是不是婢子的東西,可見,那仙人指的荷包是真的不適合婢子!”
虞夏不是個愛說話的,今兒個無緣無故說了這么大一通,她在徐其容身邊這么多年了,徐其容哪里還不知曉她的性子。
東西皺了皺眉,轉頭看虞夏:“你聽說了什么?”
虞夏搖了搖頭,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姑娘,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婢子當初就是當局者,所以看不出那仙人指的荷包不適合婢子。姑娘需小心謹慎,不要跟婢子犯一樣的錯才是!”
徐其容聽了這話,哪里還不明白虞夏在想些什么!
似笑非笑的看了虞夏一眼,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徐其容生氣的時候,并不會橫眉怒眼,神情看起來也還算溫和,嘴上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讓人看了平生一股寒意。
虞夏忠心為主,說這番話之前,就想到徐其容并不喜歡聽,可還是咬著牙硬抗。
徐其容直看得虞夏忍不住要下跪,才開口道:“人家都說,鐵打的主子,流水的丫鬟,你也跟了我這么多年了,我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你是一直在的。我自然知曉你是忠心的,那虞秋,當初也是個忠心的。”
虞秋是個忠心的,姑娘還不是說換就跟大小姐換了!虞夏神情一凜,徐其容這是在敲打她慎言呢,當初徐其容厭棄了虞秋,就是因為虞秋太自以為是,對徐其容的事情指手畫腳。
徐其容的表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道:“若是連你也走了,只怕我會好長時間都習慣不過來了!”
好長時間不習慣,并不是一直習慣不了。
虞夏這次真的是被嚇得臉色發白,往地上一跪,忙道:“姑娘,婢子知道錯了,婢子也只是擔心……”
“你在擔心什么?擔心我跟德公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首尾?”不等虞夏說完,徐其容就厲聲問道。
虞夏臉上盡是慌亂,忙道:“婢子如何敢誤解姑娘,只是,今日從老夫人那里回來之前,老夫人交代過,姑娘若是問起她叫婢子去做什么了,不必隱瞞,都講與姑娘聽便可,婢子覺得,老夫人這是在提醒姑娘,所以擔心姑娘……老夫人這也是為姑娘好……”
徐其容一下子變得有些怔忪,聽虞夏這般說,她也猜到了沈老夫人的態度。沈老夫人是個謹慎的性子,若不是曹懷瑜那邊露出什么端倪來,沈老夫人不會這般交代虞夏的。
所以,曹懷瑜來晉州,竟然是為了……她?
徐其容神色更是難看,她本以為,曹懷瑜雖然行事有些不出常理,可也該不至于這般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