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是傳承百年的書香名門,每一輩的兒孫里都有考中進士做過翰林的,在大燕朝的世家里頗有名聲。
葉家人丁興盛,葉老太爺生了三子兩女,長女嫁給太子做了太子妃,后來又生下長子做了皇后。幼女嫁到安國公府,做了安國公夫人。葉家的聲譽也攀至頂峰。
到了葉秋云這一輩,葉家三房共有男丁八人,只有葉秋云一個女兒。葉老太爺葉老夫人對唯一的孫女自然格外的疼愛,葉家上下人人也都寵著讓著葉秋云。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葉秋云心氣高也是理所當然的。皇上又親自下圣旨為葉秋云和楚王賜婚,到了年底就會完婚。如今這汴梁城里的閨秀們,誰也搶不走葉秋云的風頭。
葉秋云辦賞菊宴,邀請的俱都是名門閨秀。這其中就有安國公府的陳四小姐,左丞相的女兒左大小姐,還有禮部趙大人的千金等等。
也怪不得紀妤接到請帖會如此高興。以前這樣的請帖都是發給紀妧的,如今紀妧出嫁了,請帖總算是輪到她了。至于許瑾瑜,擺明了是沾了她的光,才有機會跟著一起到葉家來。
紀妤心里洋洋自得的想著,殊不知正好相反。葉秋云送請帖到威寧侯府,真正想請的人其實是許瑾瑜。
紀妤今日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攬鏡自照,頗為自得。可見了許瑾瑜之后,這份自得立刻化為烏有。
“瑾表姐,你今天穿的新衣真漂亮。”紀妤的語氣酸溜溜的:“以前我可從未見你穿過。”
許瑾瑜平日穿戴以素雅為主,雖然生的好相貌,卻不耀目張揚,就連出府做客也從不會搶了紀妤的風頭。可今天,許瑾瑜卻一反常態,穿戴裝扮的格外精心。
月白色的羅裙上,用同色的絲線繡了蝶戲百花圖。百花大小姿態各異,幾只粉蝶在花間翩翩飛舞,栩栩如生,就連蝴蝶半透明的翅膀也清晰可見。外面罩著同色的軟煙紗,行走間娉婷婀娜,風姿卓越。
長長的青絲有大半挽起,余下小半柔順的垂在胸前,發際簪著一支精致的金釵,點點流蘇垂在耳邊。俏臉薄施脂粉,更增添了幾分平日少見的明媚艷光。
微微一笑,眸光流轉,美的令人屏息。
紀妤也是俏麗可人的小美人了,可往許瑾瑜身邊這么一站,頓時黯然無光。簡直就像個跟班丫鬟!!!
紀妤心里嫉妒的直冒酸水。
許瑾瑜只當沒看出紀妤的嫉妒,笑著應道:“我前些日子閑著無事,花了月余的時間才繡了這條羅裙。今日難得出門做客,正好拿了來穿。”
今天到葉家做客,少不了要和葉秋云過過招。當然要仔細打扮了再去。閨閣千金們到了一起,第一要攀比的就是相貌和穿戴,然后才是家世才情未來夫婿之類的。
事關顏面和尊嚴,當然不能輸!
哪怕因此會惹來紀妤不快,也顧不得了。
紀妤出門做客的興致已經沒了大半,不怎么情愿的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現在就去汀蘭院和娘說一聲,也該出發了。”
許瑾瑜含笑應了。
小鄒氏這些日子為了碧羅的事心情煩悶暗暗上火,嘴唇周圍的一圈水泡還沒消退,口中又生了瘡,別說吃飯了,就是張口說話都覺得疼。
在看到紀妤和許瑾瑜之后,小鄒氏心里的火氣愈發旺盛。
許瑾瑜正當妙齡,又精心裝扮過了,美麗不可方物。兩人并肩站在一起,紀妤完全淪為了陪襯。
想她當年容貌傾城,如今年至三旬了,依然是個絕色美人。偏偏生的女兒容貌肖似她父親,根本沒繼她的美貌。在兒女上,她是完敗給了鄒氏
“瑾娘,你今日穿了這身新衣,果然格外好看。”鄒氏的心情和小鄒氏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眼中和語氣里溢滿了驕傲和自豪。
小鄒氏聽了滿肚子氣悶,面上卻不能顯露出來,擠出笑容叮囑:“今天你們兩個一起去葉家做客,言行舉止可都要多留心,千萬別失了禮數。”
許瑾瑜和紀妤一起應了聲是,辭別了小鄒氏和鄒氏,然后一起上了馬車。
紫月和初夏兩個丫鬟各自捧了一盆菊花,就是在馬車上也小心翼翼的捧在懷里。紀妤看著紫月手中的那盆瑤臺玉鳳,心情總算稍稍好了一些。
這可是園子里最美的一盆名品菊花了。許瑾瑜帶的那一盆墨菊,雖然色澤艷麗奪目,到底差了一籌。
“初夏,把菊花放在一旁就行了,別一直抱在懷里了。”許瑾瑜的聲音響起。
初夏卻不肯放下:“萬一馬車顛簸,碰壞了菊花怎么辦?奴婢還是抱著才放心。”今天去葉家做客的名門閨秀一定很多,個個都帶著名貴的菊花去,她懷里的菊花可不能出差錯,免得小姐在人前丟了顏面。
許瑾瑜看出了初夏的心思,心里一暖,口中嗔道:“去葉家還有一段路程,你這么一直抱著,到葉家的時候肯定累的手酸胳膊也酸。說不定一個沒捧住摔了花盆,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放下吧!”
這么說好像也很有道理。
初夏糾結為難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十分小心的將花盆放到了一旁。
紫月眼巴巴的看著紀妤,滿心期盼著紀妤也張口吩咐她放下花盆。可惜,紀妤對紫月的期盼目光視而不見。
花盆不算重,約莫三四斤左右,可一直捧著也不輕松。到了葉家的時候,紫月兩只胳膊又酸又麻。捧著花盆下馬車的時候,胳膊一軟,花盆竟從手中滑落。
紫月嚇的眼都睜圓了,有心把花盆撈回來。只可惜身體的反應遠遠跟不上。
“咣當”一聲,花盆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花盆里的泥土四濺,那朵嬌貴美麗的瑤臺玉鳳,不偏不巧的先落了地,被泥土和花盆碎片重重壓住,凄慘的下場可想而知。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了!
很快,紀妤便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紫月!”
紫月全身一哆嗦,下意識的跪了下來:“小姐息怒,小姐饒命!”
紀妤正要大發雷霆,卻被許瑾瑜攔住了:“妤表妹,不過是一盆菊花,不小心摔了就扔掉好了,不值當為這些小事生氣。”邊說邊沖紀妤使眼色。
這可是在葉府的門口,門房管事和迎客的管事都在,紀妤這樣沖紫月發脾氣可不妥,簡直是白白讓人看熱鬧。
紀妤在氣頭上,根本就沒留意許瑾瑜的眼神,就是留意到了,她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摔了我的瑤臺玉鳳,今天可是賞菊宴,我就這么空著手進去,待會兒肯定要被人取笑了!”越說越惱火,真恨不得走過去踹紫月兩腳。
紫月抽抽噎噎的說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成心要摔了花盆。之前抱了一路,胳膊又酸又痛,下馬車的時候又沒留心”
“照你這么說,還怪我一路上沒讓你放下花盆不成?”紀妤更惱火了,聲音也高了起來。惹的葉家下人都張望過來,下人們頭湊在一起,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葉家門外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顯然也是來赴宴的客人。見門口這般熱鬧,那輛馬車的主人索性也不下馬車了,就這么撩起車簾看的津津有味。
許瑾瑜對紀妤也實在無語了,要發脾氣也挑個時候好么?這樣大發脾氣,丟臉的不止是紫月,還有紀妤本人!
許瑾瑜果斷有了決定:“妤表妹,你別生氣了。你這盆瑤臺玉鳳已經摔了,現在再罵紫月也沒用。這樣吧,我帶來的這盆墨菊給你。”
表小姐真是太好了!紫月眼淚汪汪的感激的看了許瑾瑜一眼。
紀妤聽了這話,火氣也消退了大半:“瑾表姐,你真的把墨菊送給我么?那你怎么辦?”
許瑾瑜抿唇一笑:“我們兩個一起來做客,帶上一盆菊花也足夠了。”又微笑著對門房管事說道:“勞煩這位管事,打發人將這里收拾干凈。后面還有客人等著進來。”
那個門房管事忙笑著應了。
負責招呼客人的管事媽媽也歇了看熱鬧的心思,揚起笑臉說道:“兩位小姐請隨奴婢來。”
許瑾瑜欣然應了,挽起紀妤的手走了進去。
紫月忙擦了眼淚,起身跟了上去。初夏掂量掂量手中的墨菊分量,決定還是等捧到了里面再把花盆給紫月。要是不小心把這盆再摔了,回去之后紫月可就真的慘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并未影響到許瑾瑜的心情。紀妤對墨菊其實沒那么滿意,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強嘛!就算她再不知好歹,也不好意思在許瑾瑜面前嫌棄那盆墨菊。
管事媽媽引著許瑾瑜一行人進了葉秋云的院子里。
葉家聲名極隆,論家底其實并不算特別豐厚。葉秋云住的院子也不算特別大,不過,卻布置得頗為雅致。看得出葉秋云對這次的賞菊宴頗為上心,院子里回廊下目光所及之處,擺放著各式的菊花盆栽。
此時正是菊花盛放的時節,各種品種的菊花競相開放,十分嬌艷。空氣中也漂浮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紀妤打量一眼,暗暗比較一下,覺得墨菊也不算差,于是高高興興的去見葉秋云。
許瑾瑜也沒什么緊張的,格外泰然的隨紀妤一起進了正廳。
此時,已經來了幾位客人。坐在上首的葉秋云,盈盈起身相迎。其余幾位少女也禮貌的起了身。
葉秋云生的美貌動人,今日更是精心妝點的美麗明艷。身上穿的羅裙,是葉皇后賞賜的最上等的絲緞制成的,色澤明麗,光滑柔軟,遠看時閃著點點光芒。笑盈盈的站在那兒,似乎整個人都在閃著光芒。
哼!今日她一定艷冠群芳,把許瑾瑜所有的風頭都壓下去。
葉秋云傲然的想著。
然而,當許瑾瑜的身影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葉秋云卻笑不出來了。
第一回合,拼美貌,顯然是許瑾瑜略勝一籌。
葉秋云已經是少見的美人,可許瑾瑜卻更美。能讓一個自恃美貌的少女氣短胸悶的,莫過于遇到一個比自己更美的!往日都是葉秋云讓別人咬牙切齒心中嫉恨,今日,葉秋云終于也嘗到了這種酸爽的滋味。
紀妤看到葉秋云略有些僵硬的笑臉,心里莫名的舒爽平衡了。看吧,又不是她一個人被許瑾瑜比了下去。就連主人也被搶了風頭呢!
許瑾瑜將葉秋云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里也頗覺得愉快。微笑著挽著紀妤上前,含笑道:“葉小姐,我和妤表妹來的不算遲吧!”
聲音溫潤悅耳。
太不公平了!眾少女包括葉秋云在內,一起默默的咬牙暗恨。上天已經給了許瑾瑜出眾的美貌,怎么還可以給她這么動聽的聲音。
葉秋云將心里奔涌不息的嫉恨按捺下去,擠出笑容道:“還有幾位貴客沒到,你們兩個不算遲。來,我替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左家的大小姐,閨名姣娘。這位是禮部趙大人的千金,閨名一個慧字”
左姣娘,年約十五,容顏明艷,舉止大方。
趙慧,年齡和許瑾瑜相若,容貌端莊,氣質嫻雅。
另外的幾個少女也都是名門千金,各有各的氣質特色。都是正值韶華嬌生嬌養的閨閣少女,就算容貌不算出眾,也自有青春嫵媚。
然而,這一眾名門閨秀們,今天在許瑾瑜的映襯下,都生生的黯然了幾分。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嘴上不說,哪一個心里不是在暗暗較勁?
不客氣的說一句,許瑾瑜今日的亮相很成功——成功的招惹來眾人的嫉恨。
許瑾瑜微笑著和眾人一一打了招呼,敏銳的察覺到眾人態度的冷淡。尤其是左大小姐和那位趙小姐,看著她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隱隱的敵意
奇怪,她什么時候招惹過她們兩個?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