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薄唇吐出兩個字,江云飛并不想提起那些事。
“鄰居?”姜靨一愣,聯想當年江家剛剛搬到他們小區,江爸爸跟所有鄰居示好,熱情得讓人覺得他就是想要攀高枝,擺脫暴發戶的標簽,融入帝都上流社會。
“你看,他把房間窗子都改了,又加了一層,隔音效果超級好。”去年過年時姜靨和江云飛回來,因為外面的鞭炮聲一夜都沒睡好,今天進來的時候發現窗子改了,不但玻璃材質厚實,而且變成了落地窗。
但被拒絕了,可能是他實在不是她喜歡的溫潤書生的那一款,又或是受了爸爸的影響嫌棄江家是暴發戶。
江云飛沒有告訴她是自己讓人改的,江爸爸雖然疼她,但也不可能細致到連她喜歡什么都知道。
反正告訴了也沒什么用,他也癡情,這么多年也不見她夸過一句,好像他對她越好她就躲他越遠似的,倒不如細水長流。
江云飛其實表白過,在她高二那年。
斜倚在門邊兒,江云飛雙手交疊在胸前,就這么看著他。
“我是你老子,你少用那種眼神兒看我,你過來,我問你,大晚上的你不去和你媳婦兒睡覺跑來看我干什么?”見他要說話,江老爺子忙打斷他,“你少唬我,七年了,人叫你捆在身邊兒七年了,還是瞧不上你,江云飛,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抄起床下的拖鞋朝他扔過去,江云飛偏了偏腦袋,躲過了。
“你沒事兒我就走了。”
“你給我回來,”老爺子穿上一只鞋,用眼神兒示意他把另一只拿回來。
嘆了口氣,江爸爸道,“小靨是個好姑娘,有些事強求不來,我看要不然你就放了人家吧。”
第二天姜靨起床的時候江老爺子已經出門了,說是和老朋友約了一起爬山。
“大冬天的爬什么山,江云飛你都不攔著點么?”姜靨坐到他對面,也不知道他昨晚在哪個房間睡的。
“他說要鍛煉身體,我怎么攔?快吃吧,吃完讓雷卿送你回家。”
兩個人相對無言,直到快吃完的時候,江云飛忽然開口,“我考慮一下,同意你說的,提前結束合約。”
姜靨被牛奶嗆著了,捂著嘴咳嗽了半天,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心里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她心愿得償,卻悵然若失。
“按照你說的,再過一年,我們就離婚。”
“為什么?你怎么突然答應了.......”姜靨想知道理由。
是因為江爸爸么?還是她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讓他討厭了?
亦或是他有了新歡,終于對她厭煩了?
可他昨天才剛剛跟她買完戒指,不可能這么快變心的。
難道是穿越?魂穿?
“不愿意么?要是不愿意就一切照舊......”
“不不不,我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想問一下,當然了,你要是不想說也沒關系的....就當我沒問。”姜靨不知道這算不算死鴨子嘴硬,她只是在心里不斷跟自己說太好了,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撩別的小哥哥了。
眼里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可男人面色如常,繼續把話說完,“這一年我都會在帝都,盡量減少工作,好好陪你,就一年,我們好聚好散。”
胸中那些詭異的情緒像是一個氣球,被他最后四個字化成的針一下戳破了,姜靨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日子久了習慣了吧,原來十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從前以為永遠熬不到頭兒的,竟一下子就結束了。
“唔,好聚好散.....”姜靨低頭,忽然想起那面窗子,真是浪費,就只用了這么一年。
不過江家總會有新的兒媳婦,沒有人會喜歡噪音的吧。
除非她不像自己這么嬌氣,愿意跟江云飛一起守歲,外面吵一點也可以睡得好.....
兩個人沒再說話,江云飛想起昨晚和父親的對話。
剛開始老爺子說完他并沒有回答,可是想了下,還是點點頭,回了個“好”字。
結果江爸爸拿起拖鞋就往他腦袋上呼,“好,好個屁!”
“你要有我當年追你媽時半點兒靈光勁兒,也不至于這樣,老子是讓你知難而退嗎,老子是讓你以退為進,真是,兵法都不懂,也不知道你生意是怎么做的,滾滾滾,明年要是生不出孫子,我就去找你媽,你就自己一個人過吧你。”
門被關上,屋里就剩她一個人,雖然她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待著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今晚姜靨心里還是有點兒別扭。
她覺得江云飛的性子討厭,人又可憐。
江云飛去了老爺子的房間,想看看他怎么樣了,結果一進去就看見他坐在床上玩兒手機。
“干爸也太不靠譜了.....我是說太天真了吧。”
“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你聽過么,在我們那兒相處得好的鄰居就跟一家人一樣。”只是彼時的江父不知道,帝都和家鄉的風俗習慣到底是不同的.....
姜靨還想說些什么,卻見他起身往外走去,“你睡吧,我去書房。”
“可是.....”姜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提起了他的傷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讓干爸發現了怎么辦?”
“我會解釋。”
原來只是為了給兒子尋個依靠。
“對了江云飛,你家又沒什么親戚,干爸想把你托付給誰呀?”
“爸,你沒醉?”皺眉問了句,這人不是眼皮子淺,是越老越狡猾,竟學會演戲了。
“剛才醉了,現在又好了。”
沒有答話,他偏過頭不去看她,坐在沙發上自顧自解著襯衣扣子,準備去洗澡。
姜靨收拾完,趴在床上對他道,“干爸好些了么?”
驕傲如江云飛在日后再也沒有提及過這件事,一切好像從沒發生。
哪怕后來姜靨對他的看法慢慢有了改觀,兩個人卻誰都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她怕他已經變心,他怕他一如從前。
點點頭,依舊垂眸,“你不要在意,我爸就那樣,之前我媽過世的時候他們倆約定好了,等我爸安頓完我就去那邊陪她,結果這幾年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就埋怨我媽是不是變心了,不惦記他了,所以才讓他長命百歲地活著。”
聞言想笑,又覺得心酸,姜靨爬起來坐好,好像這樣才能表示她對江爸爸的尊敬,“干爸挺好的,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挺細的,也很癡情,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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