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最高處

第521章 過三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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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之時,聽到了袁盼兒說道:“一碼歸一碼,你曾在海上為我護道,我承這份情,將來一定會還的。但我姓袁,老一輩的覺得做不來這種事,那就換我小輩來。”

劉景濁點了點頭,只是抱拳。

怎么還聊起來了?

“小盼盼,還打不打了?這怎么還閑扯起來了?他劉賊多大歲數,怎么當你護道人的?認錯了了吧?”

禍從口出,嘴上沒個把門的,正主沒打起來呢,他先挨了結結實實一劍。

見劉景濁只是挽袖子,袁盼兒皺眉道:“我不會像劉炔一樣,你最好拔劍。”

劉景濁笑了笑,輕聲道:“已經拔了。”

環視一周,劉景濁笑著說道:“這就是我的劍。”

撩起長褂塞進腰間,劉景濁笑著說道:“動手吧,我趕時間。”

袁盼兒略微點頭,大多看客只覺得眼前一花,袁盼兒已經手持長劍到了劉景濁面前,揮劍自下往上挑去。

咦?劉賊為何不躲?

一劍上掠,看似極其尋常,輕輕松松,但內行看門道,觀戰的劍修都知道,這是將劍氣收斂到了劍鋒之中,瞧著像是跟凡俗武者打斗,可長劍但凡碰到抵擋變回炸裂開來,屆時就是劍氣四射了。

很尋常的招式,但同是劍修一樣無法防,只能躲,或是硬碰硬。

但劉景濁,好像沒打算硬碰硬,更沒打算跑。

他只是像柳絮一般,被袁盼兒一劍上撩帶起的些許風勁……吹走了。

呂火丁瞧見這一幕,險些被自己一口唾沫噎死。

這要是被糜皖瞧見,不得氣死?練了幾十年的拳法,始終不得門道,卻給劉景濁偷學了去?

袁盼兒也是一皺眉,怎的這么古怪?

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袁盼兒出劍不止,很快就跟放風箏似的將劉景濁吹去半空中。

更氣人的是那家伙居然笑呵呵的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等袁盼兒一劍刺去,他又像是風吹柳枝,搖擺不定,就是刺不到。

朱法言一下子有了興趣,之前著實覺得設下三關去攔一個還沒重回巔峰且對自己有恩的人,有點兒吃相難看。那會兒劉炔速敗,一來是劉炔太蠢,二來是劉景濁太精,朱法言是不覺得劉炔就比劉景濁差的,畢竟境界在那里擺著。

可這會兒,他忽然覺得,劉景濁棘手的,不是劍修身份,反倒是這武道琉璃身了。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朱法言出聲提醒,“盼兒,他……”

“閉嘴!”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朱法言無奈一笑,只得閉嘴。

袁盼兒自己也看出來了,試了十幾劍要是還看不出來,那就比劉炔還傻了。

你還真能像風一樣自在隨意啊?說到底就是周身罡氣的自行做出的一種判斷,料敵先機而已。

看不起人?嫌我劍不夠快?

那我就更快些!

袁盼兒一身氣息陡然拔高,不愧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那叫一個戰意沸騰。

高圖生瞪大了眼珠子,瞧著袁盼兒再次瞬身上前,跟第一劍似的,提劍上撩,但這次在高圖生眼里,劍鋒是劃破了虛空,快到風趕不上的。

他捂住臉,暗罵一句有病。

跟誰學的這都是?跟人打架試探來試探去的,這不,要挨一擊狠的了。

果不其然,劍太快,劉景濁壓根兒來不及躲避,只得抽出手臂砸出一拳。

再是琉璃身,拳頭也是肉做的,一聲炸雷響動之后,劉景濁整個人給人像拍蒼蠅似的甩向高空。

趁他病要他命,是個人都會這么想。

劉景濁身形尚未停住,數十道劍光已然斬來,縱橫交錯,避無可避。

沒法子,只得嘆息一聲,右臂裹上一層烏黑雷霆,對轟一手。

人家袁盼兒到現在還沒有祭出本命劍呢。

身懷三把本命劍的女子,祭劍之時才是最可怕的時候。

這些年來,身上雷霆已經被劉景濁吃透了。

雷霆與劍氣對撞,誰也沒占到便宜。劉景濁右手接連扛了兩劍,饒是皮糙肉厚,此時也有鮮血順著其手指往下滴落了。

袁盼兒瞧著沒什么事兒,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樣是右手持劍,整條右臂經絡之中猶有雷霆肆虐,她只得換做左手持劍。

“你還不拔劍?”

劉景濁甩了甩手上鮮血,輕聲道:“真的拔了。”

袁盼兒當即柳眉倒豎,是了,劉炔說的沒錯,他就是看不起人。

路口那堆袁盼兒的迷弟迷妹聽見這話,氣的牙癢癢。

死要面子活受罪,待會兒我家盼兒姐不打的你抱頭鼠竄才怪。

袁盼兒冷冷一笑,“那就速戰速決吧。”

劍術神通,五花八門稀奇古怪,什么樣的都有,不一定都是殺人神通。

劉景濁嘆息一聲,因為打從方才已經身處袁盼兒由兩把本命劍搭建而成的天地之中了。

從前長風是有自成天地的本事,但飛劍被劉景濁剝離還給了虞長風,如今身上的飛劍清池,只是充當一個出其不意的殺招而已,至于捉月臺,擅長布設鏡花水月,也能短暫的做到一種一葉障目的逆轉光陰。

但人家這兩把劍,一天一地,劉景濁身處其中,就是失了先手。

與此同時,有一道劍光自海上飛掠回來,落在了朱法言身邊。還有幾道身影則是到了高圖生那堆。

左春樹落地之后,抬頭看了一眼,笑道:“這下劉景濁有得受了,在盼兒的天地之中,起碼能有一刻鐘她可以躋身登樓的,劉景濁不用出壓箱底的手段,怕是出不來。”

朱法言輕聲道:“不好說啊!都是劍修,誰還沒有個一劍破萬法的氣勢?”

左春樹點點頭,也是,劍修最不怕的就是這種“假象”了。

那邊落地的是剛剛結束護道的李湖生跟宋真。

兩人身上居然都帶著傷,再看左春樹,居然也有傷。

朱法言皺眉道:“怎么回事?”

左春樹淡然道:“折返回來的路上打了個遭遇,是八荒那邊新過來的天驕,我與他互換一劍,我傷了,他也好不到哪兒去。李湖生跟宋真吃了點兒小虧,但不妨事,對方占便宜不大。”

朱法言又看向天幕,沉聲道:“這丫頭憋著一口氣,可千萬別因為個過場守關受傷啊!”

左春樹也抬頭看了看,下意識皺了皺眉頭,神色變得古怪起來了。

高大劍客笑著說道:“怕是難免了。”

此時此刻,劉景濁面前站立的,已經不是煉虛劍修了。

“還不拔劍嗎?”

袁盼兒也覺得自己有點兒煩,所以這是最后一問了。

劉景濁坦誠道:“你傾力出手,我想試試我不用劍的情況下,底子有多硬。”

袁盼兒再不言語,一身登樓氣勢再不壓制,這方縱橫百丈的天地之中,有無數道劍氣刮風似的席卷而來。

劉景濁扭了扭脖子,發出幾聲清脆響聲。

一瞬間,劉景濁周身已經覆蓋一層雷霆,就像披上一層雷霆鎧甲。

這次換做劉景濁主動出拳了,后腳略微用力,虛空之中一陣震顫,落地之時已在袁盼兒身后。

貼身一拳砸向袁盼兒,后者腰肢一轉,只后撤一步,又是傾力一劍,劍光自四面八方而來,劉景濁只得閃躲。

袁盼兒淡然道:“你的近身在你一臂之內,我的近身在三尺,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不懂嗎?”

硬挨了幾劍,終于又掛彩了,后背一劍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可劉景濁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居然摘下酒葫蘆舉起來朝著后背倒下,沖洗傷口。

而且,劉景濁笑了起來。

下一刻,那家伙瘋子一般再次欺身而來,袁盼兒皺起眉頭,只得再次舉劍斬出。

又是一劍,將劉景濁肩頭再劃出一道口子。

可那家伙絲毫不在意自身傷勢,一次次上前,打不到也要挨人家一劍。

袁盼兒又不留手,每一劍都是傾力斬出,片刻而已,至少已經斬出數十劍了。

朱法言沉聲道:“他這是做什么?又不拔劍?有病嗎?”

左春樹咧嘴一笑,“他在算,算自己能挨多少劍。”

朱法言皺起眉頭,“有病嗎?這還有一個我呢?帶了什么仙丹啊?”

左春樹再沒開口,只是笑盈盈看向半空中。

有意思啊!年紀不大,道行賊深,這場架后,袁盼兒怕是得哭死了。

有個真相,在場登樓之下都沒瞧出來,是暫時還沒有瞧出來。但劉景濁挨這幾十劍,那是確確實實挨了。

那邊刑寒藻也皺起了眉頭,有些心疼,嘟囔道:“這是干什么啊!還不拔劍?”

李湖生笑了笑,“劍早就出了,袁盼兒一開始就太著急了,結果又中了你家山主圈套嘍。”

高圖生扭頭看了一眼李湖生,瞪大了眼珠子,“不會吧?這么牲口嗎?”

宋真笑道:“當局者迷而已,旁觀者好像也被假象所迷惑了,再說盼兒姑娘用了兩把本命劍構造天地,身在她自己的天地之中,就更不見泰山了。”

很遠的地方,島上真正的大人物,看的也真切。

劉滿良與左珩川兩個老頭兒在一起。

前者問道:“這小子,不是跌境了嗎?怎么比當年還嚇人了?”

左珩川淡然道:“早年間是抱著一腔孤勇,現在城府深了而已。再說了,你就沒發現,他的神魂極其強大?最適合這種真真假假的鏡花水月了。”

再次一劍,劉景濁終于是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袁盼兒緊緊皺著眉頭,劍指劉景濁,沉聲道:“你這是求死嗎?拖延時間有這樣的嗎?”

劉景濁氣息有些萎靡,硬撐著起身,擦了擦嘴角鮮血,輕聲道:“單單靠我琉璃身,硬抗你七十九劍,再一劍我就要跌境了。你這是假境界,換做正兒八經的初入登樓的劍修,還要打個對折。”

袁盼兒皺起眉頭,卻聽見了一句家主傳音,她整個人頓時氣勢一墜,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劉景濁撤回捉月臺,輕輕咳嗽一聲,然后吃下一枚丹藥,這才說道:“以后跟人廝殺,切記隨時要對自己保持懷疑,要想一想現在所處之地,是真是假。還有,以后穩當點,心急就容易上套。”

說完,劉景濁深吸一口氣,瞬身落地,笑著看向朱法言。

“來吧,第三關了。”

看著劉景濁那副凄慘模樣,朱法言無奈道:“要不然你先調息片刻?”

說的是真心話,不是客氣。

但朱法言與在場眾人萬萬沒想到,劉景濁居然笑著說了句:“也行,你們等等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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