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最高處

第1025章 一些故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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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洲以南,天朝之中,劉御空瞧見那劍光開天而去又御劍折返后,取出一壺酒灌下一口,笑容極其玩味。

“大先生,我現在極其好奇,要是我劉叔兒跟教祖合力弄你,你咋個辦?”

孟休笑道:“該如何,就如何唄。不瞞你說,我備了一份大禮,就等他來了,不過得看他敢不敢來。”

劉御空點頭道:“是啊,甲寅年了,再過五年,便是開天整整一甲子了。”

大先生忽然一笑,輕聲道:“赤帝,隨我走走?”

劉御空疑惑道:“哪兒去?找個無人地方,憋著弄死我?”

孟休淡然道:“弄死你還用得著找無人地方?”

結果下一刻,劉御空伸出手,一把掐住孟休脖子。

這位赤帝咧嘴笑道:“在這天朝,我是半步凌霄,我得先找補回來,跟你出去,我鐵定吃虧。”

說著,便猛地將孟休擲出,將其重重摔在了海面上。

孟休嘆息一聲:“向儒是個良師,也不知怎么教出來你這么個從不吃虧的人來。”

劉御空一伸手,那把人皇之間便被他拿到了手中。他將長劍挎在腰間,微笑道:“還不是拜大先生所賜?哪兒去?”

孟休淡然道:“想成大事,要利用人性的弱點。劉景濁厲害歸厲害,終究是自詡俠義之士、正人君子的。若他一趟云真山斬盡殺絕,其實就免除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劉御空長嘆一聲:“唉!奸賊。”

他突然回頭,喊道:“曹庋,隨我同行。”

有個青年人大步走出,點頭道:“遵命。”

一艘畫舫往北,三人站立船頭,孟休看著下方離洲,笑問道:“你們有無想過,人間事情,其實算是一場釣魚?煉氣士明知長生是餌,他們也會覺得自己能吃到餌料,但不被魚鉤掛住?”

劉御空一笑,“我就這樣。”

曹庋卻道:“我倒不是,吃那餌料之時,我就想到了會被釣上去。”

畫舫速度不是太快,出了天朝,劉御空只是開天門修為。孟休也有自知之明,他沒有劍修那種能劈開劇烈罡氣風,帶人疾馳的本事。

故而這趟俱蘆洲之行,少說也要個兩三月。

而此時的中土,楚醒醒正帶著韓困四處游歷呢。

楚醒醒嘴里一直在抱怨,“爹偏心,天底下誰都能去藏書樓學劍,為什么你不行?師祖都不阻攔的事情,爹就是偏心!”

韓困聞言,笑了笑,輕聲道:“醒醒,別發牢騷了,楚前輩不讓我去肯定有他的理由的。”

楚醒醒直翻白眼,沒好氣道:“你幫他找理由干什么?還說他是最像師祖的弟子,師祖可比他開明多了!”

韓困無奈道:“醒醒,別說了,能這么輕輕松松走一趟青椋山,能上山,我就很高興了。至于楚前輩,其實很好的,反正我覺得,他是個極其不錯的人。”

兩個年輕人在下方邊走邊聊,云海之上,曹風看了一眼楚廉,笑意不止。

倒是不怪楚廉黑臉,天底下當爹的,哪個會對閨女第一次帶回家的男子有好臉色?

結果曹風沒想到,楚廉淡淡然一句:“傻小子,我那閨女也是個愣種。”

曹風疑惑道:“你這啥意思?”

楚廉淡淡然道:“吃一塹長一智,我當年就是學師父的,會跟人一本正經的講道理,不懂女子心思。其實女子發牢騷,哪里是讓你分析誰對誰錯的?順著她不就好了?韓困這小子……榆木腦袋。”

曹風嘁了一聲,心說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此時楚廉問了句:“曹首席,咱們出來一月是有了吧?那座金水山,到現在可還沒動靜呢。”

曹風言道:“你師父前些日子可才輕輕松松滅了一處當世頂尖勢力,別說小小金水山還是要觀望觀望的,誰也怕被滅山啊!只不過,若是真有山主所說的那種機緣,我倒是覺得,他們只要肯定韓困出了青椋山,就會出手的。”

楚廉點頭道:“那就……再等等吧。對了,寒藻跟大師姐都回來了,師父師娘哪兒去了?”

曹風笑道:“余恬不是多了一雙龍鳳胎嗎?作為二叔,既然都回來了,當然要去送上一份禮物了。況且,看樣子山主是要取夫人回家了,不得去請請這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師父終于要娶師娘了?

楚廉疑惑道:“你咋知道的?”

曹風呵呵一笑,從前不敢說,現在有什么不好說的?

“當年兩界山上,有很對木雕塑像,那也是咱們山主的一大支撐。現今終于返鄉,他當然要先把心愛的姑娘娶回家了。”

不然你以為他親自去往青鸞洲,還去了軒轅城,嘛去了?

畢竟……他們兩個,可都沒什么長輩了。

楚廉低著頭想了想,可就是想不到,倒是拿啥給師父師娘當賀禮?

此時曹風又是一句:“當然了,這會兒他也不敢回山,你看山上那陣仗……”

楚廉啞然失笑,那倒是啊!光一個南宮道長,估計山主頭都大了。

不過南宮道長,如今是景煬王朝護國真人,人家上山,師父也沒轍。

此時此刻,南宮妙妙就在遲暮峰下客邸之中。她依舊清冷,但頭上少了白紗,且腰間多了一把劍。

那把劍,劍身刻有驚字。

正發呆時,白小豆一把推開了大門,走進了院子。

南宮妙妙這才回神,轉頭看了一眼,白小豆便笑著問道:“南宮道長,師父跟師娘去長風島了,估計很快就會回來的。”

南宮妙妙點了點頭,露出個笑容,指著一邊的椅子,微笑道:“坐下聊。”

白小豆便笑著走了過來,坐在了南宮妙妙身邊。

南宮妙妙沉默片刻,忽然輕聲道:“別多想,既然我想起來了,他也已經一趟遠游歸來,那么,先生就是先生。”

白小豆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誰喜歡誰,這種事神仙難斷。以前是因為年紀小,得罪南宮道長了,現在,我是覺得,既然師父回來了,有些事就說清楚嘛!”

南宮妙妙笑道:“你去哪兒了?”

白小豆仰著頭,呢喃道:“是一個極其奇怪的世界,也不奇怪,是我奇怪。”

南宮妙妙笑了笑,“此話近道。”

世界并不奇怪,是我奇怪。

而劉景濁與龍丘棠溪,將將落地長風島而已。

有個青年人蹲在山下,這次瞧見劉景濁,再無從前那般懼怕,只是笑著喊道:“三叔,等你好久了。”

劉景濁笑道:“你家先生呢?”

余暃指了指山巔,輕聲道:“山上呢。”

輕飄飄幾句話,但余暃盡顯從容。

劉景濁牽著龍丘棠溪,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輕聲道:“這樣吧,你去找一找曹風,就說我讓你去的,不必與你家先生打招呼,我來招呼。”

可余暃只是干笑一聲,“還是得先生同意……”

結果話沒說完,就聽見余恬說道:“讓你去你就去,聽曹首席的,別惹事。”

余暃這才一笑,點頭道:“是!”

眼見余暃化作青鵬往西去,龍丘棠溪笑問一句:“假若韓困手中那個就是鑰匙,那機緣是韓困的,讓余暃去是干瞪眼嗎?”

劉景濁搖了搖頭,道:“當年伐天,未曾跟著驚掉頭的,有個金翅大鵬,就是如今金鵬的祖上大妖。后來有個妖族自囚三字塔,是余暃的先輩。也不是搶奪韓困的機緣,我是想讓余暃旁觀,有時候看一眼,心境通明,或許就成事兒了。”

龍丘棠溪笑道:“有些人再怎么變,也變不成那種嘴上冠冕堂皇的人。”

劉景濁哈哈大笑,“就像是習慣了以尋常文字寫作的人,總會覺得詞藻堆砌會很俗,改不了的。”

其實習慣了以華麗詞藻寫作的人,更會覺得尋常字眼俗氣。

此時顏敬辭忽然出現,對著劉景濁恭恭敬敬抱拳,沉聲道:“見過殿下!”

劉景濁伸手拍了拍其肩頭,笑道:“你這家伙,這些年沒騙小姑娘吧?”

顏敬辭咧嘴一笑,“我不好這口。”

劉景濁點了點頭,想問什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很快,兩人到了一處宅子,院中有孩童啼哭。

二人走進院中,風苓抱著兒子,余恬抱著閨女,二人并肩站立,迎著長風。

龍丘棠溪率先上前,從風苓手中接過孩子,笑道:“名字呢,定好了嗎?”

風苓笑道:“就有個乳名,大名還沒定好,這不等你們來呢嘛!”

劉景濁無奈道:“不像話吧?你才是讀書人。”

余恬輕聲道:“有什么不像話的,余暃名字,不也是你取的?趕緊的。”

劉景濁無奈一笑,問道:“姓什么啊?”

看似無理的問題,但余恬自然而然道:“虞。”

劉景濁略微沉默,隨后說道:“風字被焱兒拿去用了,總不好跟咱們孫輩爭。這樣吧,男孩兒叫虞憶卿吧。”

余恬笑道:“好啊!”

太守虞上卿,陳國武平人,憶祖。

劉景濁又道:“閨女叫虞青泥如何?”

余恬再次露出笑容:“好啊。”

青泥河畔青椋山,青椋山上虞長風。

這是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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