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沒誠信了!把你晾那大半天,然后告訴你人趕不回來,不能面試了?你還留了作品集,打印一份不要錢的啊!你快蠢到家算了!”
“姐,他可能是趕著去離婚。現妻馬上轉換為前妻,受不了打擊便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吧。”
“妹子,你確定,后面的幾家設計院都不去了?我查了下,無論名氣還是規模都不比你要去的這家差啊。”
“姐,人要有誠信。”
“三室兩廳的宿舍,不用你交房租,讓你一個人住?我聽著這么不靠譜呢,這可是京市!你別是被騙了。”
“姐,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畢竟好人多,而我也能走狗屎運。”
“你腦子是不是被易銀刺激壞了,女上司很難伺候的,我可是深有感觸,到時候折磨得你半死不活,你還得幫她畫圖。”
“姐,女人都會為難女人,以你現在為例。”
“我.......”
“姐,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你和我媽的口氣一樣,你們都關心我,我心里明白。可我不傻,最起碼的判斷力我還是有的。”
“對,你有判斷力,那你說說你判斷了21年,易銀到底喜不喜歡你?”
“姐,他是個例外,不在我腦電波輻射范圍內。”
“好吧,你贏了。不過,我明天必須陪你過去看看,我總得對小姨有個交代。”
冷煖然從進門就被貝歐陽連番審問,她和顏悅色的應對著自己這位隨時會暴跳如雷的表姐。但最終,她還是過關了,貝歐陽暫時妥協。
見貝歐陽臉色緩和了不少,冷煖然鼓了鼓勇氣,試探地小聲問:“你家陸總......”
“別跟我提他!別戳我火!趕緊給我洗裙子去,不能機洗!”貝歐陽吼道。
“哎,小的得令!我手洗,保證足夠溫柔地對待它。”冷煖然還是第一次見一向以女權主義為尊的貝歐陽因為個男人跟自己急,她嚇得再不敢多問,乖乖地拿起裙子奔去衛生間。
臥室門開著,貝歐陽疲憊慵懶地倚靠在門框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干勁十足的冷煖然。她不過只比這個妹妹年長了三歲而已,心境蒼老的卻像是隔了三十歲那么久。
論家境,她比冷煖然還要好。論美貌,她們倆不相上下。論學識,她或許略遜一些,本科畢業后一個人背井離鄉跑到京市打拼,相較冷煖然,她有足夠多豐富的閱歷可以引以為傲。
但論運氣,她似乎總是差了那么一丁點。冷煖然數十年如一日地如恒星般圍著太陽打轉,始終無法接近,看上去不可理喻,可那個已經改名為易穆清的家伙,身邊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種不可思議的情況,不外乎兩種原因,一個,是他根本不愛女人。另一個就是,他只想等一個人。
貝歐陽明白,冷煖然一定心知肚明,她這個妹妹的情商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低。
而她,貝歐陽,從來奢于談論愛情,解決那些需要面包的生活就足夠讓她心力交瘁。很多東西如果不是怕別人撿到,她一定會扔掉。
“姐?你想什么呢?盯我半天了,別是愛上了我了吧,那我晚上睡地下啊。我可不想失身。”冷煖然忽閃著俏皮的眼眸,嬉笑著湊上前來。
“死丫頭!嚇我一跳!”貝歐陽回過神,嗔怪地訓斥一句,卻也不忘繼續指揮著,“別用衣架,會把衣服抻變形,直接撫平放在晾衣桿上就可以了。”
冷煖然聽話地照做,嘴上卻照舊閑不住,“姐啊姐,看在你收留我兩晚的份上,作為答謝,我給你說點掏心掏肺的話。你活得如此精致,會很累的。人啊,就得隨遇而安,隨喜而上。”
“等你在這里待滿五年,再來跟我說這些!”貝歐陽不以為然地甩下一句,轉身回屋。
冷煖然完全沒有可收拾的,行李怎么帶來怎么帶走。貝歐陽有一整個柜子的零食,她隨手拿了一包,愜意地爬到床上看書。
貝歐陽則專心致志地在電腦前忙碌,直到冷煖然喊她睡覺,她才揉揉發酸的雙眼,一口氣喝掉剩下的半杯咖啡,強打精神道:“和我同租的兩個女生都還在公司加班。如果不是你來,我也要和她們一樣。每個月都要考核,不進則退。而那些比你厲害的人往往比你還努力,所以很多時候,都得自己逼著自己向前,沒辦法。”
冷煖然最怕在晚上聽到這種關于生活不易人生艱辛的話語,她配合地鼻子一酸,“姐......”
貝歐陽溫柔地揚起嘴角,笑容像盛放的曇花般皎潔飽滿,“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沒事,我扛得住。”
雖然貝歐陽曲解了冷煖然的表情。但不知為何,這一刻的貝歐陽,讓冷煖然覺得無比的光彩奪目。
事實證明,人是無法跟嚴重缺覺的身體做斗爭的。凌晨四點多才睡下的貝歐陽毫無意外地賴床了。
“妹子,姐對不起你。”貝歐陽軟軟地說。
冷煖然得意地點點頭,“很好,你欠我一次,我心里平衡多了。不過,我勸你以后還是盡量別熬夜了,瞧這一臉的油光加痘痘。哎,我無比地同情以后要娶你回家的男人。”
面前的人神清氣爽,全然一副吃飽喝足小人得志的樣子,貝歐陽越看越氣,隨手抄起抱枕朝冷煖然砸過去,卻只砸到了門板上。
眼疾手快躲到門外的冷煖然咬著唇壞笑,拉起兩個大箱子,奔向自己的目的地。可她萬萬沒想到,前一晚還不把女人都會為難女人當回事,立馬就被女人給整了。
不知道具體的宿舍地址,她只能先打車到公司,負責接待她的人電話里說著很快就到,卻足足讓她等了一個多小時。
除了面試時見過那個以后會成為她頂頭上司的阮青藍,公司的其他人她一個也不認識。透明的落地玻璃門將她擋在外面,她坐在行李箱上,陸續有來加班的人路過門口好奇地打量她幾眼,或不發一言推門而入或好心的讓她去里面等,都被她婉言謝絕。她在心里默念著易穆清的名字,以此阻隔令人窒息的炎熱。
電話鈴終于響起,正準備接,迎面走來一個女人,人未近身聲先至,“抱歉啊,堵車。你是小冷吧,阮工讓我來接你去宿舍,你說說,這大周末的,她倒是在家躲清閑。”
冷煖然趕緊起身,微微一笑道:“謝謝曹姐,這么熱的天還讓您為我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哎呦,這小嘴甜的。怪不得阮工破例了,你是不知道,除了我們這些最早跟著她的老員工,她可從來都不招小姑娘。對了,我是曹泋,電氣專業的。”
曹泋的聲音離近了聽有些尖銳刺耳,毫無表情的臉上冷漠得如同數九寒冬。白色亞麻上衣配著深灰色棉布裙子,整套寬松的衣著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并不高且已發福的身材,偏偏她又剪了一個娃娃頭,緊繃的面龐上連細紋都瞧不大見。
冷煖然暗暗驚奇,這臉保養得也太好了吧。她一時竟判斷不出面前人的年齡了。不過易穆清曾跟她說過,越是名字聽上去波瀾不驚的越是不可小覷。
冷煖然保持著得體又大方地笑意,指了指身旁的兩個大箱子,“曹姐,我東西都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