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清每看一眼,冷煖然都有種被下蠱的感覺,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去看他。然而,心里的雜念,卻像火山噴發的巖漿般奔涌而出。
變態!明明是你把我放進去的,難道會不知道浴缸里的那點水量根本淹不死我?
要不是你搞突然襲擊,我怎么會被人當成哀怨的棄婦!
因為你,我晾了成文,還讓心愛的T恤泡了雨水,幸好老陳是個有良心的老板,衣服的料子足夠好,沒有掉色!
易穆清你個混蛋…你難道沒發現,本姑娘已經狼狽到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了?誰要裹你的浴巾,隨時會掉的好不好!
客廳的電視開著,雖然調了靜音,還是能從新聞里播報員急迫的臉上,讀出這場雨到底有多大。切換的畫面,大量路段積水嚴重,無數底層店鋪和車輛被淹,連地鐵都發生了雨水倒灌。
所有的一切,再次提醒冷煖然一個嚴酷的事實,她回不去了。
作為一個曾立志為民族偉大復興做貢獻的大好青年,冷煖然完全沒心情去關心民生疾苦,她只想奔著南墻頭也不回地撞過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她一定會對出門前的自己說,沒有臺燈用,還有頂燈,根本不需要著急出去買。這樣,她就不會腦袋一熱,失去理智去追車,導致現在被困在易穆清的家里!
“那個...”即使心中百轉千回,冷煖然開口打破沉默時,還是無端先吞了下口水,她意識到自己的色心依舊占據上風,氣焰霎時就滅了,軟綿綿地問:“哪里可以晾衣服?”
易穆清斂了帥氣的眉眼,朝著陽臺揚了揚頭。
冷煖然返回客廳時,按下了窗簾的控制開關,她可不打算讓易穆清看到她的內衣和他的衣服并排晾在一起。可很快,她就發現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電視關掉了,所有的燈都熄了,整個屋子漆黑一片!
冷煖然沉下的心倏得又提起來,怪不得她剛才覺得兩層窗簾哪里怪怪的,原來一層是遮光簾,一層是紗簾。所有的光都被擋在外面,即使白日艷陽高照也投不進一絲光亮,更何況外面是暴雨如注的黑夜。
一道驚雷從天際炸開,冷煖然驚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等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后,才摸索著向前挪動。
她注意到,原本靠墻站著的易穆清,竟然不知所蹤。
想嚇我哪有這么容易,你難道不知道本姑娘是學建筑設計的?小小的戶型怎么可能難得住我?別以為你藏到臥室,我就找不到你。
冷煖然默念著,以安慰自己那顆跳得失去章法的小心臟。她走去臥室,推開門,摸了半天卻沒找到開關,等隱約能看清時,才發現并沒有人。
自己一個人住三室兩廳的宿舍,冷煖然都沒如此害怕過,在易穆清家里,她完全無所適從了。她深吸口氣,慢慢轉回身,思索著是不是還有別的房間。可狂跳的心和有氣無力的身體都不太聽使喚。半天,她才向前邁了一步,卻感覺撞到了什么結實的東西上。
“啊~”冷煖然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我去書房拿藥箱了。”易穆清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淡淡地從冷煖然的耳側劃過。
聽到易穆清還在,冷煖然的眼淚瞬間溢滿眼眶。
“為什么要關燈?你知不知道我嚇死了…”
陌生的房間對冷煖然來說毫無安全感可言,身體也接收到了這種危險的信號,和聲音一樣簌簌不停地在發抖。她不敢想象,如果易穆清真的離開了,她會怎么樣。她很想抱住他,告訴他,她一點都不堅強,她很害怕。
可他是易穆清,是她從來都奢求不到的人。
在她準備后撤一步時,突然被兩條有力的手臂攬了過去。
“不是我關的,整個樓都停電了。”
很奇怪,在觸到易穆清懷抱里的溫暖,心愿達成的一瞬,冷煖然只想哭,她放縱著自己的情緒,淚如雨下,“你…為什么…不和…我說話…我是要去…買燈泡順便…送小文哥哥出去…你干嘛不理我…你知道我…在后面追為什么…不停車…還…各種帶著我來回轉圈…讓我在…門口淋那么久…的雨…你才出現…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你是冰塊做的嗎…我怎么喜歡了…一個變態…”
“傻瓜,你在說什么?”易穆清疑惑不解。
冷煖然一把推開易穆清,抹了把眼淚后用力吸了下鼻子,“你還跟我裝傻,你晚上不是去找我了嗎?我打了車在后面追!你不知道嗎?”
“我是去了。下午正好在附近有事,忙完順便想把鑰匙還你,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接。聽著天氣預報說要下暴雨,我就先走了。我真沒看到你。”易穆清微一停頓,隨即輕笑出聲,“哦,我說呢,總感覺一路有車跟著,我繞了兩圈發現并沒跟來,還以為人家只是和我順路,原來是你。我是去吃飯回來,才發現你在小區門口的。好心把你撿回來,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聽完易穆清的一番話,冷煖然才明白,她折騰了半天,又是一廂情愿。她僅存的那點底氣已經消散殆盡,感覺自己像是全副披掛上了戰場的士兵,結果兵刃未接就先敗下陣來,真是情何以堪!
“嗯~哼~”冷煖然又哭開了,這下是為她自己,她實在是想不到別的可以發泄的途徑了。
被自己蠢哭,不過如此。
面前的姑娘早已哭成了淚人。黑暗里,易穆清卻在無聲地笑著,他嘆口氣,重新將她攬入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
被喜歡的人抱在懷里哄著,如此完美的時刻任誰都該高興得手足舞蹈,可冷煖然卻僵住了,因為她清晰的感到身上的浴巾,陡然一松。
偶像劇里,拿浴巾裹身體的把戲,果然都是中看不中用!
易穆清似乎也察覺到了哪里不對,他很快地意識到手心里傳來的溫潤觸感已經不是浴巾,而是冷煖然光滑細膩的肌膚。
兩人不約而同地撤開身來。
但幸好,所有的尷尬和心思都藏在了黑暗里。
冷煖然重新將浴巾裹好,心跳節奏再一次亂了,卻強自鎮定地問:“我睡哪里?”
等了好一會兒,冷煖然才聽到易穆清跟她說:“我不喜歡沙發,書房也沒有床。”
不喜歡沙發?多么怪的癖好,所以客廳才會空蕩蕩的足夠好多人開個聚會了!書房沒床的意思…冷煖然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她是要跟他睡到一張床上了!
雖然幾天前,兩人也遇到過同樣的問題,但那次情況特殊,她純粹是出于照顧一個病人才做了妥協,當時沒心情也沒時間去想其他的。
易地而處,情況完全不一樣。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她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