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透支的虛弱感讓冷煖然恍若隔世,她盯著頭頂陌生的天花板出神,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易穆清家里。
周身傳來空蕩又異樣的感覺,她猛然一驚,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發現身上的浴巾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又肥又大的黑色T恤,勉強算是遮住了某些部分,當然再往下還是什么都沒有。
所有能記起的片段在腦海里串聯回放,冷煖然懊惱地抓了幾下頭發,心里羞愧的發狂。好好的,學什么偶像劇女主玩暈厥,連丟兩次人,一次在浴缸,一次在床上,她算是沒臉面對易穆清了!可她有什么辦法,她就是很容易感冒!白瞎她這個姓氏,完全不扛冷!
空調極低的溫度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她認為易穆清簡直過著非人的日子,喜歡黑暗就算了,還要在大夏天蓋被子。
想到易穆清…人不在床上…
冷煖然趴到臥室的門上,并未聽到外面有任何動靜。她想,按照那些俗爛套路,那個男人應該是要避開她,不在家的,她只需穿上衣服走人即可。
然而,冷煖然再一次失算了。
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易穆清,饒有興致地看著頭發混亂遮得臉都看不見的冷煖然,從臥室頹廢地游蕩出來,到陽臺取衣服。
暴雨過后,日光晴好。她筆直修長的雙腿浮動在紗簾后,發光般晃了他的眼睛。他想,或許他該去買套女士的睡衣放在家里備用,最好是長袖長褲的那種。
在冷煖然來京市前,他一直把她的那些表白,當成是無理取鬧的惡作劇。即便深夜拖著行李箱突然出現在小區門口,他也認為她不過是三分鐘熱度。
可昨晚,當她在夢里還拉著他的手不放,說喜歡他時,他心里微微起了波瀾。
他討厭禁錮的婚姻,繁瑣的戀愛,更不容許任何女人隨便介入他的生活。他并不認為冷煖然能夠例外。或許對她一點點的不同,源于他久未發泄的激情,她只是恰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且又完美的符合了他的欣賞要求。
這樣想著的時候,冷煖然尖叫著從他身邊飛跑而過,他低下頭笑,笑她還是個小孩子心性。
冷煖然的確是被嚇了一跳,雖只有短短的一瞬,易穆清唇畔玩味的笑意還是讓她的心揪著般難過起來。她覺得在他眼里,她應該和一個漂亮的玩具差不多。她已經26歲了,浪費不起時間去和他玩那些無聊至極的曖昧游戲,她必須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她將自己收拾妥當,蓄積起微弱的勇氣站到易穆清面前,鄭重其事地問他:“易穆清,你喜歡我嗎?你可不可以當我男朋友?”
“很抱歉,兩個答案都是否定的。”
易穆清答得沒有任何遲疑。
“那昨晚…”
“我只是忽然來了興致,不是你,別的女人也可以。”
這個問題,是冷煖然存留的最后一點卑微的希冀。她仔細打量著他在說這些絕情話時的表情,毫無波瀾,甚至眼睛都沒抬,手里的動作順暢自然。
誰會在說謊的時候如此心安理得呢?
第251次的答案已經太過赤裸,在招惹了她之后還能全身而退,他的眼里從來就沒有過她。
冷煖然垂下眼瞼,心里的疼痛和悲傷,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緩慢又低沉地說:“易穆清,謝謝你收留我。從今天起,不,從現在開始,你解脫了。我對你的喜歡到此為止。以后,我再也不會來跟你表白了。”
話音剛落,冷煖然就落荒而逃。哪怕多待一秒,她都擔心自己的眼淚會出賣她的口是心非。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甚至還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可一切都很安靜。她發覺自己很可笑,竟然還奢求他會良心發現追出來。
易穆清,我做過最奢侈的一件事,就是賭上全部美好的年華去愛你。愿賭服輸。以后,我所有的小心翼翼,驕傲蠻橫,都不會再給你了。
冷煖然在回去的路上淚流滿面,嚇得出租車師傅一路都不敢說話,離開時還特意叮囑她,凡事要想開點。
手機里前一晚有三個未接電話,兩個來自易穆清,一個來自成文。還有一條信息,是蕭安發來的,提醒她去郵箱下載項目資料。她在淚眼模糊中給他們回復,告知成文自己一切安好和對蕭安表示感謝。然后,她拉黑了易穆清,刪除了和他有關的所有聯系方式。
一切都結束了,她再也不會給他任何可以傷害到自己的機會。以后她只是冷煖然,而不是喜歡易穆清的冷煖然。
她早過了不諳世事的年紀,失戀的打擊雖不至于讓她一蹶不振,但心情的確是糟糕透頂。
所謂的失戀,好像是已失去,其實從未擁有。全部都是她一廂情愿。
她討厭時刻有流淚沖動的自己,一整天都悶在屋子里,看各種爆笑的綜藝節目。她把那只泰迪熊扔到了隔壁臥室的床上,為了強制入睡,吃了兩倍劑量的感冒藥。
早上,看到濕透的枕巾和紅腫的眼睛,冷煖然真是懷疑自己把這輩子的淚水都用光了。但不管怎樣,她都告訴自己不能如此頹廢下去。那些痛不欲生尋死覓活的橋段,在現實面前統統可笑至極。
沒有愛情死不了,但丟了工作會餓死。
冷煖然很早就到了辦公室,打印了蕭安發來的資料。重點且需要注意的內容,蕭安都標示了出來,所以她沒費多少時間就爛熟于心。
除此之外,蕭安還快遞了兩張出租車的發票給她,用于報銷,不論是時間段還是里程數都毫無破綻。
這兩件事后,冷煖然完全被蕭安的細致周到和厚顏無恥折服。
上午的周會,阮青藍例行詢問各項目進展情況,條理清晰對答如流的冷煖然讓她十分滿意。她調整了工作安排,封臣乙配合冷煖然同蕭安那邊做對接。這意思不言而喻,冷煖然已然是專業負責人了。
何諗的項目內審回來,冷煖然分配的那部分圖紙還要再做些修改。
當天下午,阮青藍又帶著冷煖然去勘查了一處現場,雖然是個小車庫面積也不算大,但甲方急用,時間給的也很緊張。
同時有三個項目在做,冷煖然的壓力倍增。她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她竟然連沉溺于痛苦中的時間都沒有了。
白天和黑夜交疊,周而復始。冷煖然深覺自己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假裝無事,一個真心難過。
易穆清,愿我敗給時間,忘記你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