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然想要上前查看,卻因人山人海不得而入,再放眼尋找太子身影,似見太子用力推開阻擋人群,奮力擠進了棚子。
不知為何,薰然忽覺心慌。
“二娘子,不知出了何事,這棚子里歇著的可都是各宮主子。”寒梅或許也未見過這等場面,小臉兒嚇得發白。
薰然沒有回頭看她,只是盯著眼前這奔走不息的人群,微微蹙了眉。
“寒梅,你瞧,太醫來了。”薰然指了指前面正匆匆而來的太醫院的太醫。
瞧他著急上火的樣子,一定是棚子里的某個主子出事了。
中暑?這是薰然的第一反應。
但是抬頭看看這天氣,雖是太陽當空照,但畢竟不是三伏暑天,怎會有中暑之人。
想了想,薰然走前幾步,拉住一個往外奔的宦官,低聲問道:“里頭出了何事?”
宦官跺著腳,擰著眉毛,使勁甩開薰然的手,大聲說道:“別攔著奴,里頭要水呢。”
說著,埋頭就朝前頭去了。
“難道是里頭有主子病了?”寒梅看著宦官離去的背影,低聲說道。
薰然搖搖頭,略一沉思,忽然有了想法。
難道會是皇后娘娘?想想皇后娘娘那病懨懨的神情,和日漸慘白的臉,薰然忽然一陣哆嗦。
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是這個孩子的逝去,會帶來怎樣的腥風血雨呢?
從皇后娘娘對她交底那天開始。薰然就知道,這個孩子的逝去必定不會悄無聲息。
“葉二娘,您在這呢,皇后娘娘正找你呢。快隨奴婢進去。”皇后身邊的昔萍匆匆而來,一見薰然,喜出望外地握住了薰然的手。
昔萍的手黏糊糊、汗漬漬的,可見她有多緊張。
“出什么事了?”薰然瞧著昔萍反常的舉動。暗自確定皇后娘娘出事了。
“娘娘小產了。”昔萍雖然壓低了聲音。靠在了薰然耳邊說,但這幾個字卻依然令人感覺響徹耳鼓。
“快帶我去。”薰然早知會有這一日,卻不知這一日會是在這等場景之下發生。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仍舊覺得心慌無比。
昔萍也不多說,領著薰然就往里頭去。
看著昔萍帶人過來,圍在一起的宦官宮女自然而然地分開讓路,薰然一行這才暢通無阻的進去。
此時。棚子內的大小主子們都被請到了一旁,棚子的中間用白色的帷幔圍了起來。薰然能夠透過這白色的輕紗布,看到幾個忙碌的身影左右相顧,能夠聽到皇后娘娘痛苦的呻吟聲。
“葉二娘,你來了。快進去瞧瞧。”坐在一邊的皇上瞧見了站在那發愣的薰然,凌厲的目光在薰然身上上下掃過,隨即目光一暗。讓薰然進去。
薰然一邊屈膝領旨,一邊壯著膽子抬眼看了皇上一眼。
這個九五之尊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感情的波瀾。只有那雙不大的眼睛,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冷意。
“葉二娘……”昔萍掀開帷幔一角,薰然正要走進,卻聽太子一聲低喚。
這一聲低喚帶著深深的絕望和濃濃的無奈,讓薰然忍不住側目而望。
終于,薰然看到了一張焦急萬分的臉。
也許,這些人當中,也只有太子是真得在擔心他的母親。
薰然這樣想著便多了一份同情。
回以太子一個肯定的目光,薰然鉆進了帷幔中。
“二娘子,過來。”疼得渾身冷汗的皇后娘娘用盡全力朝著薰然招了招手。
薰然沒有任何猶豫,立馬走了過去。
握住皇后娘娘冰涼的手,只覺她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握住了自己的手。
瞧著皇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薰然將耳朵靠了上去。
“我若渡不過這關,回去告知你父,助澄兒。”聲音雖輕,卻吐字清晰。
薰然大為不解,皇后娘娘為何在此時對父親寄予如此厚望,這時候,她不更應該求助自己的母家或者申國公嗎?難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嗎?
沒等薰然細想,皇后娘娘仰頭一聲慘叫,驚得薰然一身冷汗。
細白的雙手被皇后死死地抓著,疼得薰然不由低呼。
可是當聽到穩婆說胎兒快出來時,薰然忽然鼻子一酸,便落了淚。
前世她也是生過孩兒的。
那種切膚之痛,她怎會忘。
皇后娘娘肚子的胎兒已經大了,這時候小產如同生產,疼痛不比生產時輕,可是感受卻截然不同。
“娘娘,您可要挺住。您是后宮之主,這旭朝的后宮可還要您打理,圣人可還要您照顧呢。”昔萍抹著淚鼓勵道。
皇后娘娘咬牙用力,嘴角流出了一絲鮮血。
“快快,拿布給娘娘咬著。”穩婆擔心皇后咬到舌頭,急忙吩咐一宮女將一塊布塞進了皇后娘娘的口中。
薰然俯身低語:“娘娘,您可得想著太子殿下,為了太子殿下,您也得挺過這一關。”
腦海中浮現出了太子最后那懇求的目光,薰然只覺心中一顫。
前一世的皇宮內的腥風血雨是不是就是從皇后落胎開始的呢,薰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太子一脈的沒落直接導致了葉家的覆滅,所以她不希望皇后有事,她覺得只要皇后無事,葉家就不會有那滅頂之災。
皇后娘娘聽了她的話,原本緊閉的雙目忽然微微睜開,深深地瞧了瞧薰然,隨即又閉上眼睛,猛地半抬起了身子,一個用力,只聽穩婆喊道:“出來了出來了。”
薰然想要回頭去看,卻又不敢,半低著頭,對著已經筋疲力盡的皇后說道:“娘娘,沒事了。”
皇后睜開眼,卻見穩婆正欲將死胎拿出去處理了。
“等……我看……”皇后娘娘吃力地發出了聲音。
“娘娘,別看了……”昔萍擋住了皇后的視線,好言勸道。
“不……”皇后娘娘無力多說,卻用眼神表達了自己定要看一眼的決心。
昔萍無法,只能撇了撇頭,讓穩婆將孩子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