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胭香

第311章 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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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牽著馬從林間走出來。

阿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斜了她一眼:“不是走了么?這是幾個意思?”

二丫揚起一邊唇角,湊近他,眼神先落上他額上的一點紅痣上,然后輕佻地捏了捏男人光潔的下巴:“你長得這么美,我怕你被人捉去當小倌。”

阿贊眉眼一沉,將她的手拍下,走到棕馬身邊,牽起轡繩:“上馬。”

二丫輕輕哼了一聲,翻身上馬。阿贊就在前面牽行。她見他一瘸一跛地走著,把轡繩從他手上拽走,睨目向下。

“上馬來。”女人說著看了眼自己身前空出的位置。

阿贊不理她。

“怎么,還不好意思?”

“我一男兒,怎能坐你身前?”

二丫見他厲著目,知道他心里惱了,也不戲弄他,指了指自己背后:“上來吧。”

阿贊不言語,搭上二丫伸出的手,有些吃力地上了馬鞍,然后雙手環過二丫的身體,牽住轡繩,女子很自然地將手落在阿贊的手背上,摸了摸,心道,真是嫩啊!

兩人一馬往遠方走去……

這日,兩人走到一方城池,尋了一家酒館坐下,要了幾個菜并一壺茶水。

上菜時,兩人發現隔壁一桌人不時往他們這邊看,目光躲閃,雖然掩飾得很好,仍被二丫捕捉到。

二丫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四濺,眼一橫:“看什么!再看把爾等招子挖了拌在我這菜里!”

女人一身江湖氣,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是凌厲,那幾人渾身一抖,忙笑道:“女俠,咱幾個不是看你,是看你旁邊這位郎君……”

這人不說還罷,一說二丫怒焰更甚,直沖腦門,若是這些人看她,她還沒這么來氣,看了阿贊,她就要那些人的命。

那些人也聰明,初時見這男子青春少年,眉間一點紅,容貌甚是俊美,身姿又輕盈,以為這小郎是做邀寵承歡營生的。

再見女子怒容才知他們看走了眼,想來這男子是這女子的檀郎。不然怎的別人多看一眼他,她就這樣生氣。

幾人見她手已搭在劍上,慌忙道:“姑娘莫生氣,我等看這位公子并非出于不敬,而是另有原因。”

阿贊按下二丫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女子壓下怒火,冷聲道:“何因,說來,若是騙我,這桌飯就是你們的斷頭飯。”

那幾人看了看周圍,拿起碗筷杯碟坐到二丫一桌。其中一人還讓二丫往里坐一點,儼有長談的架勢,把二丫看得一愣一愣,不知這是唱哪出。

正好此時,菜已上齊,那幾人很自覺得倒上酒。

“我問二位,你們進城時,可有在簿子上登記?”

二丫搖了搖頭。

那幾人見二丫搖頭,又看向阿贊:“這位郎君呢?”

阿贊瞇了瞇眼,揣度他們此問何意:“登記了,如何?”

幾人聽罷,“哎呀——”一聲:“這便不好哇,所以咱們才一直看你,你……你被盯上了!”

其中一人喝了一口酒,說道:“二位不是咱們本地人,有所不知,咱們樂城有兩霸不能惹。”

“哪兩霸?”二丫問道。

“一個地頭蛇,一個母老虎。”另一人接話道,“這地頭蛇就是咱們樂城縣令,田庸,而這個母老虎,那更是了不得。”

“這母老虎名叫榮春嬌,原是城中一富商家的丫頭,在家中勾搭主子,后富商病故,她被正房娘子發賣,也是合該她的氣運,縣令在富商家做客時,見過這個榮春嬌,當時并沒多上心,后來,正值縣令家要買個伺候人的小妾,牙婆就把榮春嬌領了去,縣令見了,可在心上,用二十兩銀子買下了。”

阿贊打斷問道:“你說的縣令就是現任縣令,那個叫田庸的?”

那人擺了擺手:“田庸是后上任的,我說的是上一任縣令,榮春嬌進了他府上,極得縣令的喜歡,把正房娘子并其他妾室擺在一邊不理,連日只去她房中歇息。”

二丫聽罷,冷哼一聲:“這是什么話兒,她一個妾室,就是再受寵能越過正頭娘子?堂堂縣令也是讀過書的,寵妾滅妻不成?他也做得出來?”

這人講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潤嗓子,喝下后繼續道:“姑娘不知,這縣令五十來歲之人,正房娘子心性寬厚,身上又弱,每日吃齋念佛,諸事不管,縣令又把家中賬目并庫房鑰匙交于榮春嬌,家中下人也都明白,縣令這是一心只在榮春嬌身上,后來縣令娘子害了一場病去了,縣令給榮春嬌脫了奴籍。”

阿贊搖了搖頭:“縣令娘子死得蹊蹺。”

另一個接過話,笑了笑:“這個不提,下面發生的事,才是榮春嬌的好手段哩!這女人……厲害!狠毒!”

二丫來了興致,什么樣的女人能在一方縣城稱霸。

“縣令給榮春嬌脫了奴籍,后她又生了一個哥兒,孩子一生下來,縣令膝下只有一個姐兒,老來得子如何不歡喜,便把她扶正了。”那人冷笑一聲,“還記得我最先說的,她原本是富商家的丫頭嗎?富商病故后她被正房娘子趕出來了?”

二丫聽得入了迷,催促他快說。

“榮春嬌這人記仇,有子傍身后,她見時機成熟告到縣令處,說她當初是以貴妾的身份入的富商府,進府時帶了三十抬的箱籠,后她被攆出府中,富商之妻強占她的嫁妝箱籠不還。”

“縣令相信?”

那人笑道:“真假不重要。”說罷伸出三根指,“三十抬箱籠啊!就是把富商家底搬完,都不一定能湊出三十抬!”

“那最后如何了?”二丫問道。

其中一個頭戴布巾男子說道:“能怎么辦,民不與官斗,縱使有萬貫家財,散盡也只在一夕之間,富商妻子東拼西湊了三十抬箱籠,送到縣令府上,這還沒完呢!”

“那個榮春嬌又做了什么?”阿贊問道。

“不是說這女人狠吶,她買通了富商妻子身邊的一個丫頭和小廝,讓丫頭告到縣衙,說富商之妻同小廝合謀殺死富商,那小廝當下就認了,可富商之妻死也不認,縣令最后下令,在堂上脫褲子打了二十板子,如此受辱,富商妻子回去后想不開,一根索子吊死了。”

二丫悶頭灌下酒,眸色加深,一聲不再言語。

阿贊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問那幾人:“你們說她是此地一霸,就是因為她仗著縣令的勢,為非作歹?還有,現在的縣令不是叫田庸么,這個榮春嬌的丈夫是前任縣令,這中間必定又發生了事。”

布巾男比其他幾個知道得更多,他的相好曾在縣令府上唱過曲兒。

“若你們以為她仗著縣令為非作歹,那可就太小瞧她了,你們想想,她才多少年紀,那縣令大她一輪,哪里守得住,她同縣令手下的一吏員好上了,落后,這縣令也死了。”這些話都是他那個相好告訴他的。

“難不成縣令也是死于她手?”阿贊又問。

“那倒不至于,畢竟她一婦人,還需有個男人在外面做支撐,她也不傻,縣令就是她的靠山。可縣令一死,她手上的那些財不一定能守住,多少人惦記,于是她想了一個法子,和那吏員商討一番,一拍即合,由榮春嬌拿銀錢往上打點,使這吏員坐上了縣令之位,而這個吏員就是剛才說得另一霸,田庸。”

二丫蹙著眉:“這不是買官嘛!咱們大夏朝能允許這樣的事情?”

“自然是不允許的,也不能完全說是買官,這吏員本也是官身,只不過是把他提了上來,皇帝新政,總有些顧不到的地方,這在哪朝哪代都是常有之事。”

阿贊把話頭扯回:“你們剛才說我被盯上了,還問我在城門口登記了沒有,這同他們有什么關系?”

阿贊問罷,這幾人全都把他上下打量,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二丫把眼一瞪,那些人立馬正了臉色,不敢嬉笑。

布巾男繼續道:“榮春嬌最喜長相清俊的男子,咱們樂城中容貌俊美的男子皆和她有私。”

“那些男人中就沒有不愿的?”二丫問道。

“自然是有的,可她是什么人吶,剛才說了那么多,你們還不了解,只要是她看上的,哪里逃得脫?不愿意?綁也給你綁了去,再下點藥,還不是她說了算。”

對面一人點頭:“所以剛才我們問你是否在城門口登記了,她連外地的旅人也不放過,外來人員,只要是在簿子上登記過的,都會被她以各種手段弄到府里。”

“縣令田庸不是她的相好么?不管?”

“這兩人兒,沆瀣一氣,不然你以為她能在城門口搞出這樣的事情?這位郎君長得貌美,你們一進來,咱們就注意到了,故而給你們提個醒,不過……”布巾男話語猶豫。

“不過什么?”二丫問道。

“不過給你們提醒了也無用,還是自求多福罷!”

二丫嗤笑一聲:“一個地方縣令,一個地方縣令的姘頭,我倒要看看,他們二人是否真能只手遮天。”

那幾人喝了酒,只道這姑娘還是太年輕、太輕狂,等吃過虧就知道利害了。

“下個城池距此甚遠,你們今夜肯定是歇息在城中。注意些罷!”幾人吃飽喝足,起身離開。

等人走后,二丫看向阿贊:“你信么?”

阿贊搖了搖頭:“不知道,太過匪夷所思。”

他們在外泊浪許久,二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也不知自己何時停下腳步,阿贊跟她出來時,她是不想讓他跟著的,奈何這傻子僅憑一雙腳,在她身后一直追趕。

他在太子府好好的福氣不享,偏跟她出來遭罪。于是,她帶上他一起。

他從來不多問一句,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她脾氣不好,時常生氣,遇著麻煩事,一點就炸,每回她發脾氣,他就不說話,等她氣過了,他再好言勸她。

二人吃罷飯后,在這個酒樓要了兩間房,長久在外漂泊,風餐露宿,他們尋到一個城鎮便要歇息調養幾日,買些物資再出發。

晚間,兩人各自要了一桶水,在房中沐洗一番,洗去一身疲乏。

阿贊洗過身子,剛披好衣衫,系上腰帶,房門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