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俠英豪

第二章:瀟湘仙客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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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江北之漢口,是一座商業興隆的大鎮,南來北往的車船在此屯轉。蘇杭的錦繡、魚鹽溯江而上,川蜀的富商大賈在此開埠,南來的夷人夷貨交流互通,北下的鏢師遷客在此云集。而湖廣地區本身又是魚米豐盈之鄉,加之漢水在此入江,正可謂是八方通衢,得天獨厚。

一座臨江而建的酒樓,座無虛席。樓名:“江山月”,不遠處便是聞名天下的黃鶴樓。

“好樓,好名,樓倚江山,聞名天下。”剛上樓入座的一青衣長者贊道,眼神里的安詳與這熱鬧的場景格格不入。

與他一同上樓的還有一男一女,男的三十來歲,目光深邃、身形矯健。女的二十多歲,明眸皓齒、舉止大方,幾縷烏絲從額頭垂下,不時擦過眼簾,隱約現著幾許憂傷。

凳子還是熱的,顯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后面再上來的恐怕要站著了。

“美酒、美景,酒邀黃鶴,對景笙歌。”那美貌女子道,手上已是端起了酒碗,準備往嘴里遞的時候才想起這酒保還沒過來招呼,碗里哪里有酒。遂自失地笑了笑,正要開口喊店小二,卻被右手坐的那男子喊了。她也就住了口,眼光瞥見那青衣長者的耳朵動了幾下,耳郭朝著江邊。

江邊有什么?琴聲。那隱隱飄過來的琴聲,可不正是《梅花引》么?那可是義父最鐘愛的曲子,怪不得剛坐下就豎起耳朵聽了。

“來了來了”,酒保飛快地過來斟了酒。

“哈哈……燕兒對得好!來,咱爺倆干了。”那青衣長者似乎頃刻間對這琴聲不感興趣了,猶在回味著“好樓,好名,樓倚江山,聞名天下”與“美酒、美景,酒邀黃鶴,對景笙歌”的“絕配”。

“義父,來!”那叫燕兒的女子答道,舉碗一飲而盡。以她的冰雪聰明,當然知道這等曲藝,是入不了義父的“法耳”的,更何況,以身旁這位師哥的造詣,雖說不能望師傅項背,但其琴技卻也足與這江邊彈琴者一較高低。

同桌的義父和兩位師兄似乎都已經習慣了燕兒大碗喝酒、大聲說話的舉止,絲毫不以為意,倒是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特別是這叫燕兒的女子清脆的聲音,恍似百靈歌唱,更讓人不絕想多看幾眼。

只見其一襲白色衣衫,唇紅齒白、面若蟠桃、烏發盤頭,明眸善目中自有一股高貴典雅之氣,端的是個十足的漂亮丫頭。雖然舉止灑脫,不似大家閨秀,但與其容貌相配,卻讓人生不起一點厭惡,而其名“方凌燕”更是神似其人。

“看,黃鶴樓”,有人驚嘆道。眾人遂一起看過去。

方凌燕看著黃鶴樓,眼神透著些許暗淡,幽幽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她義父怔了一下,知道她是到了傷心處,十多年前,他們就是從此經過,于是撇開話題道:“燕兒,你還沒去過武當吧,等我們到了武當,就知道那里有多好玩了。”

“武當?原來這位先生也是去武當啊,那我們便是同路之人了”,鄰座的人見色起心,早就朝這邊垂涎了許久,心想與這么一個美人同行也不虛此行,遂主動上來搭訕。

方凌燕回過神來,對著那人“哼”了一聲,并不理會。

“搞么斯名堂,么這么多人去武當?”旁邊一個站著喝酒的大漢道。一口濃厚的當地口音,頓時給樓內增添了幾分熱鬧。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當今圣上扶信道教,這不,已是北建新都,南修武當,而今又在武當舉行天下經論大會,由漢王親臨主持,說是天下諸學派,皆可參與論經,獲勝者所信教派將被尊為國教,掌教者亦可受命掌管天下教事。”另一人洋洋得意道。

“哼哼……恐怕沒這么簡單,國教豈是誰都能當得了的。”說話的是一位坐在角落里的老者,一位看起來不露鋒芒的老者,好像這話不是他說的,卻不想他這話說得可夠顯鋒芒的了。

“噢?這倒要請教!”方才夸夸其談的那位倒也不慍怒,抱拳道。

“依老朽看來……”那老者見問得也算不失長幼之禮,遂準備和大家分享分享。他抿了口茶,繼續道:“依老朽看來,此次辯論結果已定,各位只當去瞧瞧熱鬧,萬不可抱什么獲勝的心思。

“此話怎講?”眾人被他勾起了興趣。

“呵呵……我中土教派,最盛者無非三教,儒、道、佛而已,儒家本無教,自宋朱子以來,有辯氣理之說者,遂有氣理二大宗,而今五岳各派是在荀子思想上容墨法兩家而成的教派,為在朝儒家所不屑,必不為當朝所容,且這在野之儒家,興起只近二十來年,雖有

“五子”紅極一時,亦難當佛道千年之積累,因此,經論大會極可能是佛道爭雄之會。想必各位都聽說過前朝的佛道大辯論吧!當時少林福裕大師等天下一十七位高僧與全真教李志常等一十七位高道論辯,最終以道家失敗而告終,從此,佛學大盛。延至本朝,太祖皇帝龍興之前也曾蟄伏佛寺。而當今圣上登極亦有大和尚道衍泰半之功。由此觀之,今上應該大力扶助佛事才是。”

不知不覺,樓上已是靜了下來,大家都聽著這位老者的高論。“是啊,是啊,這位老先生說的有理啊!”

“這還有理?有啥理,簡直胡說八道,沒看到當今武林各派,看似百家爭鳴,實則武當獨尊嗎?那少林派早就不如往日風光了。我還聽說在蘇杭一帶,許多寺廟都遭到搜查、和尚都遭到迫害呢,還扶助佛事,扶個屁。”有人大聲反對,卻原來是一個頭陀,看樣子,他既無出家人的慈悲,更無出家人的謙和,有的只是一肚子的怨氣。

眾人聽這人的言語,雖說多有冒犯,卻也基本屬實,不禁對那老兒的話將信將疑。

“說得好,這其實就是我要說的。事實上,當今皇上懷疑建文廢帝并未自焚而死,而是遁入佛門了,聽說有人在蘇杭一帶見其剃度出家,于是,便有方才那位師傅所言之事。”

眾人面面相覷。

“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當今圣上以為,像道衍那樣胸藏萬斛珠璣,可顛倒乾坤的人,有一人足矣……后話我就不多講了。”那老者講完,頗為自得,又抿了一口茶。

“所以,舉辦這次經論會是為了扶正道家,打擊釋家?”有腦瓜子靈活的已想到了這一步,如是問到。

“那未必吧!那皇帝老兒怎知這些個牛鼻子能勝得了那些禿驢呢?”這人說的粗魯,卻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莫說傳聞張真人尚健在,他的幾位高徒亦非等閑之輩,就算沒有他們,朝廷照樣有辦法。”那老者笑道,絲毫不覺得自己在此妄議朝政有何失言之處。

眾人遂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想想若是能在武當沾一沾張真人仙氣,那可是死也值了。

“義父,莫非真的像他所說?”這邊,方凌燕的思維顯然被那位老者的高論給調了起來。

“這可說不好啊,這經綸大會本就與武林爭霸不同,比的是文墨而非勇武,若非有經年累月的積淀,的確上不得大雅之堂,因此,佛、道、儒三家之爭不無道理。至于說佛道誰強誰弱,據我所知,天臺山,五臺山的幾位高僧都因寺內變亂無暇分身,不能赴會的,也許這其中確有什么玄機”

“可是,有少林在啊,一百多年前的少林可以率眾僧論敗全真,今天就不可以嗎?而且,我們儒門真的就如他所說難當一辯么?”

“今非昔比呀,當時佛門除了中土各教派外,還有蒙古,烏斯藏等地的密宗高僧、交游甚廣,且當時的道家只全真獨秀,亦無今日之勝狀。至于說我儒門,的確是近二十來年我與你四位師叔伯共創,積累尚淺,不得不承認。”

“那我們還去不去呀?”方凌燕直盯著她義父,生怕他說不去了。

“當然得去,不去你這丫頭肯定又要找地方打架出氣了。再說,我與你五位師叔伯已經十多年沒見了,正好借此機會敘敘舊。”

原來,這青衣長者乃是衡山派掌門“玉徽子”——王肇仁,此行帶著大弟子李如風和義女方凌燕一路自湘江北上轉洞庭,下武昌,準備溯漢水而上,奔武當經論大會而去。

“嘿嘿……”方凌燕齜牙咧嘴的傻笑,“聽說外公家就在襄陽,我們是不是要順道去拜訪一下啊!”

“師妹,這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李如風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方凌燕。

“師娘才不會和你說呢!哼……”方凌燕故意拿他尋開心,其實這是之前義弟王文宣對自己說的,只是后來文宣染病,竟然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義父白發人送黑發人,此時自然不便提起。

王肇仁道:“待我們回程,自是要去看望的。”

看著這兩個徒弟逗趣,王肇仁捋須微笑,又微微搖頭。這兩個年輕人的心思他豈會不懂,二人自然是衡山派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外人看來,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但作為師傅的他豈不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燕兒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