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第八十五章 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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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豐年

[更新時間]2012052520:00:00[字數]3133

老掌柜無奈搖頭,自家這二少爺又犯狂病了,什么胡話都說,正要規勸兩句,楚歌歡卻突然放下了簾子,原來,瑞雪居然又返身走了回來。

老掌柜就問,“小嫂子可是落了什么物件兒?”

瑞雪笑著搖頭,伸手從籃子里拿了一本書,放到柜臺上,“我是想請掌柜的掌掌眼,這本書,如若活當,可當銀多少?”

老掌柜接過仔細翻了翻,驚奇道,“這書是徐耀祖親筆所書,小嫂子在哪里得來的?”

“我也是運氣好碰上了,掌柜的還是先說說能當銀多少吧?”瑞雪心急去找赤炎果,又怕說出這書是她不到一兩銀子淘來的,被掌柜的壓了價格,所以略過不提。

老掌柜的上下翻看半晌,說道,“活當,老夫只能出到劉十兩銀。如若是死當,還能再多些。”

瑞雪捏著籃子的手指緊了緊,心里極快的盤算了起來,家里還有存銀六十兩,加上鋪子的抵押銀子總共二百六十兩,那赤炎果要三百兩一顆,興許價格還要向上浮動幾十兩,正月碼頭生意不見得會有年強興旺,進項少了不夠每月償還當鋪的銀子,還要往里填一些,趙豐年的藥每日要六錢,一月十八兩…

她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陽穴,這銀子不論怎么算,都是不夠啊。看樣子,這本書是一定要死當了。

“掌柜的再出個死當的價吧。”

老掌柜敲了敲柜臺,“說實話,這書如若碰到喜愛之人,賣到一百兩不難,老夫堅持死當也是為了送給主家老爺做壽禮,這樣吧,老夫出到一百二十兩銀,如何?”

這已經是活當價格的兩倍了,瑞雪終是點了頭,這次連當票都不必寫了,直接收銀子告辭了,她的腳步聲急匆匆遠去,好似生怕晚走一步,就會后悔一般。

老掌柜看得唏噓,能拿出這樣好書的人家,想必也不是普通農家,如今已經靠典當度日,恐怕這女子的夫主一定病得極重。

楚歌歡挑簾走了出來,拿起那《十二國游記》翻了翻,也不說話,只瞇了細長的丹鳳眼看著老掌柜。

老掌柜是從小看他長大的,怎會不知他的意圖,苦笑道,“二少爺,這可是老夫留著給老爺做壽禮的。”

楚歌歡笑道,“我記得老爺子最喜歡柳宗慶的書畫,不如我去尋一副,與先生換換,如何?”

老掌柜無奈,被自家二少爺盯上的物件兒,哪次他也沒留下,不如見好就收吧,于是點頭同意。

楚歌歡笑著拿了那書塞到懷里,帶著旺財出了門,遠遠綴著瑞雪的身影走遠了。

老掌柜疑惑的敲敲腦袋,上次那玉佩二少爺拿去了,加上這次的書,難道他真與這女子有何瓜葛不成?

瑞雪身上足足揣了三百八十兩銀子,心頭也有些忐忑,生怕被什么神偷盯上,一窩端了,她可沒地方哭去。

攔個路人打聽了仁德館的位置,徑直奔了那里而去。

這仁德館不愧為靈風城第一的名頭,比之那夜抓藥的小藥堂大了兩倍不止。大堂四周全都是高高的烏木柜子,分成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抽屜,抽屜上鑲著黃銅的把手,貼著寫了藥名的小字條,四五個穿著青衣、扎著袖子的小藥童,站在四尺高的柜臺后,稱藥、研磨、打包,忙個不停。

瑞雪環視一圈兒,就走到一個提筆寫字的藥童身前,說道,“小哥兒,打擾了。”

那小藥童立刻停了筆,抬眼見瑞雪是婦人打扮,就笑著回道,“這位嫂子,可是想要抓藥?手里有方子嗎?”

瑞雪從懷里掏出那日田老爺子開下的藥方,遞了過去,“這藥方,我要抓十副。另外,我還想買一味比較金貴的藥材,不知道你這店里有沒有?”

“哦,是什么藥材,嫂子盡管說,我們這仁德館可是靈風城里最大的,如若我們這里找不到,嫂子也不必去別處了。”小藥童口氣極自信,倒是與那夜的小伙計說法一般無二。

瑞雪微微點頭,笑道,“我想買一枚赤炎果。”

“赤炎果!”小伙計略微有些吃驚,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瑞雪幾眼,見她衣著很普通,與街上隨處可見的農家婦人一般,怎可都不像富貴之人,他本以為她所說的金貴藥材,不過是山參之類,沒想到卻是赤炎果。這果子店里好似真存了兩枚,卻是在掌柜的那里親自收著的。

“這位嫂子,赤炎果太過珍貴,我只是一個藥童,也不清楚店里有沒有,不如嫂子先稍等,我去后面問問掌柜的。”

瑞雪點頭道謝,那小藥童就把藥方遞給旁邊的同伴抓藥,然后飛奔去了后院。

不到盞茶功夫他就趕了回來,如瑞雪所料一般,請了她去后院奉茶。這赤炎果怎么說也是上百兩銀子一枚,不可能就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堂里商談。

仁德館的掌柜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身材高挑,面貌端方,未曾開口卻已先帶了三分笑,是個典型的精明生意人。

瑞雪也不與他啰嗦,寒暄過后,就問起赤炎果的價格,那掌柜的原本還想吹噓一下赤炎果的金貴稀奇,卻被她如此直接的問話,全數堵了回去,思慮半晌,報了個三百八十兩。

瑞雪折騰了所有家當,剛剛湊到這個數兒,怎么可能答應,真按這個價格買回去,家里就連買個油鹽恐怕都要借錢了。

砍價砍下一文,家里就寬裕一文,瑞雪打起精神拿出了前世談判的架勢,把個掌柜的說得云山霧繞,最后以三百二十兩成交。

待她拿了赤炎果出門,那掌柜的還在狠狠灌著茶水,直道,這女子不做買賣真是可惜了…

早晨出門時太陽剛剛爬上山頭,回去時,日頭卻已經西斜大半,這一日里,酒莊門前受氣吵架,當鋪里扮可憐博同情,藥館里舌燦蓮花狠殺價,一件接一件,簡直是精彩之極。

幸好,赤炎果終于拿到了,瑞雪站在街邊,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肚子早就餓得咕嚕抗議,雙腿也沉的仿似灌鉛一般,再走路回家恐怕是不行了。

攔了輛馬車,講好三十文的價錢,就出了城,一路顛簸,到得村里時,吳煜、大壯和張嫂子都在村口張望,一見馬車就猜到是她回來,齊齊迎了上前。

瑞雪付了銅錢,打發了馬車,與他們慢慢往回走,“煜哥兒可照料先生喝藥了,中午喂他吃了什么?”

吳煜拎著藥包,避過道上的一塊石頭,應聲了一聲,“喂完藥了,中午吃了半碗包谷粥。”

張嫂子扶著瑞雪,見她臉上滿是疲憊,有些心疼,但到底還是極擔心鋪子被賣掉,就說道,“碼頭鋪子里都好,中午我燉的豆腐湯,大伙兒都說味道沒有妹子調的好。妹子,以后那鋪子咱還能開著嗎?”

瑞雪拍拍她的手,“嫂子不必擔心,那鋪子我抵押出去借了銀子給先生買藥,但咱們還能繼續做生意,以后固定每月還銀子就行。”

張嫂子不知道怎么個抵押借債法,卻是聽清楚了繼續做生意幾個字,頓時眉頭就松了開來,腳下也輕快了,連道,“家里我做了粳米粥,妹子餓了吧,回去先喝一碗墊墊肚子。”

幾人進了門,瑞雪先去看了趙豐年,見他與走時一般,沒有什么異樣,就換了衣服,洗手吃飯,又與張嫂子閑話了幾句碼頭之事,張嫂子就帶著大壯回去了。

吳煜蹲在灶間門口熬藥,瑞雪刷洗碗筷,就問他,“族老們,可曾上門來?”

吳煜搖頭,“沒有,今日誰也沒來過。”

瑞雪挑挑眉,族老們沒來,有可能是其中某個有些良心的不肯做這背信之事,出現了分歧,耽擱了一兩日。但是村里與她交好的人家也不少,這幾日不時都會送些東西來,難道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也動了心思,或者干脆不想淌這渾水?

她不知道,事情果真如她所料這般,當日祠堂里攆了吳老三一家出村后,幾位族老就齊齊去了里正家,眾人東拉西扯,足足喝了兩壺茶水,眼見天色都黑透了,還是沒有人主動開口。

云三爺心里暗罵,都想拿好處又都不想出頭得罪人,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于是他主動提了一句,“趙先生這次重病,恐怕痊愈無望了。”

坐在他下手的王家老爺子立刻接口道,“可不是,孩子們見天兒的瘋跑玩耍,也不是辦法,不如再去城里尋訪一個先生吧。”

云三爺瞄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里正,嘆氣道,“如今蒙學先生的束脩已經漲到五十兩銀了,各家也擔負不起啊。”

里正知道眾人是在等他表態,可是他心里卻不知為何,始終有些猶疑。

對那豆腐方子,他不是不動心,畢竟那豆腐生意在周邊幾村有多火爆,他是早有耳聞,如若能拿到方子,村里辦個作坊,家家都多個進項,他作為里正自然還要拿大頭,但是想想趙家夫妻平日的行事,他又總覺心虛,畢竟趙先生還沒咽氣,就這般算計他的家財,實在有些喪良心。

所以,他也不接話,只敷衍道,“趙先生,每月才收一兩的束脩,教授孩子們又盡心盡力,恐怕翻遍整個靈風城也找不到這樣的好先生了。”

幾位族老對視一眼,同時低咳幾聲,接續沉默喝茶。

(: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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