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物是人非
“婚事有變?”吳夫人著實有些吃驚,兩手不安的扭著帕子,問道,“老爺為何這般說,難道趙家想要悔婚?我們云兒嫁過去是下嫁,他們趙家還有何不滿之處?”
吳老爺搖頭,嘆氣說道,“不是趙家有何想法,應該說是云兒或者武都那邊要有變化。趙家…大公子回來了,而且剛剛接掌了趙家家主之位。”
“什么?大公子回來了?不是說他死…”吳夫人驚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帕子掉了都沒發覺。
吳老爺心頭也是懊惱,自顧自倒了杯茶,慢慢喝著,“這事兒我還要趕緊給大哥去封信,他要的是與趙家家主聯姻,如今家主又改回趙豐年接任,云兒的婚事,怕是真要再改回來。”
吳夫人急得臉色漲紅,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悔,抱怨道,“當初趙家一傳出大公子失蹤的消息,你們等不得三個月,生怕失了趙家這筆大財,非逼著云兒又與趙二公子定了親,我出言勸說,你也不聽,如今大公子活著回來了,難道還要云兒再把婚約改回去不成?那云兒的名節還要不要了,滿城都知道她已經改了兩次婚約了,再改就是三次!她是清清白白的閨女,不是物件兒,那是找婆家,不是找買主!”
吳老爺被夫人幾句嗆得也是顏面下不來,低聲叱責道,“我還沒寫信問過大哥呢,不過就是隨口一說,你何苦這么多抱怨之言?你還是把女兒看好了吧,怕是不等大哥那里灰心,她自己就鬧著要把婚約改回去了。”
吳老爺說完,一甩袖子氣沖沖奔書房去了,吳夫人也終于想起自己女兒已經沖出家門了,她對趙家大公子可不是一般的惦記,若是真鬧起來,下一個全城熱議的角色就是自家女兒了。
她趕緊出門喊了身邊最得力的婆子,說道,“趕緊坐車去趙家,不論小姐在做什么,不論趙家大公子說什么,只管立刻把小姐帶回來,她若吵鬧,就說我心口疼的毛病犯了。”
“是,夫人。”那被點名的李婆子帶著兩個小丫鬟,疾走出去備車出門。
再說吳湘云一路坐了馬車到了趙家門前,未等馬車停穩就跳了下來,拉起裙子就跑上臺階,正巧有一個小廝拿了大掃帚在掃落葉,突然被扯了衣袖還吃了一驚,待瞧清楚是吳家小姐上門,不等問話,就直接指了后院說道,“大少爺回來了,在快意園。”
吳湘云大喜,也不管身后是何人,喊了一聲,“賞!”就快步跑了進去,隨后攆來的丫鬟婆子們累得只喘粗氣,還要摸出荷包里的銀子替主子打賞,恨得簡直是咬牙切齒。待喘過氣來,打過賞,主子已經是又跑的沒了蹤影,她們只得一路問著追了上去。
快意園門前,雨順正是依著院門打瞌睡,心里還想著,大哥這次怕是料錯了,這眼見一個時辰過去了,吳家小姐也沒來啊,一會族老們也該到了,叫起主子去會客廳,就沒他什么事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打算的很好,吳家小姐卻不肯配合,一邊喊著,“豐年哥哥,豐年哥哥!”一邊從遠處奔了過來,雨順驚得立時清醒了過來,心里是叫苦連天,這吳小姐平時在主子跟前是溫柔可人,但對待他們這些下人卻是極其倨傲,若是攔著,必定要挨罵,若是不攔,那后果更是嚴重。
他心里迅速左右權衡一番,就閃身攔在了院門前,行禮笑道,“吳小姐,來拜訪我們少爺嗎?”
吳湘云聞言停下,一邊整理裙角和略顯散亂的發鬢,一邊嗔怒道,“這是快意園,不是看拜訪你們少爺,難道還是看你不成?快些開門!”
雨順硬著頭皮,還是笑嘻嘻道,“吳小姐,我們少爺這幾日忙碌起來,沒有空閑歇息,剛才剛剛睡下。不如小姐改日再來?”
吳湘云皺了眉頭,這時候留下兩句關心之言,轉身離開才是禮數,也能顯出她的賢惠和體貼,但是一年多沒見到心愛的男子,此時就在院門里,她怎么也挪不了腳步,猶豫之下,就道,“你先開門,我進去等著豐年哥哥醒來。”
“吳小姐,這怕是與禮法有些不合?我們少爺…”
不等雨順說完,吳湘云已經是惱了,怒斥道,“好你個狗奴才,是不是豐年哥哥哪里不舒坦?你們欺上瞞下,攔著我不準進去探望!”
雨順趕忙擺手,辯解道,“我們主子身子好著呢,剛剛睡下,吳小姐若是真關心我們主子,就不該這時候進去打擾。”
吳湘云惱怒之極,伸手就揮出一巴掌,雨順閃身躲過,他和風調平日是主子的左膀右臂,很得倚重,別說挨打,就是重話都沒聽過幾句,今日差點兒挨了外人的巴掌,讓他忍不住也怒上心頭,高聲說道,“吳小姐,這是我們趙家,我們主子正在歇息,難道你還要硬闖不成?”
不等吳湘云說話,那些丫鬟婆子們終于趕到了,上前扯袖子的,抱手臂的,一邊勸慰一邊就要把自己小姐拉出去,吳湘云哪里愿意,高聲叱罵她們,半步不肯挪動。
趙豐年蓋著與家中相同的錦被,這一覺兒睡得比之離家這些時日都要香,夢里他正抱了白胖可愛的兒女在逗弄嬉笑,瑞雪則在旁邊怨怪他累得瘦了許多,要給他做幾個好菜吃,一切都是那般真實幸福,卻不想耳邊突然傳來吵鬧之聲,他一驚之下就醒了過來,猛然間,兒子女兒妻子都不見了,只有他自己孤零零躺在床上,巨大的失望襲上心頭,也越發對外面吵醒他美夢的人惱恨起來。
起身穿衣,簡單拾掇了一下,他就走了出去,聽得院門外尖聲叱罵的女聲,眉頭就皺得更緊。
雨順護在院門前,任憑吳湘云叱罵威嚇就是不肯讓開,眼見吳湘云又舉起了巴掌,他下意識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不料院門卻突然被打開,他一個沒站穩就摔了進去。
趙豐年也沒有伸手扶他,反倒冷著臉說道,“我們趙家何時成了菜市場了?還有沒有規矩了?來者是客,不帶去廳里奉茶,聚在門前吵嚷,成何體統?”
雨順聽得主子語氣雖然嚴厲,卻隱隱指責吳小姐沒有做客的禮數,心下歡喜,就趕忙爬起來,做了委屈模樣,說道,“少爺,吳小姐來拜訪,小的說少爺在小歇,她卻一定要闖進去…”
“閉嘴!”趙豐年臉色更是嚴厲,叱責道,“吳家是書香門第,怎么會連做客的規矩都不懂,還是你剛才言語有失,沒有說清楚。”
他說完,又轉向盯著他發呆的吳湘云說道,“吳小姐上門可是探望家母的?實在有些不巧,家母最近舊疾發作,正在靜養,二弟又出門游玩未回,倒是累得吳小姐白走一趟了。”
吳湘云貪戀的看著他清絕俊朗的臉孔,仿似要把這個離別一年的男子,完全刻在心里一般,甚至連舉起去打雨順的巴掌都忘了放下,她激動的眼圈兒也紅了,上前就要去抓趙豐年的手,卻被他皺眉閃開了,冷聲說道,“吳小姐,請自重!”
六個字,如同六瓢冷水嘩嘩澆到了吳湘云身上,從頭到腳透心涼,她猛然驚醒過來,萬般委屈齊齊涌上心頭,顫聲問道,“豐年哥哥,我是湘云啊,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啊,你怎么能這么說?”
趙豐年望著她淚眼盈盈、泫然欲泣的模樣,若是以前自己,多少都要哄勸幾句,捧上無數衣料首飾,打點得她重新露了歡顏,可是如今看起來,怎么就忍不住覺得厭煩,哪有女子想哭泣,還要顧及不能沾濕了臉上的妝容而強忍著?
就像他家瑞雪被他惹得生氣哭起來,都是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仿似就砸到他的心頭一般,那才是真正的傷心吧。
“吳小姐說笑了,你如今是我家二弟未過門的妻子,我們的婚約在一年前就作廢了。另外,以后吳小姐可以稱呼我為大公子,或者隨著二弟叫我大哥也好,那般容易讓人誤會的稱呼還是不要再出口了。免得傳出去,有損小姐的名節。”他說完,就喚了雨順道,“去看看長輩們都到了嗎,若是到了就請去書房奉茶。”
“是,少爺。”雨順掃了一眼吳小姐慘白的臉,心下極是解氣,幾乎是跳著腳的小跑去了。
趙豐年微微點頭,算是告辭,就轉身往書房去了,吳湘云還要再上前去阻攔,李婆子終于是趕到了,抓了她的手臂不放,就道,“小姐快回去吧,夫人心口疼的老病兒犯了…”
吳湘云哪里肯信這話,用力想要甩開她,卻是被一眾擔心回去受罰的丫鬟婆子們死死圍了起來,簇擁著穿過門廊,出了大門,終是上了自家的馬車,迅速離開了。
趙家門房里立時跳出幾個小廝,笑嘻嘻道,“這吳家小姐平日瞧著還好,怎么就這般沒個矜持,光天化日就要硬闖大伯的院子?”
“就是,就是,以后咱們府里可要熱鬧了,這算不算一女嫁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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