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第153章劫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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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年前的女真,四方割據,部落分散,大致分為海西、東海、建州三塊。
前朝的完顏部落便是占據在了建州。
然而完顏一族早已式微,多年來總受到來自多方的挑戰,其中尤以海西葉赫部落最甚。
提起葉赫部,昆都倫汗十分咬牙切齒。
“完顏部的大汗與可敦感情極好,可敦當年在關內臨盆,適逢葉赫部突襲,大汗身邊人手不足,被打得措手不及……危急之下,大汗只好讓可敦上馬車先回建州。”
完顏部落的公主便是在馬車上誕下的。
那是兩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兒,可敦在看過兩位健康的女兒后,暈厥了過去。
匆忙之中,馬車上人手終究有限,可敦產子后虛弱,正是一通手忙腳亂,而在這時,葉赫部的突襲也到了。護送的勇士竭力阻攔,可對方顯然準備充分。
可敦迷迷糊糊醒過來,吩咐兩位忠心的貼身侍女抱著公主們逃走……
可敦是死在亂箭之下的,公主得以逃過一劫,但大公主卻下落不明。
大汗后來有差人去尋那位抱著大公主逃走的侍女,最終在樹林里找到了侍女的尸體,但那個孩子已不見蹤影。
昆都倫汗感慨道:“大汗從此大受打擊,若非有公主在,大汗定然一蹶不振。前前后后幾乎將關內關外翻遍了,再沒見過大公主,眾人只當大公主不幸夭折……”
誰又能想到。完顏部落的大公主,其實去到了遙遠的江南,又在那個溫婉美麗的水鄉,生活了一輩子。
西德王默然無語,起身去找來了一只包袱。
包袱里是江家二老臨終前交給柳江氏的東西,那是他們當初將柳江氏撿回來時,她身上裹著的包被。
色彩鮮艷亮麗,多年未曾褪色,上頭還有晦澀難懂的部落圖騰。
昆都倫汗一瞬睜大雙眼。
西德王遂靜靜與他闡述事實……自是將自己是柳江氏夫婿這一段省去了。他如今的身份是海外國王,不可隨意暴露。但是受了柳家的委托。
昆都倫汗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一方面雖感激江家二老救了大公主的命。一方面卻暗恨這陰差陽錯讓大汗郁郁而終,同時成了公主的一塊心病。
雙方將話開,昆都倫汗拍案而起:“大公主必須要認祖歸宗,本汗要以部落最尊貴的禮儀。將大公主迎回女真!”
顧妍一聽便覺不妙。
真要這么大張旗鼓。不驚動上頭才怪!
如今女真和大夏尚算相安無事。然則不出兩年,雙方必會交戰……有某些狡黠之輩給成定帝吹吹耳風,這時大夏第一個開火的。恐怕是柳家!
外祖母就算是女真公主,她也不可能不顧夫家!
顧妍有些擔憂地看了外祖父一眼,西德王又如何能瞧不出昆都倫汗的野心?
葉赫部落尚未收服,卻也是早晚的事。
女真統一了,下一個,就輪到大夏了……
西德王沉聲道:“女真的公主,既然已經嫁做人婦,又哪有回去的道理?”
昆都倫汗立即虎起了臉。
西德王絲毫不怵他,顧妍輕聲笑道:“外祖母雖是女真遺落在外的公主,可她在江家、在柳家,從不曾受過委屈,不知曉自己的身世,確是平生一大遺憾,可她當了一輩子的大夏人,死后為何要回女真?”
昆都倫汗對顧妍撒不開火氣,粗濃的眉毛擰成一股。
又聽那姑娘呵呵笑道:“完顏部落,應該有許多死忠吧?”
昆都倫汗雖承天授命,一雙鐵拳打下女真,可原先的忠義之士,效忠完顏,昆都倫汗當然不愿放棄人才。
將大公主迎回女真,何嘗不是要為完顏做些事,服那些頑固不化的牛脾氣?
昆都倫汗面色微變,這是被戳中心事之后的慌張。
尤其當這話的人,和完顏霜長得這般相像……
頓時僵著面容不出話來。
斛律長極不好插嘴,氣氛陡然凝滯。
西德王閉了閉眼道:“認祖歸宗也是必須的,便拿大公主的靈位去女真走一遭罷。”
也算是給了一個交代。
昆都倫汗同意這個建議,即刻吩咐人要去置辦,隨后到了顧妍面前。
“公主嫁與大夏帝王,一生無子,完顏從此絕后,但大公主既然留下子嗣,姑娘可愿意隨本汗去女真?”
他一雙鷹眸灼灼如火,篤然道:“你將是女真最尊貴的公主!”
西德王聞言冷哼一聲。
挖墻腳都挖到他頭上來了?
又是個臭不要臉的!
顧妍也覺得啼笑皆非。
公主不公主她從來不稀罕,她只求在現世里能謀一份安穩太平。
毅然搖了搖頭,昆都倫汗有些失望,依舊不放棄地道:“哪日姑娘愿意了,女真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他拍著胸脯保證,斛律長極見狀同樣右拳抵住胸口。
昆都倫汗很快就帶著人走了,卻留下了斛律長極,聲稱因為斛律長極闖禍將顧妍踝骨弄傷,養傷期間這人就隨她使喚。
可顧妍知道,這話不過就是個幌子。
斛律長極留下是有其他事,正如他們本該好好在關外,卻突然去了錦州……何況她一個女子,哪有什么是需要斛律長極做的?
倒是斛律長極給她找了位巫醫。
是個四十來歲的女巫醫,微馱著背,皮膚偏黑,臉上也有許多褶子,飽經滄桑。
女巫醫名叫阿齊那,多年照看昆都倫汗的身體。還懂得些許命理占卜,地位非凡,顧妍稱呼她為齊婆婆。
養傷的日子過得很快,拖著這腳,顧妍只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屋中看,偶爾做做刺繡,烹茶制香,十分平靜清閑。
她再沒有見過蕭瀝。
好像這個人突然出現了又突然消失,連一聲招呼都不打。
事實上。顧妍至今也不知道。他來遼東是做什么的。
只依稀記得,蕭若伊曾和她過,蕭瀝要去尋找太皇太后性清大變的原因。
但具體是如何,顧妍不得而知……
今年北地大范圍干旱。西北甚至爆發了大規模蝗災。隨后便是饑荒。而東北同樣受到牽連。
天氣越來越冷了,寒氣入骨,白水河的冰結了厚厚的一層。可眼睜睜瞧著,卻沒有半分要下雪的跡象。
都瑞雪兆豐年,如今遲遲不下雪,可見明年的收成要更加艱難。
這時幾大米行開始高價賣糧了,然那等價格,卻不是普通升斗民能夠承受得起的。
花了大半年的積蓄,買了幾斗的米面,除卻勒緊褲腰帶,吃那沒有幾粒米糧的湯水,還待如何?
再往后,只有啃草根樹皮的份罷。
顧妍叫西德王查了查那幾家米行……庫存這般豐富,教人疑心四起。
西德王也關心著呢,早早地查好了,最后矛頭直指撫順李家。
這些米糧的進貨,全是問李家買的。
日后源源不斷的資源,也全靠李家提供,他們已經簽署了長期合作的契約。
顧妍看著面前擺著的幾張大紙,零零散散不過寫了一個字。
木子李,這般簡單,卻又教人心寒。
阿齊那端著湯藥來給顧妍喝,目光在桌案上的紙張上掠過,低聲道:“姐有些心浮氣躁。”
阿齊那的一口流利的大夏話,不像斛律長極或是昆都倫汗那樣含糊不清。
顧妍擱筆揉了揉腿肚。
為了骨骼不錯位,成天用木板固定著,那一塊又酸又疼,偏偏又動不了,只能硬生生受著,等時日長了,肌肉還會有些僵硬。
阿齊那,待骨頭復原了,還需要一段時日的適應和復健。
將阿齊那端上來的藥一口喝干凈了,顧妍對她笑笑,“總會有些讓人心煩意亂的事,能怎么辦呢?”
阿齊那眸光微閃,從懷里掏出了幾塊光潔的骨牌擺在桌上問道:“姐要不要來一卦?”
女真大多信奉巫神,阿齊那還懂一些周易之術。
這不是第一次了……
顧妍隨意抽了兩塊,就見阿齊那摩挲著牌面,嘴里喃喃念叨著什么話,然后抬起頭微微笑道:“是吉。”
枯褶的面頰上,一雙如同少女般的眼睛十分明亮,仿佛流動著林間清泉。
顧妍也跟著笑。
就算是安慰她,這時她便是信了。
青禾進來斛律長極又來了,受了傷,要齊婆婆去看看。
阿齊那趕緊跟著去了。
青禾搖著頭嘆道:“胸口全被血染紅了,為了米糧,真不容易……”
顧妍眉梢微挑,“米糧?”
“是的,斛律大人運回了許多糧食,堆成山呢,他的手下正在往外運。”
顧妍驚覺斛律長極是在囤積糧草……這是準備要對付葉赫部落,然后徹底征服統一女真?
趁著大旱災,糧食緊缺,所以大范圍買糧?
不不不,買糧需要花錢,女真并不是富庶的民族,他們只有牛羊皮毛……
顧妍想起大金入關后,底下人曾搶掠過金銀財寶,斛律長極若是用正規渠道得來的,也不至于受傷了……
她撐起拐杖想去看看,忍冬突然就蹲下來,顧妍沒法子,只好讓忍冬背著她去前廳。
等斛律長極已經包扎好了傷口,顧妍這才走出去。
傷口在胸前,流了不少血,斛律長極臉色也不大好了。
烏溜溜的杏眼看著自己,斛律長極干咳一聲移開視線,訥訥道:“這是意外……”
顧妍失笑,“你去做什么了?”
她確實很感興趣。
斛律長極更不好意思了。
搶別人東西這種事出去也不光彩啊……
顧妍笑著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看他還專門裝扮成大夏人的模樣,合該是扮成土匪盜賊搶官糧了……
斛律長極額頭開始冒汗,顧妍輕笑道:“若不要給你指條明路?”
她伸手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寫下一個“李”字,啟唇低聲道:“這是撫順這一帶囤積糧食最多的了,而且沒有官兵侵擾,憑你的能力,予取予求。”
斛律長極一下睜大了眼,“你”了半天也再吐不出其他的字。
他肅然站起身,拍了拍胸口道:“多謝。”
而后轉身就大步跨出去了。
顧妍在后頭笑得歡悅。
李家還想趁災大發錢財,無論幕后是因著李氏還是魏都,那也得問問別人同不同意!
她靜心等了幾日,斛律長極就傳來消息。
李家確實囤了不少糧,但他們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十分低調。
斛律長極派人跟蹤了兩天,看到夜半有車往深山里去,然后便載著許多糧食出來。
山里開墾了許多座地窖,塞滿了糧食,因著位置隱秘,除卻幾個護衛看守再無其他人往來。
斛律長極帶著人就將護衛打暈了,將地窖一掃而空,又好歹顧念著些,留了五十石糧食下來。
顧妍啼笑皆非。
五十石還不夠李家一個府第的開銷,斛律長極這善心,果然只有針眼般大。
但李家很快一團亂了。
一夜之間,山中地窖全空,所有存貨盡數消失,米行的要來取進貨,李家再拿不出來,白紙黑字的契紙擺著,李家除了賠錢還待如何?
這一賠,便險些將整個家底都搭進去。
李家現任的家主正是魏都與李氏的生父,萬般無奈求到京都去。
魏都拆開來信,一目十行,雙眸陰鷙暴斂,攢成一團狠狠擲在地上,大怒道:“沒用的東西,讓他們做事也做不好!”
他找了王嘉過來。
王嘉將地上的紙張拿起攤開來一看,就蹙了眉,“千歲,咱這是被陰了!”
魏都嗤笑一聲,“陰不陰還需你?”
金獸香爐里裊裊細煙升起,魏都瞇著一雙桃花眼,定定注視著王嘉。
王嘉頓覺背脊生寒。
魏都卻沒有下文。
王嘉這個人留著,還很有用。
至少他對了許多事,比如這次的旱情……
本想借著機會好好撈一筆,卻被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大老鼠截了胡,還被一群蠢貨拖累!
魏都彈著細白的手指,冷笑了聲,“以前將我當做喪家犬,現在就知道來求我了……”他哼哼兩下,“晚了!”
王嘉垂著頭,已經知道要怎么做了。
李家自己不爭氣,錯過千歲給的這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就別想再翻身。
王嘉又問道:“千歲,是誰人和我們作對,是否要去查證?”
魏都輕輕敲著桌幾笑道:“查!怎么不查?挖地三尺也給我把他揪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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