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第185章作廢
本章出自《》
上頭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千歲只交代了讓他宣個旨,將每個人的反應和神情都記下來,回頭和他一點點地詳說……本來簡簡單單的差事,非要弄得這樣復雜!
內侍抹了把頭上的虛汗,見鎮國公和西德王兩雙眼睛都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他很是無措。
賜婚啊!天大的喜事啊!怎么就搞出這么多的麻煩!
內侍欲哭無淚,舔著干澀的嘴唇,張了張口。
“算了。”
鎮國公打住他要開口說的話,回身對柳昱說:“柳老哥,這門親事,咱不能就此不明不白……我得去問清楚了,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要他認下這個悶虧,卻是不行的。
連帶著蕭若伊的份一道算進去,其實是有人想拖鎮國公府下水而已……他要是知道是哪只鬼手在后面推波助瀾,看他不揪出來剁了!
柳昱十分同意,二人就拉著那個內侍一道進宮。
成定帝還在御花園里削他的木頭。
他看中了一棵桃樹,有臉盆粗細,讓人鋸了下來,要用這塊木料給鄭淑妃刻一尊彌勒佛,放在她宮里。
夏日來了,成定帝滿頭大汗,鄭淑妃就在旁陪著,時不時遞個茶水,或是伸手為他擦拭額上滾落的汗珠子。
宮人們看著這一幕,心思各異。
再過兩日就是帝后大婚了,宮里上上下下忙得一團亂,各處張燈結彩掛滿紅綢,而身為主人公的成定帝卻在和鄭淑妃如膠似漆。
都說成定帝愛重張皇后,其實這話未必屬實吧。
正宮皇后,也不一定就比得上寵妃的……想想看方武帝在世時的鄭貴妃與馬皇后吧。
現在一個去了太廟。青燈古佛了卻殘生,一個還在宮里頭做著太妃,依舊有一番權勢。
這種對比多鮮明,一目了然。
所以哪怕張皇后占了正宮之主的位子,以后日子長著呢,誰知道還會有什么變數?主要,還不是看著成定帝的意思?
一些心思活絡的小宮人已經想好以后要怎么去鄭淑妃面前賣巧了。而那邊成定帝正在雕琢佛身。極具小心翼翼。
鄭淑妃在一旁看得厭煩,尤其在看到成定帝雙手被木頭弄得烏漆墨黑,滿地木屑堆疊。耳邊全是刨子鋸子摩擦木料的聲音,還有一股怎么也揮散不去的木頭氣味reads;!
成天的這樣,她都受夠了,這個男人居然還能樂此不疲!
鄭淑妃心里煎熬。面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端方的微笑,目光仍不忘往后頭一堆遠遠伺候的宮人那里看。得意一笑。
看吧看吧,看看你們的皇上是怎么對待她的,又是怎么對待張祖娥的!
鄭淑妃雖然是妃,然而往通俗里說了。還不就是個妾?
穿不得正紅,說不得大話,掌不來六宮。還要被正室壓在頭上……何況那個正室,家世地位還樣樣比不上她!
鄭淑妃心高氣傲。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只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成定帝身上……這個男人啊!怎么說呢?
和他手里正拿著的東西一樣,真的是個木頭,還是根被蟲子蛀空了芯子的木頭!中通外直,腹內一點草料都沒有,單蠢天真又木訥,什么都不懂!
這個性子說好也好,至少要掌控這個皇帝會是件極簡單的事。
但要說不好,又是真的不好!
鄭淑妃如今不過十四,還年輕著……少女的心中總有那么一兩個無緣觸及的桃色美夢。而鄭淑妃再如何自持,再如何深明大義,總歸難免小女兒情懷。
這不是一兩句教誨能夠理清理順的,這是天性,也是本能。
尤其在她身邊的男人是這么平庸無能的情況下,小小的情懷點起,便如同烈火烹油,一發不可收拾。
有時也會想,什么時候,能如民間話本里所說的,她所期望的蓋世英雄,會身披金色鎧甲,腳踏七彩祥云,從天而降……
鄭淑妃癡癡地想了想,覺得虛幻里的那個男子面容模糊,根本看不清臉……她不禁自嘲一笑——本來就是虛妄幻生的,怎么可能在現實中也存在呢?
至少她到目前為止,還沒遇見過。
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鄭淑妃端起茶盞輕輕呷一口,就見有小內侍匆匆跑過來,與魏都耳語了幾句。
成定帝在雕刻制作木器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魏都深知成定帝的習慣,但聽到內侍說的話,也不由挑眉緩步上前。
“皇上,鎮國公與西德王求見。”
成定帝動作一窒,愣愣抬眸,見魏都點點頭,就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活兒。
“怎么這時候來了?”
他不滿地喃喃說道,旋即想到早上才放出去的兩道旨意,霎時明了:“他們是來謝恩的?”
魏都不置可否,但成定帝顯然就這么以為了。
為夏侯毅定下親事,成定帝心里高興,不在乎這時候被人打攪了興致,即刻擺駕回寢宮換了身衣裳,再去見鎮國公和西德王。
場面與自己所料想的有些不大一樣,至少,他沒在二人臉上看到喜悅和興奮,相反的,卻是凝重為難。
派去宣旨的內侍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手里還拿著明黃色的卷軸,顯然便是早前放下去的圣旨reads;。
魏都瞇起眼。
鎮國公來求見成定帝他是想到了。
平昌候小世子的品性,成定帝不知道,鎮國公卻不會不清楚。他怎么會能讓孫女嫁給鄭大郎呢?定然要虛與委蛇想法子來與皇上周旋的。
至于怎么個周旋法,無所謂。
國公府底蘊深厚,有這個資本,皇上興許也會賣個面子。只不過勢必會在皇上心里埋根刺……但這就足夠了!
鎮國公府的煊赫,早該易主了!
可西德王也來湊熱鬧。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柳昱在朝無權無勢,一個掛牌的閑散王爺,他倒是長了膽子,敢以下犯上!
魏都冷眼看著,也沒去管地上跪著的內侍。
柳昱當即跪了下來,成定帝驀地一驚:“西德王,你這是做什么?”
柳昱跪伏在地。大聲道:“臣有罪!”
有罪?
成定帝愕然。恰好鎮國公也跪了下來。
鎮國公有腿疾,早在方武帝在世時就特準他不用行跪禮,成定帝當然將這個規矩延續下去。可現下這么一來,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鎮國公,西德王,你們……”
他茫然無措。只好道:“有什么話起來再說。”
柳昱卻搖搖頭,“皇上圣恩。為配瑛賜婚,臣感激不盡,只是臣,不能接旨!”
嗬!還真是抗旨不遵的。
魏都眉眼含笑。
柳昱的膽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感覺到成定帝身子明顯一僵,魏都并不打算開口幫腔。
柳昱繼續說:“臣忠于君上,敬畏陛下。皇恩浩蕩,臣感激涕零。然而配瑛早前便已與鎮國公世子定下婚約。信諾在前,義字為先,臣左右為難,忠義兩難全,特來請罪!”
鎮國公一并垂首嘆息:“還請皇上體恤。”
成定帝臉色微變。
鎮國公世子?
表叔?
配瑛早便與表叔定親了?
成定帝睜大雙眼,側過頭看魏都。
魏都臉色也不大好看。
難怪這兩個老東西一道來了,原是串通了合著伙來給成定帝施壓。
這么一來,成定帝這道圣旨,無異于是逼顧妍另嫁,更是逼西德王背信棄義reads;!
天家是有權威,豈能亂來?
壞人姻緣,有損陰騭,連民間都有句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仗勢欺人也要有個度,何況這兩個主角之一,還是平定西北、驅逐倭寇立有大功的小戰神蕭瀝。皇家難免要擔一個苛待忠良的名聲,傳揚出去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更別說滿朝御史還要上疏彈劾……
魏都很是意外。
鎮國公擺明了要認下顧妍這個孫媳婦,不惜觸怒圣顏背水一戰……將蕭若伊拉進來,無非是要鎮國公自顧不暇。
他以為鎮國公至多便是為自己孫女爭上一爭,若再算上顧妍的份,豈不是兩道圣旨都要作廢!
成定帝好歹還是皇帝呢,這下臉面往哪兒擺?
簡直變相地將國公府推往風口浪尖……至少如果他是鎮國公,在同等情況下,絕不會做出相同的事,甚至連蕭若伊他都不會去管。
也是魏都以己度人,遺漏了這么一條。
這時候,魏都怎么也得維護成定帝的顏面,板著臉說:“西德王,鎮國公,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不作數!你們兩家既然早已定親,又不是見不得光的事,何必遮遮掩掩?大白于天下有何不可?皇上早前不察,如今兩相矛盾,后果要誰來擔?”
還早就訂婚呢!
什么時候定下的,還不是這兩個老不死的說了算?
早就知道成定帝最是依賴身邊的稟筆太監魏都,可他們一個王爺,一個公爺,由著一個太監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心里能舒服?
柳昱深深地懷疑,今兒出的這些事,都是這個六根不全的太監動的手腳。梁子早就結下了,動不動手,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鎮國公抬眸看了眼魏都,反問起來:“那皇上又為何突然便給配瑛賜婚?事先不曾打聽過配瑛是否婚配,便貿然下旨?”
成定帝昏聵,興許只是一時興起就下旨了,首尾始末只怕都稀里糊涂,而真正起主導的,該是魏都這只豺狼。
雖然鎮國公不明白,魏都怎么就突然瞄上了鎮國公府,明明沒有太大的利益沖突……
成定帝聽這話就懵了。
他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啊!打從一開始,他也只是想給夏侯毅找個合適的妻子人選,既然夏侯毅是中意顧妍的,他就順道賜婚了……
鎮國公繼續緩緩道來:“令先二月末時請了晏仲上王府說的媒,庚帖交換于三月,請人合過八字,正是天作之合,今日本該上門送上小定,書寫婚書,皇上卻下了這樣一道旨……”
他看向了成定帝,眸色深深:“皇上,老臣斗膽問一句為何?”
為何?
為何reads;!
成定帝根本說不上來!
他急切地站起身,“祖父在世時,就想過這件事,只是,只是耽擱了……”
聲音慢慢變小,成定帝握緊拳看向魏都。
這事他只不過聽魏都說過,究竟是真是假誰又知道?
方武帝都已經死了!
說不定就僅僅是一個突來的意向,就和今日突然想吃乳酪,想聽戲曲一樣,這時候翻出來說,算是什么!
成定帝頹然坐下。
怎么辦?
他要怎么辦?
魏都見勢不妙,轉著眼珠子思慮辦法,鎮國公不給他這個緩沖時間了,伏跪在地朗聲道:“請皇上收回成命!”
柳昱同樣拜倒:“請皇上收回成命!”
兩個年近古稀的老人,一個是國家棟梁,軍力的中流砥柱,一條腿廢了卻以最虔誠尊敬的方式跪伏在地上懇切求情。一個是外姓王爺,帶來一片海外領土歸順大夏,先前被冤枉欺君險些獲罪,成定帝心中對他心懷有愧。
兩相夾擊,終于敗下陣來。
成定帝拜拜手道:“二位起身吧,朕再寫一道圣旨為表叔和配瑛賜婚,先前那道……作罷。”
聲音怏怏無力,這種事要他來決斷,真是為難了。
柳昱和鎮國公頓時如蒙大赦,再三拜謝:“謝主隆恩!”
這么快地做出決斷,魏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便被成定帝打發去擬旨。
身為皇帝出爾反爾,究竟還是丟面子的,所幸事情還沒有傳開,就當一開始便是為鎮國公世子和配瑛縣主賜的婚吧……成定帝定定看向案前近乎匍匐在地的內侍,正是那位先前去傳旨的。
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要不就把嘴巴管嚴實了,要不就別再開口了。
成定帝揮了揮手,伴隨著內侍尖利的饒命聲戛然而止,鎮國公和柳昱已經走出乾清宮,相視而笑。
“這回你可不能反悔了。”鎮國公揚了揚手里的明黃卷軸。
經過這么一遭,柳昱哪還能不認?
蕭家仗義至此,柳昱心中頗有感觸。
他想起一件事:“怎么方才不一道將伊人的賜婚一并提了?”
鎮國公搖了搖頭,“伊人的事找皇上是沒用的,癥結可是在太皇太后那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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