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焉

第200章 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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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自《》

若有如果,她上一世一定會擦亮雙眼,好好看清楚身邊的人。

若有如果,她一定不會在那片梅林里為他迷失自我,將自己和家人推入深淵。

若有如果,她大概會選擇,拼著魚死網破的決絕,一劍刺進魏都的心口。

再要有如果,她多么希望,自己從來都不是顧妍……

一步一步蹣跚而行,不知不覺眼前竟然一片模糊,伸手探了探,滿面的水光荏苒。

她在想什么,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如果她是夏侯毅,她要怎么做?

站在他的角度,是否也會選擇同一條路?

她從沒這樣想過。

拼命地暗示自己,拼命地想要躲避這個問題,答案卻呼之欲出。

如果她是……

如果她是……

她大概也會如此吧。

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果用那么多條人命,能夠換回自己一夕安康,說不定,她也這么做了……

顧妍驀地彎腰捂住了嘴,止住唇齒間險些溢出的嗚咽。

看吧,看吧,他們多么像啊?

都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

可是太像了,太像了。

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最逼仄陰暗的一面,在他面前,就像是一面鏡子,完全被反映了出來。

她是多么痛恨這樣的自己!

夏侯毅,原來我能夠理解你。

可是,你教我怎么原諒你?

明明無關愛憎怨懟,今生只做一對路人,可你為何非要彰顯自己的無辜?

受盡折磨的我。該以一種何等罪惡的心態去理解和包容?

做不到了,永遠都做不到了!

她彎著腰,有些承受不住這樣情緒。

好似自己對他的理解,對于其他人而言有多么的不公平!

舅舅怎么死的?紀師兄怎么死的?楊伯伯一家滿門抄斬,舅母屈辱自縊,自己的一雙腿、一雙眸,那滿目的血腥。滿地的人頭。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這些都不存在了是嗎!

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顧妍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身子被擁入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里,鼻尖覆蓋了一股冷冽的薄荷香。她聽到熟悉低啞的聲音:“你怎么了?”

“阿妍?”

手臂收得極緊,她幾乎與他的胸膛緊密貼合。

她竭力攀附住蕭瀝的手臂。

結實緊實的胸膛,一雙臂膀隔絕了外頭的寒冷。

“我是誰?告訴我,我是誰?”

她顫抖著身體。反復訥訥地直問。

蕭瀝一怔。

“顧妍。”

大掌輕拍著她的后背,薄唇靠近耳邊。他吐氣涼薄、一字一頓:“你是顧妍。”

她猶不相信:“真的?”

蕭瀝微笑,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說得無比認真:“我不會認錯的。”

這輩子,都不會認錯的。

顧妍眼睛終于發酸發澀。

到底。她還是她啊。

是那個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抱憾而終的顧妍,是那個曾對他傾心相待。最后又含恨親手掏心挖肝的顧妍,是帶著上世腐臭昏暗回憶。重生歸來的顧妍啊!

她伸手環住蕭瀝的腰,臉更深地埋進去,任由眼淚順著面頰淌下,在他胸前石青色錦袍上洇濕開一大片。

這一刻,淚如泉涌。

這條官道上不是沒人經過,只是今日宮中之事沖擊太大,再瞧見這樣的場景,反倒不覺如何。

人家都已經訂了親,這種舉動雖說出格,到底也說不上什么不是?至多,就私底下說一聲配瑛縣主不檢點罷了……至少,他們都還沒有這個膽子,去指摘蕭瀝的不是。

蕭瀝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十分珍惜這一刻的顧妍軟弱。這個小姑娘,凡事都憋在心里,對外人設防,豎起滿身尖刺,給自己偽裝上一層堅硬的外殼,不肯袒露真心。

他始終記得,在從沂山人販窩的窖洞里爬出來時,她在顧修之懷里哭得多么慘烈。

滿身的污泥和血漬,一把鼻涕一把淚,著實是一點都不好看哪……卻讓他異常地羨慕,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耿耿于懷。

總在想,什么時候,她也可以像對待顧修之一樣,對自己完全地信任。

他輕拍著顧妍因哭泣而聳動不已的肩膀,用下巴蹭了蹭她頭頂的發旋,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滿足。

看向遠遠駐足觀望的夏侯毅,可他在接觸到自己視線的同時,便移了目光匆匆背道而馳。

阿妍剛剛就是從那兒過來的吧?

蕭瀝默然無聲。

伊人一事過后,他大約再無法對夏侯毅用從前的目光看待了……小時候還會跟在他身邊轉著,將自己新得的玩具拿出來給他的阿毅,都已經長大了。

蕭瀝一時感慨萬千。

等顧妍抽著鼻子抬起頭來,其實也不過就是半刻鐘的事。

這小姑娘情緒來得快但去得也快,蕭瀝還覺得有些遺憾,但看她眼睛腫成兩只桃子,什么雜念俱都煙消云散了。

顧妍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看他胸前一大片洇濕的痕跡,低垂下頭輕聲道了歉。

大約是知道他不會怪她的,所以不過是出于禮貌意思意思,卻聽他很不滿意地道:“一句對不住就算完事了?”

他指了指胸前一片深色說:“今天剛換的新衣裳呢,就這么壽終正寢了。”

堂堂鎮國公世子,難道還會缺一件新衣裳?

顧妍愕然,這時候腦子就有點轉不過彎,反倒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那,那你要我怎么做?”

蕭瀝眼底笑意一閃而過,反倒問起來:“你絡子打得不錯吧,我記得你送過伊人一個攢心梅花的絡子!”

很久之前的事了,但確實如此。

顧妍訥訥點頭。

蕭瀝便說:“你也給我打一個,隨便什么樣式都行,就當賠禮了!”

顧妍上下看了看他。

今日是來參加喜宴的,總是不是從前一身黑,而是一件墨綠銀絲團花錦袍,然而通身沒有一絲墜飾。

給他打絡子,他掛哪兒?

顧妍不理他,掉頭就走,蕭瀝快步跟上:“你還沒答應呢,我這衣服給你當了抹布,你就這么算了?”

抹布?

顧妍頓住,抽了抽眼角。

這個人,真是變得越來越無賴了……

“什么樣式都可以?”她挑起眉問。

蕭瀝認真點頭。

只要是她做的,他不挑。

顧妍失笑:“那就蝙蝠的吧,正好驅邪擋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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