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第219章茶點
本章出自《》
如今的成定帝可不管事,甚至連大字都不識得幾許,每每去御書房批閱奏折,也無非就是給人做做樣子。
對著滿紙天書似的玩意兒,還有個能干的在身邊指點說道,成定帝當然懶得管,扔給魏都去,自己樂得清閑自在。
張皇后偶爾有些看不下去了,奉勸上一兩句,成定帝倒也聽,然而不過是轉個身的片刻,便又通通丟到腦后。
張皇后即便有心要效仿賢后激勵奉勸,可惜成定帝根本就是個扶不起來的劉阿斗,她也無能為力。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種狀況并非是一日兩日形成的。
成定帝的懦弱無能,魏都的狡黠詭譎,注定了此大勢所趨。
而柳建文對此只說了四個字:順其自然。
廟堂之高,終究還是離她太遠,半點心急不得。顧妍縱然心有不甘,斷不可能這個時候越過了層層阻隔去對魏都做些什么。
顧妍淡然一笑。
這些日子的心境也算是慢慢改變了許多。
她并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相反的,她既念舊,又記仇。
可是再刻骨銘心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慢慢變淺變淡。
反倒是從前被忽略掉的種種,那些不經意間就從指縫里溜走的東西,卻讓她想要一一撿起來收藏和把玩。
她的目光緩緩落在對面捧茶的蕭瀝身上。
他正目不轉睛看著暖爐里沸騰的爐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顧妍福至心靈:“你渴了?”
蕭瀝微怔,眉峰向中心微攏,不禁抿了抿唇。
舟車勞頓,回京后又交接了一應事宜。確實是渴了,可還沒有到難以忍受的地步。茶具中的杯子就那么點大,能有多大的容量?
潤唇還不夠的……
顧妍喚來綠繡去取幾只茶盅,忽然樂得笑出聲來。
聲音清亮如銀鈴,十分歡快。
他卻鬧不明白她究竟是在笑些什么,卻感覺到她變了許多,比從前樂觀開朗多了。眉宇眼底不至于總被一種莫名的憂思填充……他喜歡看她瞪圓眼睛跟他置氣的模樣。像是被惹毛了的小貓。豎起渾身漂亮雪白的毛發齜牙咧嘴,色厲內荏。
有趣又可愛。
蕭瀝跟著彎了唇。
恰有個仆婦送了幾盤點心上來,一一從八角攢盒中取出擺放在桌上:“縣主。夫人將才做好的,讓奴婢給您送過來。”
新鮮出爐熱騰騰的糕點,冒出香香甜甜的氣味。
顧妍斂唇抬眸。這個仆婦瞧著眼生,微側著身子。頭壓得極低。
顧妍不由問道:“你是哪里的,我以前怎么好像沒見過你?”
蕭瀝目光也循著看了過去。
那仆婦聲音粗噶。愈發低了頭:“奴婢是外院茶水間灶房的,不常來內院走動,縣主這才不認得……將才去給內院送水,遇上夫人身邊的翠竹有點急事。就讓奴婢呈遞過來。”
“哦。”顧妍淡淡應了句,揮手讓她退下,“辛苦了。你回去吧。”
仆婦一時語訥,頓了頓便躬身退下。
顧妍便隨意地用小銀簽插上一塊桂花茶凍。仆婦眼角余光瞥見,慢慢彎了唇,放心轉過身。
軟彈爽滑的茶凍掉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出去很遠。
顧妍目光沉重,蕭瀝幾乎是立即起身去追將才離開的仆婦。
他的身手極好,然而僅僅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那女人居然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甚至將周遭都找了一遍,最終無果。
悻悻然回了石桌旁,就見顧妍夾了一塊胡麻餅輕嗅,見他走過來了就笑道:“沒找到?”
蕭瀝悶聲坐下,“這些東西怎么了?”
“有點奇怪。”
她緩緩說道:“柳府的人從不會刻意稱呼我為縣主,她一開口我就覺得奇怪。說著自己是茶水間燒水的,身上非但沒有沾染上煙火氣,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藥香。還有這些點心……”
她隨手夾了一塊胡麻餅遞到他面前,“聞聞看。”
馥郁的甜香,撒了一層炒的泛黃的芝麻,外酥里嫩,十分誘人。
蕭瀝看不出不同來。
顧妍搖頭道:“甜香味太重了。”
還夾雜了一股很熟悉的氣味,這種氣味,她還能隱約記著。
是阿齊那焚的香。
舅母精通香道,她也算是略知一二,卻根本無法辨別那香中的成分,因而才記得格外深刻。
放下了手里的點心,她搖搖頭,“也許是我想多了。”
若是想多了,怎么轉瞬的功夫,那個仆婦就不見了人影?
蕭瀝只覺得那個仆婦看起來有些眼熟。
說話間,顧妍起了身,讓人把點心都收拾了,又差人將桂花酒收起來,帶他往內院去,“伊人在舅母那里,你回來了應該還沒見過她吧?”
蕭瀝默然。
在他去關中期間發生了不少事。太皇太后病逝,平昌候府垮臺,蕭泓受傷險成廢人,顧修之被發配遼東……
他雖然不在京都,卻并不代表他不清楚這些。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早前便有過險死還生的經歷,他們有了心理準備,并非難以接受。蕭泓自作自受,連鎮國公都擱置一旁不予理會,畢竟是二叔唯一的骨血,打不得罵不得,罰了他閉門思過冷靜反省。
可顧修之被發配遼東,顧妍又是用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的?
蕭瀝想從她的神色上找出一些不同來。
毫無破綻。
任由顧妍帶他去了內院,他先去拜訪了柳建文,與他下了局棋,又順便去精舍找蕭若伊。
沒看到明夫人,倒是見著了顧衡之。
蕭若伊甩了個香囊給他。“看你的都舊了,掛著出去也不嫌寒磣!”
顧衡之訥訥低頭看了眼。
繡了垂絲海棠的香囊灰撲撲的,著實老舊了。
這還是幾年前顧妍給他繡的,那時候大冬天,他身子弱出不去門,又想見垂絲海棠,所以顧妍特地給他繡了個。
這幾年已經很少佩戴。可還是老了舊了。湊近去聞,香味都所剩無幾。
顧衡之喃喃說:“我覺得挺好的。”又比對了一下蕭若伊給他的,繡工明顯都不在一個等級上。
好丑……
顧衡之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蕭若伊扯扯嘴角。臉色鐵青:“我聽見了。”
這個豬頭!
根本就說出來了好嗎?
還嫌棄她繡的丑!
蕭若伊伸手就要去搶回來,顧衡之趕忙背到身后,“送出去的東西哪里還能要回去,這是我的!”
“本姑娘還就樂意了。你管得著?”
顧衡之左躲右閃,身形靈活。奈何小辮子被一抓,只能乖乖被拉回來。蕭若伊開始掰開他的手指拿香囊。
顧衡之扯著嗓子就喊:“救命啊!搶劫啦!”
“來人啊,搶劫啦!搶劫啦!”
蕭若伊:“……”
“別嚎了!”
她松開手,整了整衣襟。送他一個白眼,“你也不嫌丟人!”
顧衡之嘿嘿直笑,拿起香囊湊到鼻尖聞了聞。
雖然繡工不怎么樣。可這香味,卻十分沁人心脾。
他趕忙放進懷里收起來。傻笑道:“謝謝啊。”
蕭若伊“嗤”一聲,轉過頭的一瞬又忍不住彎起嘴角,只是上翹的弧度在看見院中站著的那個人時,僵在半途。
“蕭大哥!”
顧衡之蹦跶著跑過去,“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蕭瀝失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長高了。”
顧衡之立即挺身抬頭,拍著胸脯道:“當然,再過不久就能和您比肩了。”
“得了,你先高過我再說吧。”蕭若伊懶懶地說,往他身邊一站,顧衡之比她還矮了個天靈蓋。
他干脆踮起腳尖比劃:“你看,這不就比你高了?”
“幼稚!”
互相逗趣的兩個人樂此不疲,蕭瀝神色輕松地看著他們。
原先因為久別而產生的那一點點陌生感,這個時候似乎煙消云散了。
蕭瀝帶著蕭若伊回國公府,鎮國公要為長孫接風洗塵,缺了主角可不行。
小鄭氏便悄悄將蕭瀝看了一通,暗暗攥緊了帕子。
數月不見,她發現自己居然十分想念這個人。聽說他回了府,便換了身衣服重新梳妝打扮去迎接,卻被告知世子爺已經出門了。
晚上回來的時候是和伊人一道回的。
明夫人是蕭若伊老師,她每隔幾日便會去的柳府,不用說也知道蕭瀝去了何處。
據說,顧妍那個小賤人近期也是在柳府上住著的。
她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蕭瀝干什么去,小鄭氏頓時被氣得心肝直疼。
可她不能夠表現出來,心里明明十分在意,此時卻只能以繼母的身份,表示恰到好處的關心,不能夠過分殷切……
就像是心里哽住了一般,只讓人想嘔血。
恰逢蕭澈想要吃擺放地很遠的東坡肘,拉著身側的乳娘要給他夾,乳娘便給他挑了個最大的,蕭澈開心地笑,大大咬上一口,糖汁沾了滿嘴。
蕭澈如今有快十歲了,心智卻只是個三歲孩童,小鄭氏極不待見他。
又見他滿嘴油膩,不由狠狠瞪他一眼。
蕭澈便打了個哆嗦,慢慢放下豬肘子掰著手指,不敢再碰,十分委屈。
蕭瀝皺起眉,鎮國公不免呵斥:“你這是做什么,孩子吃個東西還不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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