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醫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東京夢華勾欄聲

第二百七十五章東京夢華勾欄聲

第二百七十五章東京夢華勾欄聲

《鶯鶯傳》能吸引到的觀眾實在太多了,好在章鏢師買足了六張票,又有他與霍崇一起開路,江慧嘉等人才好險在這擁擠的場地中占到了六個座位。

坐下以后才發現,原來這戲場中真正的座位遠不止三百個。戲場這邊方才雖說只賣三百張票,可前頭將近兩百個座位上卻早坐滿了人。

這些想必是提前買到票的觀眾,而后頭空出來的三百個座位才是給臨時買票的觀眾坐的。

再團團一看,只見戲場中空,大堂上頭二層的位置上卻突出一圈圍廊,圍廊上也擺著座位桌椅。那上頭既不失清凈,視野又好,顯然就是這戲場中的“貴賓席”了。

小小一個戲場,排個座位也分三六九等,人生百態,果然盡在戲中。

江慧嘉覺得還好現在是冬天,所以戲場中雖然人多擁擠,但空氣倒也不算難聞。她難得體驗這樣的熱鬧,心里甚至還感覺很有意思。

宋熠攬著她坐好了才放開手,白果就坐在她的另一邊,杏仁又坐在白果的另一邊。

兩個丫頭嘰嘰喳喳,咋咋呼呼,特別的鮮活歡喜。

哐哐哐!

忽然臺上銅鑼聲重重一響,班主前來報了幕。

戲要開始了!

滿場都收了聲,那頭班主下戲臺,幕布拉開,絲竹聲起,一名頭戴方巾,青布衣衫的俊俏郎君就從臺后踩著節拍緩步出來。

俏郎君頭一抬,面上一做色,還未出聲呢,臺下就響起了轟然的叫好聲!

人們大喊著:“張生!郁生!”

原來這扮演張生的小生姓郁,還是位名角,不少觀眾都熟識他,甚至是喜愛他,癡迷他。

白果卻有些失望道:“還沒有我們家郎君和小郎君俊……”

話說一半,醒悟自己失言,忙就捂住了嘴。

江慧嘉就掃了白果一眼。

白果更覺愧疚,娘子與郎君是什么人呢?豈能拿來與戲子比?

她蔫蔫地垂下頭,只眼睛偷偷往戲臺上瞄,一時收斂了先前的跳脫氣。

江慧嘉心里暗覺好笑,但面上并不安慰她。

雖然很多事情江慧嘉自己不在意,但時代習俗如此。白果作為她的貼身丫頭,該謹言慎行的時候還是要謹言慎行才好。

所以江慧嘉對她雖然寬容,卻并不無底限縱容。

宋熠握住江慧嘉的手,兩人相視笑了笑。

一時專心看起戲來。

說到戲詞,江慧嘉其實并不能聽得很懂,不過只看臺上戲角來去,且唱且舞。那曲調或婉轉細膩,或幽怨古雅,已覺戲中百味,在那些拖長的腔調中,穿透了時光,徐徐浸潤入現世當中。

看戲看戲,真正好看的或許并不只是戲,而是看戲時的聲光,以及看戲時作陪的那個人。

坐在大堂中看戲的江慧嘉與宋熠并不知道,他們在臺下看戲,卻又有人在廊上看他們。

高踞二樓的圍廊上,正對著戲臺,視野最好的那個位置,不疾不徐走來了一行人。

一行人中,氣勢最為卓然的那名中年男子撩了袍角,大馬金刀地在一張靠背椅上坐了下來。

他雖然是大大咧咧地坐著,可一身貴氣自然環繞,清癯的眉目間,不作而自然生雅,不怒而自然生威。

如此矛盾的氣質,竟在他身上得到了渾然天成的協調。

而跟在他身旁,恭敬作陪的那個,卻不是旁人,竟是國子監祭酒謝昀!

謝昀做便裝打扮,穿圓領胯袍,頭上也沒有冠帽,只用發簪簡單地束著頭發。

他躬了躬身,伸手指向下頭大堂中略靠后的一排位置道:“老爺,穿玄青衣袍,身旁相攜女眷,生得最俊的那個便是宋熠。”

宋熠的特征其實是很明顯的,在一眾市井魯男子中間,他的存在簡直像是鶴立雞群。

或許面相的俊美見仁見智,他未必就是最好看的那個,但氣質上,他卻的確是豐神無雙,少有人能及。

圍廊上,錦袍中年人微微傾身,道:“請他上來。”

他身后的隨從間便走出一人,恭敬地領命下去。

戲臺上,正唱到了張生離了鶯鶯,留居京城。

一對有情人兩地分隔,情書互寄。

鶯鶯情絲幽幽,張生情濃又淡。

臺上戲角唱腔幽婉,舞步華麗。

宋熠早悄悄握住了江慧嘉的手,并不再離分毫。

白果又看戲入了神,忍不住抹淚道:“張生為何不與鶯鶯成婚后再入京?非要兩地分隔,豈不是叫鶯鶯好生受苦?”

抹了眼淚,又忍不住拿眼偷覷江慧嘉和宋熠。

正在這時,白果眼角的余光就見到一面容冷肅的黑袍人擠著窄小的座位空隙,從后頭直向這邊走來。

白果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

宋熠似有所覺,轉頭一看,黑袍人已經穿過了人群,幾步來到幾人跟前,微傾身道:“宋郎君,我家主人請你相見。”

他來得太突兀了,說話沒頭沒腦,宋熠頓了頓,不著痕跡的暗暗皺眉道:“貴主人是?”

黑袍人轉身,向著二樓圍廊正對戲臺那邊的位置遙遙一抱拳,道:“宋郎君請看。”

宋熠轉頭向上看去,嚯!一眼就看到謝祭酒。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謝祭酒站在那里,他身旁卻坐著一名錦袍中年。再從謝祭酒站立的姿勢來看,他竟儼然是將自己放在從屬的位置!

謝祭酒遙遙地對著宋熠點頭致意。

宋熠心中微驚,一邊抱拳回禮,心中本欲拒絕這黑袍人,此時卻不得不猶豫了片刻。

江慧嘉也回頭一看,這就看到了謝祭酒與他身旁那人。

她立即放輕了聲音在宋熠耳邊道:“三郎放心去,我這邊不妨事。”

宋熠當下道:“娘子在此等我片刻,帶齊人莫要離散。”

囑咐過了,又對黑袍人歉意道:“內人在此,在下必得多慮些許,兄臺見笑了。”

黑袍人冷肅的面上有些僵硬,大約是宋熠兒女情長得太坦然,他驚奇地看了宋熠一眼,才勉強扯出一絲笑道:“宋郎君請。”

戲臺上的劇情卻在這時開始了反轉。

張崔二人明明情意互寄,鶯鶯正盼張歸,而這時張生卻忽然對崔鶯鶯生出離絕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