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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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熠在腳步紛沓的人群中穿過,一步一步,走回到江慧嘉身邊。

江慧嘉還坐在原處,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過頭來。

宋熠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一貫來是干燥溫暖的,可這時與江慧嘉手掌相握,江慧嘉卻只覺得觸手一片濕潤。

原來不知何時,宋熠手心里竟出了一手的汗!

江慧嘉暗驚,不由得又下意識一轉頭,向身后那高高的圍廊看去。

只看到一片背影,圍廊上的秦老爺等人也都起身離坐,漸漸似要走遠了。

江慧嘉回看宋熠,宋熠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微淡而溫柔。

這一瞬間,江慧嘉恍惚覺得自己是被什么擊中了。

“宋熠!”她低喊一聲。

心中霎時爆發出莫可名狀的感動與酸澀。她心里柔軟一片,似乎連骨頭血液都酥麻掉,只能回給宋熠一個同樣溫柔的笑容。

這時還留在戲場中的人已經很少了,那邊的樓梯口卻走下來一行人。

幾名護衛模樣的人開路,身后又是隨從浩蕩,被簇擁在中間的那個,不是秦老爺又是誰?

戲場并不算大,大多數觀眾又都已經離場,秦老爺等人下到大堂,忽然駐足。

宋熠也看到了他們,隔著一排排空置的座位,便對著他們抱了抱拳。

江慧嘉站起身,也對著他們虛虛行了個福禮。

秦老爺微微點頭,這才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

宋熠又牽住了江慧嘉的手。

他掌心仍然有些濕潤,但比方才顯然又要好了許多。

江慧嘉回握他的手,兩人間一時并沒有言語。

等到秦老爺等一行人徹底走遠,視線中都看不到蹤跡了,江慧嘉才低聲道:“三郎,方才那位秦老爺,只怕命不久矣。”

“什么?”宋熠一驚。

江慧嘉肯定道:“我觀他有亡陽之兆,只是或許被大藥壓制,面上不顯,仍如常人而已。”

這一番話簡簡單單從她口中說出,實則卻是驚心動魄。

宋熠對這位秦老爺的身份已有多番猜測,而江慧嘉雖然不曾近距離接觸過“秦老爺”,但通過各種細節觀察,以及宋熠回來后的表現,她至少也是明白的,對方身份必定不凡!

宋熠牽著江慧嘉的手道:“娘子,不相干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今日難得天晴,不趁機好生逛逛,往后天氣若是再變,要再出門,只怕不如今日方便。”

江慧嘉道:“不逛也無妨,看過了鶯鶯傳,我對旁的戲也不感興趣了。”

其實瓦子里不是只有勾欄戲場,還有其它許多有意思的東西。

宋熠明白江慧嘉不想再逛下去的意思,當然不會勉強她。

不過雖然說是不逛了,但從戲院勾欄出來,幾人決定換路從這瓦舍離開,路邊就碰到不少賣窗花剪紙的攤子。江慧嘉到底還是略停了腳步,再起了興致,買了好些剪紙入手。

這些剪紙大多異常精美,雖然內容通俗,多半是“年年有魚”、“步步生蓮”、“喜鵲登梅”等圖案,但剪工之精妙,卻足以超越江慧嘉前世所見的那些流水線剪紙太多。

“娘子喜歡這些東西。”宋熠拈住一張,語帶懷念,輕聲道,“我記得我娘在世時,做剪紙也是非常拿手的。但她極少做,但有時間,多半都是在做繡活。”

江慧嘉道:“母親必定是十分蕙質蘭心之人。”

宋熠輕輕“嗯”了聲。

正將剪紙仍放回江慧嘉手里,忽然迎面見到一行人走來。

這一行人十分打眼,居中的是被眾人簇擁的秦老爺,他面上帶著悠閑的笑意,緩步前行,一邊同身旁謝昀說話。

也是這瓦舍里頭通共只這幾條路,轉一個圈,眾人竟又遇上了。

既然又遇上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

宋熠雙手抬起,正要抱拳說話。

忽見對面謝昀一手按到心口,面色忽地慘白。旁邊眾人幾乎都沒能反應過來,謝昀就痛叫一聲,忽地倒地!

前頭江慧嘉還說秦老爺命不久矣呢,結果這再一相見,竟是謝昀突發急癥。

謝昀這突兀地倒地,頓時嚇了秦老爺一跳。

他腳步立時后退,他身后跟著的一名白面老者則立即上前,既是擋在了秦老爺與謝昀之間,同時也蹲下了身,查看謝昀狀況。

其余隨從更是立即將幾人團團圍住,一個個面色肅然,霎時在喧鬧的瓦舍內道上開出一圈隔絕空間。

這些人明顯地訓練有素,那氣勢那氣派,震得四周行人紛紛避讓。

謝昀倒在地上,人并沒有昏倒,只是捂住心口,似疼痛難忍模樣。

白面老者伸手輕探他手腕,并小心問:“謝大人,這是哪里不適?”

謝昀冷汗涔涔,氣息難平,艱難道:“忽而心絞痛,下官下官失禮”

他這個時候竟還惦記著自己失禮,秦老爺頓時動容。

“徐德,快些救謝卿”略頓了頓,又上前一步道,“救他!”

老者名叫徐德,他似有為難地細細聽脈,片刻后略焦急道:“脈沉細而結,這似是氣血瘀滯。謝大人近來勞累過度罷?”

謝昀勉強道:“是有些時日睡得極晚,偶爾會有心痛,下官以為無礙的。不料今日”說著苦笑,并自責,“是下官的不是,因一時疏忽,擾了老爺的興致。”

他這心絞痛大概也只是短暫陣痛,就這樣說過幾句話,他疼痛漸緩。

跟隨而來的,是他的面色也舒緩下來,他便重重吸一口氣道:“好了下官不痛了”

說是這樣說,語氣中還是有些吃力。

徐德伸手扶他道:“謝大人可是能起身了?”

謝昀借著他的力氣顫巍巍站起來,并道謝:“多謝徐公。”

徐德笑瞇了眼:“謝大人太客氣,老奴可當不起。”

回頭對秦老爺道:“老爺,謝大人只因勞累而至短暫心痛,應無大礙,老爺可以放心。”

秦老爺松口氣笑道:“竟是勞累至疾!崇光,難不成是我這個上司太惡,以至于你竟勞累得心絞痛?你這哪里是勤奮,分明是要陷你老爺我于不義當中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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