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華

第一八五三章 焚身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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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帶人飛奔而來,守衛在大殿外的龍銳軍士不知天齋眾人的底細,也瞧見他們并非從宮外而來,只以為是宮內的高手,立刻持槍阻攔。

但朱雀何等身手,一群龍銳軍士迎上前去攔阻,這位道門仙姑卻已經是足下一點,整個人已經是如同云彩般飄起,隨即手持一根長鞭,身法輕盈,玉足連續踩在幾名軍士的頭上,輕而易舉地越過了龍銳軍士的攔截,隨即雙臂一戰,輕云般輕飄飄地落到了軍士們的身后。

她越過攔阻,腳下不停,很快就奔到了殿前,距離秦逍不過幾步之遙。

天齋其他人自然沒有朱雀此等身手,被攔阻之后,也不能與龍銳軍士發生沖突,只能站在外面,等候朱雀吩咐。

朱雀見得秦逍如同石雕般站立,蹙起秀眉,瞥了不遠處的小師姑一眼,問道:“他怎么了?”

“在做夢呢。”小師姑道:“這邊發生這么大的事,你這才趕過來,錯過好戲,難不成是睡過頭了?”

朱雀也不理會小師姑,卻聽到殿內傳來驚呼聲,依然有人大聲叫道:“快取水,快取水!”

她秀眉蹙起,自然也知道殿內肯定發生大事,也不猶豫,腰肢一擰,已經是轉身向太極殿內沖過去。

她身法輕盈,速度如電,轉瞬間便到了殿門前,此刻殿門有人進出,擠了一大群人,一時間沒有空隙進去。

朱雀卻是在此騰身而起,輕飄飄越過一群人,輕吟落在殿內,抬頭望過去,卻是花容失色。

只見到金燦燦的金鑾殿,此時卻已經是烈火熊熊,而且更是看到,一身盛裝的大唐圣人夏侯卻是坐在那龍椅之上,身在烈火之中。

火勢太過兇猛,一時間也找不到水,殿內的臣子和將士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金鑾殿被烈火吞噬。

“怎么回事?”朱雀扭頭看了一眼,見到邊上是一名神情嚴肅的武將,出聲詢問道:“為何會起火?”

那人卻正是宇文承朝,見到一名戴著斗笠的女子出現在身邊,有些詫異,皺眉問道:“你是何人?”

“天齋朱雀!”

宇文承朝一怔,但也知道秦逍和天齋的關系不差,這女子既然是天齋眾人,也就是友非敵,解釋道:“這些人突然服下了東西,應該是事先準備的毒藥。服下毒藥之后,他們取出了火折子,迅速點火,上面馬上就燒了起來。”

金鑾殿高高在上,朱雀從下面往上看,只能看到坐在龍椅上的夏侯,詫異道:“有很多人在上面?”

“都是效忠于夏侯的太監宮女。”宇文承朝嘆道:“有十幾個人,應該是早就存了陪葬之心。夏侯應該是知道大勢已去,所以第一個服用了毒藥,然后坐上了龍椅。我開始還不知道她服下的是什么,但她身邊那些太監宮女跟著她服下藥丸,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那金鑾殿上肯定是早就做了準備,灑了容易引火的火油,所以火引子一丟,立刻就燃燒起來。”

朱雀死死盯著龍椅上的夏侯,見得她雖然端坐其上,卻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毒發身亡。

她實在沒有想到夏侯最后竟然是這樣死去。

不過細細想想,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明知必死,肯定不允許自己死在任何人的手里,即使要死,也只能是自己殺死自己。

而且她半生追求權欲,在這龍椅上坐了二十多年,要將她從龍椅上拽下來,比殺了她更讓她無法接受。

死后一把火將金鑾殿一同燒毀,也就等于是讓金鑾殿為她陪葬。

夏侯當然不可能讓自己被烈火活活燒死,先服用毒藥,毒發身亡之后,再讓自己的尸體在烈火中被徹底燒毀,如此一來,不但無人可以親手殺死她,甚至都無法對她的尸首造成侮辱,這自然是夏侯早就設計好的。

朱雀和宇文承朝看著烈火熊熊的金鑾殿,眼瞧見夏侯身上那絢麗威嚴的朝服也已經被烈火燃著,心情都是復雜。

這個女人畢竟是把持了大唐二十多年,如今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烈火燃燒,卻也是著實讓人震驚。

殿上甚至有許多人覺得宛若夢幻,一切都不真實。

兵部尚書蘇倫卻已經故意在金鑾殿下,呆呆看著熊熊烈火。

“這種人還會有人甘愿為其陪葬......!”朱雀冷笑一聲,道:“看來這些宮人被她荼毒很深。”

宇文承朝輕嘆道:“宮人以皇宮為家,夏侯死了,對他們來說就是家沒了。”想到什么,問道:“大將軍怎么沒有過來?”

秦逍先前吩咐宇文承朝盯死夏侯,所以外面宗師大戰,宇文承朝卻沒能親眼見到,而夫子設計讓秦逍吸納了兩大宗師之力,眼下秦逍也正以儒門心法融合宗師之力,這些宇文承朝自然也是一無所知。

朱雀卻也沒有回答,只是喃喃道:“她死了,師尊的遺骨又在何方?”

“讓開,讓開!”忽聽得有人叫道:“水來了,水來了!”

朱雀和宇文承朝一起回頭,瞧見不少人端著瓷瓶銅罐跑進來,有人大聲道:“去廣場的金水河取水,自己找器皿,趕緊取水滅火!”

十幾人跑上前去,將器皿中的水潑了過去。

但金鑾殿的火勢太大,這點水等同于杯水車薪,根本不可能澆滅大火。

宇文承朝看得明白,上前大聲吩咐道:“水不夠,不必想著滅火,大家取水過來,防止火勢向周圍蔓延就好。”

此時已經有不少軍士四處找尋盛水的器皿,去金水河取水。

秦逍此刻兀自在葉孤行的引導下融合兩大宗師之力,對周圍和外界之事一無所知。

無論是夫子還是大火神,內力之醇厚,那都是恐怖的存在,要將兩股內力融合化為己有,那當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夫子以葉孤行作為傳導,即使以儒門大法引導秦逍融化宗師之力,秦逍早便承受不住宗師之力,粉身碎骨。

甚至于今日如果只是吸取了一位宗師的大部分內力,秦逍的身體也是根本承受不住,想要融為己用都是難如登天。

只不過秦逍運氣極佳,今日恰恰是兩大宗師之力同時入體,這就不必引出自己的內力消化,只需要讓兩股宗師之力既對抗又互相消解,一點點化入自己的身體之內,也正因為兩股宗師之力不相上下,可以互相制衡,反倒讓秦逍現在體內的勁氣處于平衡狀態,無法對其自身造成致命的傷害。

夫子瞧見秦逍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眼眸之中這才顯出欣慰之色,向紅葉吩咐道:“大事已了,我們回書院去,從此以后,老夫就可以踏踏實實讀書解悶了!”

紅葉其實能夠感受到夫子眼下的虛弱,心中有些難受,但聽得夫子語氣灑脫,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秦逍,心中其實早就明白過來,回頭吩咐道:“牽馬過來,夫子歸院!”

大火神也是氣息虛弱,見夫子要走,罵道:“老東西,你害我成了廢物,就這樣跑了?你走到天涯號角,老子也要找到你。”

“找到又如何?”夫子笑道:“你現在連殺雞都難,難道還能殺死老夫?”

“你個老東西。”大火神無奈道:“老子雖然內力幾乎被全部抽走,但過上幾個月,恢復一些氣力,殺幾個人也還能做到。”

夫子哈哈笑道:“罷了,你跟老夫一起走。老夫的院子里有酒有肉,我陪你喝酒吃肉,好好養你幾個月,到時候你有了力氣,看看能否殺老夫。”

“有什么酒?”

“你心中所想,我院中皆有。”夫子笑瞇瞇道:“你敢不敢去?”

“老子當年連昆侖都敢上去,還怕你的院子?”大火神哈哈笑起來,笑聲中不無得意。

血魔當年登上昆侖之巔,與劍神一戰,乃是傳頌武林的大事。

世間能與劍神令狐長樂正面對決的高手屈指可數,畢竟有資格向劍神發起挑戰,而且得到劍神接受的高手鳳毛麟角,且不說最終的勝負如何,僅是有機會與劍神一決雌雄,就足以威名遠揚。

“你不找天刀了?”夫子含笑問道。

大火神卻是向太極殿看了一眼,卻是笑道:“那個女人告訴我,天刀就在金鑾殿,她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不過就算我現在得到天刀,又能如何?”看向不遠處的小師姑,道:“丫頭,你是不是我徒弟的女人?”

小師姑雖然灑脫不羈,臉皮很厚,但大火神當眾這樣問,還是讓她有些尷尬,只能道:“火神前輩有何吩咐?”

大火神瞥了秦逍一眼,道:“小徒弟現在聽不見我們說話。等他醒來,你告訴他說,我跟老夫子去喝酒,金鑾殿的那把天刀,我就送給他。他是我的徒弟,我的刀法奧義也都傳授過他,他要有本事,得了天刀,就是武功天下第一。我的徒弟武功天下第一,我就是第一的第一,也算是圓滿了。”頓了頓,又向小師姑道:“丫頭,你爭點氣,早點給他生個兒子,也給我生個小徒孫,哈哈哈......!”

小師姑面頰通紅,若是別人這般調侃,她肯定不會讓對方舒服,但面對大火神,卻也無可奈何。

大火神走到夫子邊上,伸手抓住夫子已經干癟的手腕,笑道:“走,我跟你去喝酒。老東西,你說養我幾個月,不是騙我吧?我身上沒銀子......!”

“不礙事。”夫子也笑道:“你的小徒弟富有四海,你盡管花銷,回頭老夫會讓人找你小徒弟掏銀子。”

兩大宗師互相攙扶,大笑聲中,卻是并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