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都記下了。”
“好了,阿淵有分寸。”世子輕聲安慰妻子。
轉而向兒子交待道:“去吧,莫要耽誤了投宿的時辰,夜里切記就不要趕路了。”
“是。”
吳恙應下,再次拜別父母后,利落躍上馬背。
在原地目送了片刻后,吳景明扶著妻子上了馬車。
見妻子拿帕子攢著眼淚,吳景明清了清嗓子,輕拍了拍妻子的肩,準備出言安撫。
妻子素來端莊,他難得有機會安慰。
“喵嗚——”
小貓的叫聲響起,打斷了吳景明的思緒。
下一瞬,就見妻子將天椒抱進了懷中,替貓兒順起了毛。
貓兒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發出呼嚕嚕的輕響聲。
徐氏頓時展露了笑顏,方才的愁容與不舍頓時煙消云散。
“……”還未來得及表現的世子雙手撐在腿上沉吟著,家庭地位即將不保的危機感越來越濃烈,這讓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么了。
“夫人,阿淵既已走了,不如咱們就把天椒送走吧?”
徐氏笑意微凝,聲音依舊溫柔:“若世子當真覺得天椒太過吵鬧,那不如從今晚起,我帶著天椒去書房睡也是使得的。”
這是什么話!
眾所周知,古往今來,睡書房的只有男子而已,哪有家中主母去睡書房的道理?
等等——
照此說來,妻子的言下之意莫非是……要趕他去書房睡?
只是礙于他世子的身份與尊嚴,所以才言辭隱晦?
吳景明儒雅的臉上神情反復。
換而言之——在妻子心中竟覺得他才是該被送走的那一個?!
這個認知讓吳世子一陣心驚肉跳。
貓這種生物到底有是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竟叫他好好的一個妻子入魔到了不惜要拋夫的地步……!
涼風至,寒露生,城中秋色漸濃。
鎮國公府的熹園里,一棵銀杏樹下堆了一層落葉,清早日光穿過其中,替秋日又添了一抹金燦燦的顏色。
梳著雙丫髻,在樹下灑掃的小丫頭一手拿著掃帚,彎下身拿另一只手拾起了一片銀杏葉,舉在眼前迎著日光細看了一會兒,似是十分喜歡。
剛用罷早食的許明意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幕,不禁跟著彎起嘴角。
“姑娘,奴婢將點心都備好了。”
阿葵提著只食盒走了過來。
“那就走吧。”
許明意將視線收回,轉過了身。
她今日要去長公主府。
確切地來說,她是要去見敬容長公主。
這些時日據聞長公主身體康健,故而她一直都沒能等到替長公主把脈察看身體的機會。
但今日定是不同了——
許明意帶著阿葵出了熹園,剛走出內院,就見自家明時帶著小廝等在垂花門外。
“又要去何處?”見她出來,許明時正色問道。
許明意實言道:“要去長公主府。”
許明時飛快地皺了皺眉。
果然被他猜中了——好在阿九足夠機敏,一發現阿葵去廚房里要了點心裝盒,就跑回來告訴了他。
阿九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公子。
姑娘這么直白地就承認了自己要去長公主府,他就說吧,這府里就沒人能管得住姑娘,公子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還能攔著?問題是也打不過啊。
下一瞬,阿九就聽自家公子語氣很是硬氣地開了口——
“我也要去。”
不能攔,他還不能跟著嗎?
“……你去作何?”許明意驚訝地看著他。
“聽聞長公主府上的園子里有許多珍稀秋菊,是外面輕易看不到的,我想去逛逛。”許明時理直氣壯。
是想監視她才對吧
許明意看這管家婆一眼,心知是輕易甩不掉的,也懶得多費口舌,手一揮,道:“走吧。”
路上又不忘交待道:“可不要給我學些傷風敗俗的東西回來——”
那些個面首們,諂媚的工夫可是十分了得,小孩子容易走歪路,萬一學壞了可就拉不回來了。
聽懂了她的意思,許明時臉一黑。
……這句話應當他對她說才對吧!
“父親母親便送到這里吧。”吳恙向父母深深行了一禮。
“好……”徐氏點著頭,不覺間紅了眼睛,柔柔的聲音有些發啞地叮囑道:“路上倒不必趕得太急,累了便換馬車,無論是住店還是在驛館,一應飲食日用皆需再三查驗,不可有半點大意……”
接下來,一陣寒暄罷,李吉示意身后捧著托盤的太監上前來。
“這杯餞行酒,還請世孫飲下,愿世孫一路平安抵達寧陽。”
吳恙接過李吉遞來的酒盞,道了句“多謝陛下”,便將其內酒水一飲而盡。
見李吉上了馬車離去,吳景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這位皇帝陛下,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做表面功夫。
此時,定南王府的馬車中,世子夫人徐氏帶著丫鬟走了過來。
出城三里遠,吳恙緩緩勒馬停下。
前方一座亭內,早有一列宮人候在此處。
見得吳恙下馬,幾名太監立即迎上前來。
“時辰不早了,咱家就不耽誤世孫趕路了,便先行一步,自回宮同陛下復命去了——”李吉含笑施禮道。
吳景明頷首:“李公公慢走。”
“怎會是小事?”李吉笑著道:“陛下這兩日都在念叨著,吳世孫此番入京,因近來陛下國事繁忙,故而都未曾好好地招待過,叫陛下這做姑丈的很是過意不去……只說來日世孫入京,要親自帶著世孫去圍獵呢。”
吳景明聞言只是笑道:“陛下有心了。”
馬車上鑲嵌著的府徽,讓城門守衛畢恭畢敬地行禮放行。
出了城門,馬上少年回頭望了一眼身后高聳的城樓。
此時,他身后的馬車里世子吳景明下了車走來。
“啊呀,吳世子也來了?”李吉笑著行禮。
“李公公。”吳景明含笑道:“犬子離京區區小事而已,怎也勞得陛下這般費心——”
“咱家是奉陛下之命,特來給吳世孫送行的。”為首的大太監李吉笑容恭謹。
吳恙抬手行禮,道:“煩請替吳某謝過陛下。”
翌日清早,定南王府外,一隊人馬整裝待發。
車馬緩緩過市,行人皆避讓。
馬上少年著青袍,束墨發,氣質清貴,眉眼間藏著一抹冷冽之色叫人不敢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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