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也不曾想到你被禁足家中,竟還能行此不安分之舉,如此看來,倒還是低估你了——夏家養你長大,給了你旁人比不得的榮華富貴,你卻連乖乖呆在家里等著出嫁,都做不到嗎?”
說到最后,那道聲音已經十分平靜,然其內寒意卻愈盛,直叫夏曦覺得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她艱難地張了張嘴,掙扎著道:“父親當真不是女兒做的……”
“京衙之內,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是不肯承認嗎——”
夏曦微微瞪大了眼睛。
什么京衙?
什么人證物證……?
哪里來的什么人證物證!
她心中驚異交加然而迎著那道視線她到底沒了膽量再一味嘴硬。
女孩子咬咬牙跪了下去。
“父親女兒確實擅作主張了……”她緊緊抓著衣裙,語氣小心翼翼卻難掩慌亂地道:“可是女兒也是為了父親和夏家啊……那鎮國公不知好歹,處處同父親作對女兒本想著他將那許明意看得跟眼珠子似得,若是許明意出了事,鎮國公必然——”
“夠了。”
夏廷貞閉了閉眼睛打斷了她自以為聰明的蠢話。
“女兒知道錯了……”夏曦咬了咬發顫的下唇道:“女兒再不敢了求父親罰女兒吧!”
她隱隱察覺到了那風雨欲來無法可想的后果或許由父親來罰她才是最好的結果……
然而她并未等到任何回應。
這種沉靜仿佛夾帶著巨大的恐懼圈在她周身,越收越緊,甚至要讓她漸漸覺得喘不過氣來。
如此之下,想要打破這種處境的她又鼓起勇氣講道:“父親……這件事情不對,她們不可能有什么證據即便是有……必然也是偽造的!”
不可能有證據
夏廷貞冷笑了一聲。
“難道你竟還自認做得很高明嗎?比當初你二哥行事還要高明?”
若說次子是聰明自信過了頭的話那他這個女兒就是真真正正的蠢不自知了。
他甚至想不通自己為何會生出如此愚笨的東西!
“女兒只是覺得……定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腳!”夏曦緊緊看著父親,眼神急切地道:“恐怕是有人想害女兒!想針對父親您!”
夏廷貞冷冷道:“現在才知道,太晚了。”
太晚了……
是什么意思!
夏曦心中一震忙看向母親薛氏。
看著坐在那里的丈夫,薛氏緊緊咬著顫抖的牙關,眼中滿是恨意。
“夏廷貞,你已經害死了你的親生兒子……難道現在你還要再害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嗎!你休想再殺我的孩子!這一次,我絕不可能讓你得逞的!”
夏廷貞緊緊繃著一張臉,沉聲道:“來人,夫人言行瘋癲,將其送回房中,速請郎中前來診治。”
“瘋的是你!”
薛氏眼睛通紅,就要向他撲過去:“枉我從前只當你是行事習慣顧全大局!是個能成大事的人!盡心盡力想做好你的賢內助,心甘情愿幫你生兒育女……卻不曾看透你根本就是個沒有心的惡鬼!惡鬼!”
“夏廷貞……你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兩名婆子極快地上了前,將人強行帶離了此處。
聽著母親嘶啞瘋狂的聲音在身后漸漸消失,夏曦一動不敢動地跪在那里,臉色蒼白神情怔怔。
此時,一名仆從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神情猶豫地道:“老爺,前頭的官差又來催了……說是要讓四姑娘盡快去衙門回話……”
去衙門……
當初二哥就是去了衙門之后,便再也沒能回來過!
已有些恍惚的夏曦搖著頭,聲音忽高忽低地道:“父親!我不能……去衙門……不能!”
“自然不能去。”
夏廷貞緩聲道:“我夏家,再丟不起第二次這樣的人了。”
夏曦聞言眼底不由再次升起了一絲希望。
她就知道……父親再怎么怪她,最終還是會幫她處理好此事的!
她代表可是夏家的顏面啊!
“女兒沒有做過!”她連忙搖頭否認:“縱然女兒同許明意有過節……可女兒近來一直不曾出過門,怎么可能會是女兒!”
夏廷貞面上泛起一絲冷笑。
夏廷貞冷冷地抬眼,看向那張神情已有些扭曲的臉。
現在這個瘋女人,同他記憶中那個一向沉穩的妻子相比,說是換了個人他也信。
“出閣?你真以為,她還能嫁得出去嗎——”夏廷貞眼神如寒刀:“還是說,你對你的好女兒做了什么事,至今還一無所知?”
“鎮國公府許姑娘之事,究竟是否與你有關!”
夏曦的身形顫了顫。
父親怎么會知道……
夏曦揣著疑惑來到了偏廳,不料剛走進廳內屈膝行禮,便有一只茶盞迎面直沖她砸了過來!
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閃避。
茶盞重重砸在女孩子的額頭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伴隨著女孩子驚叫的聲音,青花碎瓷落地飛濺。
薛氏依舊是那幅激動的神情:“我倒想聽聽,她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讓你這個做父親的對她下此狠手!”
夏廷貞看向站在那里神情反復的夏曦。
對周遭之事麻木已久的她,此時倒稱不上有多么心疼女兒,更多的是因這一幕讓她記起了心底最痛的那件事。
“曦兒很快就要成親了,你砸傷她的臉,她還怎么出閣!還怎么替你籠絡新科狀元!”薛氏又上前幾步,形容激動憤怒嘲諷。
她自認還是沒有這么大的面子的。
還是說,跟她的親事有關?
父親為何會突然對她動手?!
“你是瘋了嗎!”
緊跟著走進來的薛氏看到這一幕,將懷里的孩子塞給婆子,緊緊盯著丈夫質問道。
夏曦的額頭頓時見了紅,既驚且怒地抬眼看向坐在圈椅中的父親。
但這因突然遭遇此等事而起的怒氣在觸碰到那雙沉冷的眼睛時,頓時化為了畏懼。
總不能是因為她今日求著母親帶她一同出去上香的事情吧?
她被禁足了這么久,都快要被憋瘋了!
且即便是有哪個多事的賤人將此事告訴了父親,這個時辰本該在內閣忙公事的父親,又怎么可能會為了此等區區小事,特意等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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