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427 謀害

此聲一出,四下很快便被驚動。

陵廟各處相繼亮起了燈火。

蘭嬤嬤此時已恢復了鎮定,立刻讓人回行宮內向皇帝報信說明此事。

“夫人,我去!我親自去告訴大哥和二哥!”被驚醒趕來的敬容長公主臉色緊張地道。

因震驚而猶在怔怔的玉風郡主下意識地就想阻止母親瞎胡鬧,然而視線中卻見好友向她微微搖了搖頭。

許明意認為不必阻止。

若由長公主去“鬧”一場,對接下來的事情有極大的幫助。

上一世太后娘娘出事,最終卻只是以觸發急癥作為結論告知天下人,這其中除了此毒癥狀不易被發現之外,恐怕多多少少也有皇帝的遮掩——

因為無論兇手是誰,此事一旦鬧大,燕王乃至部分官員,勢必會疑心到皇帝身上,于朝中民間必都會引起震蕩,所以于皇帝而言,遮掩真相是最好的辦法。

而這一世,她已當場拿到了物證,證實了有人要毒害太后,若想查明孫太妃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就必須要將此事在眾人面前捅破。

玉風郡主隱隱明白了好友的用意,遂松開了長公主的手臂。

得了太后點頭,長公主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兩名侍女連忙跟上去。

“先將孫氏綁了。”太后親自出聲吩咐趕來的侍衛——還能不能有點眼色了,她未來孫媳婦一直按著那瘋婦難道不累嗎?

侍衛應聲上前,許明意這才松開對孫太妃的鉗制。

幾名侍衛一看孫太妃手腕上的痕跡,不由暗暗交換了一記眼神,眼神若能說話,那必然是——好家伙,有這把子力氣還做什么侍女啊。

孫太妃還在掙扎著喊冤,眾侍衛宮娥面色各異不敢交談半字。

夜幕中的星子不知何時竟悄悄隱匿了去,月色也不再清亮,烏云如紗,一層層覆過,掩去了明月的大半清輝,使得天地相接之處如墜混沌之中。

雖已至子時,行宮內,慶明帝卻仍舊尚未入睡。

今日有急報傳來,明州又出現了災民暴亂,這本不算是什么棘手的大事,只管抓了砍了就是——

可關鍵在于,那些人一路鬧到了府衙之后,明州知府章云隨,非但沒能勸服亦或是立即將一眾人拿下治罪,甚至還跟著一起反了!

據說是當場就脫了官袍,還帶頭將府衙的匾額給燒了!

他還是頭一回聽說百姓暴動不加以制止,反倒帶頭造反的知府……真是豈有此理!

慶明帝為此煩心不已,偏生頭也突然劇痛不已,心口亦悶得要喘不過氣來,而在此之前,今日午后他曾見過占云竹——莫非是邪氣侵體?

于是傳了國師前來做法驅邪。

此時,國師剛帶著一名道童從皇帝的住處出來,迎面恰遇占云竹前來求見。

見得國師,占云竹眼神微閃。

陛下深夜為何會召見國師?

占云竹暫時壓下內心猜測,行至階下,向守在堂外的內監道:“占某方才聽聞明州之事,深夜特來求見陛下——”

話中隱隱有前來獻策之意。

內監進了室內,將原話稟于了慶明帝。

正靠在榻中按著太陽穴的慶明帝一聽是占云竹,當即覺得頭更疼了,呼吸也變得更為艱難,甚至周身頓時被寒氣所侵蝕包圍——這寒意絕不是他的錯覺!

看著似乎有些瑟抖的皇上,李吉猶豫著要不要將突然進了冷風的窗子給合上——這是陛下呼吸不暢讓他打開透氣用的。

看著被扣住手腕動也不能動,疼得臉色發白冒了冷汗的孫氏,太后忍不住在心里不合時宜地贊嘆了一聲。

一旁,蘭嬤嬤終于回過了神,目含怒氣地凝聲喊道:“快來人,有人欲下毒謀害太后娘娘!”

許明意用左手扣住她伸來的手腕,輕一用力便死死扣在了桌案上:“倒不必如此急著不打自招,欲圖毀滅罪證,若不是你做的,任誰也冤枉不了你——”

“娘娘……”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蘭嬤嬤的臉色一時白極。

孫太妃竟然在湯中給娘娘下毒?!

正如孫氏所言,近來每日都會給她燉湯——所以這份心思,是在離京之前便存下了?每日送湯只是為了掩飾混淆今日之舉?!

不過……

她未來孫媳婦的手勁兒是真大啊。

“……那就好。”孫太妃似松了口氣,忙彎下身去,就要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這種事情就讓婢子來吧。”許明意手下極快,搶先將那只其內尚余梨湯的湯盅提了起來。

孫太妃動作一滯,隨后點了頭,邊直起身,邊嘆了口氣說道:“下回做事記得要小心些,打翻東西事小,萬一燙著了太后娘娘可如何是好?”

怎會有此等事!

太后眼中也有驚異之色,自從聽兒子說過或許有人要對她不利之后,她暗中懷疑過許多人,卻如何也不曾想到孫氏身上。

“……”見那針身泛黑,孫太妃眼神大震,嘴唇翕動了一下,顫聲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什么劇毒!我每日都替太后娘娘燉湯,從未曾出過絲毫差錯!”

說著,伸手就要去奪那根試毒針:“我不管你是何居心,但休想污蔑于我!”

小姑娘將湯盅掃下時的動作細看十分講究,絕沒有燙著她的可能——她未來孫媳婦行事就是謹慎可靠……

蘭嬤嬤上前將太后扶起。

孫太妃一愣之后,立時大為皺眉:“……你雖是郡主身邊的侍女,言行卻也不可這般放肆僭越。”

“在訓斥我是否放肆之前,太妃或許要先解釋一下,這梨湯里為何會有劇毒——”

許明意說話間,已將那根試毒針從湯盅中取出,示于了孫太妃眼前。

“做事該小心的人,應當是太妃您吧?”

女孩子抬起頭來,周身不見了做錯事的緊張不安,沉靜的眼底蓄著一絲冷意。

小案不足三尺高,案下鋪著涼席軟毯,湯盅打翻落下,卻并未碎裂,只使得其內梨湯頓時灑出了大半。

孫太妃臉色一變,連忙問道:“娘娘可燙著了!”

太后搖著頭:“倒是不曾燙著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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