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冰窖
八公主聽見皇后娘娘的話,頓時呆坐在地上,眼淚掛在臉上,心中止不住的后怕,慌亂解釋:
“母后!寧兒本不想如此,寧兒未曾想到如此后果。寧兒原本去那宅子中只是想見衛哥哥一面罷了。可那是衛哥哥別院,除了身邊親近之人無人知曉,縱使是女兒也是這么多年才知曉的。可那賤婢為何偏偏能在衛哥哥的別院中?女兒這才生了氣,偏偏那賤婢就是不肯交代,女兒這才想帶回宮中來好好審問。誰知道用了刑,那賤婢居然敢頂撞辱罵女兒,我這才……這才沒控制住怒氣下了死手啊!”
說完,眼淚又是控制不住地流下,八公主反應過來朝著皇后哭訴:“母后,是寧兒沒有思慮周全,還請母親責罰,只求母親不要為了女兒憂思過慮,傷了母后的鳳體啊!”
當初誕下八公主時,皇后已經年過三十,皇帝更是年過四十,加上八公主是最小的公主,自然從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帝后對于自己最小的公主更是百般疼愛。
原本在得知此事之時,皇后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可如今看著八公主哭得實在傷心,還在關心自己的身子,皇后那點憤怒驟然變成了心疼,忙伸手將八公主扶起來,眼含淚水:“寧兒,不是母后說你,縱使你瞧見那婢子當真不悅,也不能如此做派。若是你實在瞧不得,便一不做二不休將那賤婢隨便拖進哪個無人之處亂棍打死也就罷了,無人瞧見誰能去查?縱使辭青再喜歡她,也無從入手。只是如今既讓辭青瞧見了,最好的法子便是咬死不認,隨便拉個人來頂了此事。”
“是寧兒不好,是寧兒辜負母后的期望,寧兒錯了,寧兒甘愿受罰!”八公主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撲進皇后的懷中抽泣起來:“可是寧兒怎么也想不到,衛哥哥竟然會為了那個賤婢甘愿冒這樣大的罪名!衛哥哥一向理智冷漠,竟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做到如此地步。母后……寧兒當真傷心極了,也妒忌極了!”
“好了好了,寧兒不哭,母后在呢。”八公主這一哭,皇后更是心如刀絞,輕拍著她的背:“寧兒乃是我景國唯一的公主,更是受盡了寵愛。即使她再得辭青喜愛,也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丫鬟,如何值得你堂堂公主同她置氣?寧兒放心,有母后在,你想要什么都會有。這些日子你先在宮中,莫要出宮。等過些時日,等到合適的時機,母后便同你父皇請旨,為你和辭青賜婚。”
“當真么母后?寧兒當真……能和衛哥哥成親么?”八公主一聽,從皇后懷中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向自己母后。
“這十幾年來你與辭青的情意,母后和你父皇都看在眼里。加之你父皇那樣器重辭青,這京城上下又有哪家的小姐能夠比得上我寧兒?放心吧,父皇母后早有盤算,定不會讓寧兒失望傷心。”皇后說得氣定神閑,像是在說什么早已注定的事實,一點一點幫八公主拭去眼淚:
“到時候寧兒便是正妻,那丫鬟再怎么得臉,一個妾室姨娘便已經是頂了天,還不是要一輩子居你之下,任你訓斥管教?這世上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你大可端出正室的雅量,一個通房罷了,翻不出水花也上不得臺面的。何不容她一時,既能搏個賢良的名聲,又能讓辭青對你更加青睞?”
“女兒謹遵母后教誨。”
衛辭青抱著花顏出了宮,緊趕慢趕地上了馬車。
“快!她傷重。”衛辭青吩咐道。
“是!”眼瞧著花顏姑娘那渾身鮮血暈厥過去,就算朔風再遲鈍也知曉此事不能拖,使出了全身解數駕馬車,生怕晚回去片刻便誤了公子的大事。
馬車一旦快起來,便少不了顛簸。
衛辭青抱著懷中的人,瞧著她蒼白的小臉。
她身子本就弱,被他一頓投喂才稍微好了些,如今刑罰不斷,衛辭青抱著她只覺得自己像是抱著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毫無重量。
馬車顛簸著,衛辭青倒受得住,瞧了花顏片刻又抬頭看向面前的馬車簾子,能隱約從一角分辨出到了何處。
許是馬車實在太過顛簸,衛辭青只覺手臂一緊,低頭看去竟是花顏淺淺掀了掀眼皮,柔荑上的鮮血成了血痂,虛虛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怎么?”
花顏看著面前的人,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睜眼,又想了好久才張了張干涸的嘴唇。
可她實在沒力氣發出聲音,嘴唇也干涸起皮的難以活動,只能比出口型。
饒是如此,衛辭青也看清了。
她說,
她等到了。
等到了什么,卻沒說完。
對上那一雙布滿了腥紅血絲的眼眸,完全不同于往日那般的水光瀲滟,清澈好看,像是瀕死者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和靈魂,只剩下鮮血與絕望。
衛辭青私心里想,應是等到了一線生機。
隨著馬車一個劇烈的顛簸,花顏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再次合上雙眸。
感覺到陷在自己懷中的身子止不住輕顫,衛辭青抬眸,厲聲喝道:“若是不會駕車明日便換個人來!”
一句話給朔風嚇得夠嗆,心道不是主子你要快些么?怎么又嫌馬車太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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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冰窖
行之看得著急,難得好心地解釋:“花顏姑娘受了刑,怕是疼得緊,莫要太過顛簸才是。”
朔風這才懂了些。
回了府中,早已經有郎中再等。
只是花顏傷得太重,衛辭青不便進入,便讓桑桑前去貼身伺候,等著郎中的吩咐。
桑桑本就心中擔憂,瞧見公子不容易將花顏帶回來更是恨不得削尖腦袋跟上去伺候,結果一進來看見渾身是血的花顏,眼淚奪眶而出,心疼得不行。
原本花顏受的只是皮外傷,許是她身子弱,又許是那暗室中實在陰暗潮濕,沒過多久她竟又發起燒來,渾身滾燙得像宛如一塊燒紅了的炭,更是碰都碰不得。
一時之間整個別院中,伺候的小廝丫鬟們忙得水泄不通,可不論換了多少盆冷水,桑桑給花顏擦了多少遍,花顏偏偏就是沒有半分降溫的趨勢,反而燒得越來越厲害。
郎中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實在是束手無策,又生怕外面的大人責怪起來,自己便只能按實稟報,撲通一聲便在衛辭青面前結結實實地跪了下來:
“回丞相大人,原本只是皮外傷,只是這位姑娘身子本就弱,從前又受了不少的傷,如今身上是新傷加舊傷,正逢隆冬時節冷下來,那姑娘眼下是渾身滾燙的不行,在下醫術不高,實在是沒辦法讓這位姑娘降溫痊愈,還請丞相大人另請高明吧!”
衛辭青聞言,周身氣場越發凜冽駭人起來,未曾看那跪在地上的郎中一眼,徑直抬眼看向行之。
行之一眼便了然,忙不迭答:“公子,太醫院的王太醫近日特在公廨,應當不在宮中,屬下這便連夜去請。”
王太醫被行之拽著進來,跌跌撞撞提著小木箱子,忙探著身子問:“人呢人呢?病人呢?!”
“房中。”也顧不上給衛辭青行禮,行之推著王太醫進了廂房中。
片刻后,才看見王太醫滿頭大汗的出來:“回丞相,這皮外傷本也好解決,想是碰了什么臟污東西傷口感染,姑娘這才發熱,又不同于尋常發燒,若以房中這位姑娘的情況,怕是只有一種法子能夠試試了。”
“說。”衛辭青的目光落在王太醫身上,眸中黝黑陰沉,如同醞釀著巨大風暴,繃緊的下頜線宣告著他此時無聲的怒火。
“不知這府中可有冰窖?”王太醫擦著汗問。
“這處別院公子并不常來,所以未曾建有冰窖。”行之搶先回答。
“這便難辦了。要說近幾日也實在奇怪,竟是難得天晴之日。若是下著雪,無需冰窖也是可以的,將花顏姑娘放在冰雪中一晚,只是花顏姑娘情況多變,需尋個陽氣旺盛,體內火氣熱的人時時刻刻看著,等到花顏姑娘降溫再抱回房中也就罷了。”王太醫急得團團轉,同衛辭青解釋一番之后,又忙問:
“或許這附近何處有冰窖?只要及時送過去也是可以的。”
行之正欲帶人去找,殊不知——
衛辭青眸光陰冷森冷,掀了掀薄唇:“府中有冰窖。”
“……公子?!”行之原本還未想起來,如今被自家公子冷冷地睨了一眼,他頓時反應過來,轉身詢問地望向自家公子:“公子……”
“本相意已決。”衛辭青俊臉緊繃凜冽,語氣也是冷硬非常。
“可是那……”行之清楚的知道從前的一切,滿眼擔憂地看著自家公子,還想要再勸。
話還沒說完,便瞧見衛辭青抬了抬手,神色也是不容置喙,已然是不想聽人再勸的意思。
行之縱使再不想讓自家公子去,如今公子執意如此,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公子詢問王太醫關于冰窖之事的具體細節。
如若要真論起來,這處別院中確實有一處冰窖。
衛辭青知曉,行之也知曉。
只是這府中的冰窖不同于尋常高門大戶的冰窖,它不是單純用來藏冰以供主子們夏日消暑所用,而是……用來綁人百般虐待的骯臟深淵。
而那唯一的一處冰窖,這十幾年來只綁了一個人,也只虐待了一個人——
衛府大公子,如今的文官之首,衛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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