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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乃是家宴,幾位愛卿不必拘束,隨意便可。這春闈科舉提前一事落下帷幕,朕心中也算是了卻一樁大事,只聽說…金科狀元許清玉和寧愛卿的千金已經定下婚約,等開春暖和了便要成婚了?”皇帝自然高居首位,臉上難得帶上些淺淡的笑意。
這位寧大人,乃是出身永寧伯爵府的寧大人,戰功赫赫的正二品輔國大將軍寧方澤,大景國的文官地位要高于武官,加上百年來大景國國力強盛,周邊沒有小國敢隨意進犯,戰爭少了,立大功的機會自然也跟著少了,武官能晉升為正二品已經算得上是武官之首了。
寧方澤因著常年在軍隊之中,日日操練兵馬練武,面色黝黑身形魁梧高大,聽見皇上的話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老臉一紅看著帝后答話:“回皇上,微臣小女您也是知道的,性子率性也粗魯了些,從小習武,從小就愛舞刀弄槍,行跡更是直接風火,同尋常的官家小姐是沒得比的。不如尋常那些大家閨秀們規矩守禮,也不如她們聽話安靜,從小那是闖禍不斷。如今眼看著年過二十還沒個提親的人家,微臣和賤內為了小女的婚事那是擔心得焦頭爛額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此事說起來還是微臣沾了皇上的福氣才是。那日闔宮夜宴,皇上有心要為新科進士們許配姻緣,誰知道小女那日莽撞,沖撞了新科狀元,這一來二去的竟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了眼。微臣那不爭氣的女兒一見新科狀元就安靜得不行,活……活像個說不出的鵪鶉,也規矩了,也記得禮法了,那許家清玉是個性子柔和又海納百川的君子,倒是能夠包容小女的脾氣,這便就訂了親。”
輔國大將軍這一番話說得是爽朗直接,帶著武將獨有的爽快和不拘小節,說話也不如文官那樣含蓄的,和他那黝黑的面龐和手上的粗繭子十分和諧。
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終于把閨女嫁出去的老父親,終于不用再日日為女兒的親事擔憂,也滿意于未來女婿的才學,沒有半點別的心思。
偏偏在場的人,皇帝皇后和太后和衛辭青誰又是簡單的?
這對話從皇帝問話開始就注定不是字面上那樣簡單。
寧方澤乃是出身永寧伯爵府,自己戰功赫赫不說,永寧伯爵府也是世代簪纓的高門大戶,十足十的顯貴人家,比上衛府也是不遑多讓的。
他自己更是位至輔國大將軍,和在場另外一位武大人乃是當朝武官之中官職最高之人,只是武大人的出身便比不上這位寧方澤大人,可見輔國大將軍也實在算得上的是武官之首。
新科狀元同伯爵府的嫡小姐結親,未來岳父更是當朝武官之首輔國大將軍,若是兩方是刻意拉攏,那便隱患巨大,很容易生出黨派之爭。
沒有哪位皇帝會容忍朝堂中結黨營私,這位皇帝自然也不例外,方才那番話便是試探了,若是輔國大將軍回答中出了一絲紕漏,迎接他的便是皇帝數不盡的疑心和忌憚。
也許會有人憑著姣好尊貴的出身平步青云,但沒有人能夠純粹只憑借出身爬上青云頂端,且穩穩當當地坐了這樣多年。
輔國大將軍雖是武將,卻不是個直腸子只知道行軍打仗的武將,否則就算他年紀輕輕憑借戰功坐上了武官之首的位置,也根本是坐不穩的。
面對皇上的試探,他剛才這番話就說的極好,既清楚地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也有效地減少了皇帝的戒心,可謂是面上不拘小節,實則滴水不漏。
只是如今皇帝不說話,也沒人敢輕易說話。
幾位皇子都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局勢,不敢輕易開口。
衛辭青則是漫不經心地聽著,眸光淡漠地瞧著,仿佛意識不到宮宴上的緊張氣氛。
他垂眸瞧了一眼自己的袖口,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著袖口那帕子的一角,動作又輕又慢,似是在沉思,又似一位作壁上觀的旁觀者。
宮宴靜了片刻。
“皇帝,今日是宮宴,就莫要說朝堂上的那些事兒,也讓他們都松快松快。”率先開口打破宮宴氣氛的是太后娘娘,她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手中盤著一長串檀木佛珠,笑瞇瞇地看向皇帝道:“你瞧瞧,明明方才說了是家宴沒有外人,你這一句話問出來,他們一個個都緊張成什么樣子了?哪里還有個家宴的樣子,都聽哀家的,今日便不許再議公事了,天大的公事你們明日去朝堂議論去。”
“是兒子的錯。都聽母后的,今日不談國事。”皇帝帶著笑道,大手一揮。
幾位皇子和三位官員自然沒傻到真的松快下來,靜靜待著太后娘娘開口。
方才太后娘娘那樣說了,定然是有旁的事情要說。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宮女和太監將兩幅觀音繡像抬了上來。
太后娘娘只是輕飄飄地瞧了一眼,隨后樂呵呵道:“前幾日哀家在闔宮夜宴上說了,想求一副十分有佛緣的觀音繡像,用以去相國寺祈福。今日當真收到了幾幅,繡工都好,心意也是隆重,只是觀音繡像是獻給佛祖的,不在多只在精,哀家便選了兩幅中意的,只是兩幅各有各的好處,哀家實在是拿不定主意。既然今天都在,不如就請你們為哀家拿個主意吧?”
太后娘娘說完,宮女和太監們立即將旁邊的兩幅觀音繡像呈了上來,展現在一眾人的面前。
揭起第一幅的紅布,那觀音繡像的具體面容便呈現在眾人面前。
太后娘娘瞧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觀音繡像上,淡淡地開口解釋:“這幅觀音繡像是寧兒所繡,你們也都不是外人,哀家今日說話便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寧兒的脾氣你們多少都知道一些。自小呢寧兒便是不擅女紅的,此次哀家提出要求一幅觀音繡像,寧兒為了孝順哀家,竟然肯跟著宮中繡娘一針一線地靜下來學習女紅,這副觀音繡像便是她這五日一針一線繡的,這孩子難得定一回心。”
說著,八公主便悄悄地撲進皇后娘娘的懷中,像是聽了家中長輩夸獎而羞澀嬌俏地躲到長輩身后的模樣。
皇后娘娘也是面帶笑容地輕拍她的背,淡聲開口:“寧兒女紅雖差了些,但好歹也是跟著宮中繡娘學了的。難得看見寧兒肯這樣靜心學的,都是寧兒的一片孝心,若是佛祖看著寧兒這一片為了母后您的孝心,定然也是會同意的。”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先開口說了話,幾位皇子自然明白過來,看著那幅八公主繡的觀音繡像,都是開口夸獎:
“如此繡工,哪里能看得出來是新學的,這樣好的繡工,母后說的沒錯,就算是佛祖瞧了也會喜歡的。旁人哪里能比?縱使那第二幅繡得再好,在寧兒的心意和繡工面前也不過爾爾了。”
“是啊,依兒臣看,寧兒這副觀音繡像是極好的,不管是從做工用線還是用心來說,都是頂頂好的,況且皇祖母說要的是佛緣,靈兒如此真摯的孝心,佛祖怎能看不見?莫說是繡工沒有比得上寧兒的,就只說是這份心意哪里還能有人比寧兒更加虔誠的?”
“果然是我們寧兒冰雪聰明,短短五日竟能學得如此繡工,實在是非常人所能及啊。”
五皇子此話一出,頓時剛才還一直跟著在夸獎的皇子和官員們都是突然停了。
在場都是明眼人,哪里有什么心智單純遲鈍之輩,有幾個人會猜不到這觀音繡像根本就不是八公主自己親手所繡,短短五日之內怎么會如此飛快進步?還能有時間繡完?
只是既然太后娘娘發話了,皇后娘娘也跟著附和,他們自然不會傻到當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面公然指出八公主的問題。
就算之前不曉得,如今看著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力保八公主的模樣,就算是兩個武官也是對這觀音繡像一事生了不少猜想,明白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左不過是同幾位皇子一起演一出戲,裝著什么都不懂也就罷了。
只是五皇子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太過明顯了,說是差點戳穿那層窗戶紙也不為過,大家心知肚明多少都有些尷尬的。
衛辭青摩挲著手中的絲絹一角未曾說話,只是漫不經心地對上八公主躲在皇后娘娘懷中投來的期待目光,像是等著他說話。
他只是彎了彎唇,未曾說話,像是察覺不到眼下的不對勁,事不關己地看著這一場戲。
只是他未曾想到,這一場戲的主角,會是自己。
不管是天意還是人意,都由不得他躲閃。
方才還吵吵鬧鬧的宮宴瞬間就安靜下來,氣氛很是古怪平靜。
太后娘娘卻像是早就在意料之中,未曾露出半分驚訝不悅之意,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盤著手中的玉石佛珠看向寧方澤三人:“好了好了,你們幾個小子不會說話就莫要硬夸,看看下一副再說。”
說完,宮女立馬將第二幅觀音繡像紅布掀開,露出廬山真面目。
一看見那幅觀音繡像,在場眾人都愣住,就連八公主的神色也是驟然一變。
只因那幅觀音繡像雖然和八公主那幅都是觀音,但卻不是同一個圖樣,這幅的觀音只看著便活靈活現的,神韻更是像極了,更別說那眉眼之間對于眾人的悲憫和慈悲,就仿佛下一刻真正的觀音便會從那繡像之中走出來。
是極好的繡工…在這一幅的觀音繡像襯托下,八公主那幅便像是毫無生氣的假人,像則像矣,毫無神韻。
一眾人才反應過來,方才夸獎八公主夸的有多么的……勉為其難。
更加尷尬沉默了。
實在是……這第二幅太好,沒辦法讓他們這樣違心開口。
倒是剛才險些說錯話的五皇子,看著那第二幅觀音繡像片刻,才擰了眉不解開口:“皇祖母,這幅旁的什么繡工和神韻都不說,只是孫子不明白,為何只是看著,便忍不住生出幾分想要拜謁的沖動?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
“小五倒是觀察得細,只因為這一幅的觀音繡像同其他所有的都不一樣了,你們都可以前去瞧瞧,看看究竟有什么端倪。”太后娘娘賣著關子,神色淡淡的。
雖說太后娘娘這樣說了,但也沒有人真正敢起身前去細看,縱使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怪罪,一旁的八公主也恨不得把那觀音繡像活吃了一樣了,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太后仿佛從一開始就料到了,倒也未曾逼著他們,只是笑了笑,慢慢悠悠地開口:“其實這幅觀音繡像的用線和絹帛都不夠好,算是很是普通,也不如寧兒的用線上乘,但是一則偏偏那刺繡之人繡工實在出眾,整個大景國怕是都難以找到比她更好的人。二則她似乎對佛,有著自己的理解,這樣的觀音圖樣哀家還從未看見過,想來怕是她自己畫的圖樣。三則…便是這幅觀音繡像的用心之處,那觀音的頭發可不是什么繡線,而是實打實的青絲。那刺繡之人以發絲入線,又以自己的鮮血作為觀音額間的那一點,實在算是個有心人。”
眾人一聽也都明白了過來,只有五皇子繼續開口問:“皇祖母,那繡這幅觀音繡像的人是誰啊?”
“提起這個便更是有趣了,繡此像者,乃是丞相府之中的…一名丫鬟。”太后娘娘說著,眸中閃爍著上位者的漠然。
八公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死死攥住扶手。
衛辭青從聽見太后娘娘說以青絲入線,他才抬了抬眼皮,頭一回將目光落在了第二幅繡像上,再聽見用血入繡,衛辭青意味不明地瞇了瞇眼眸,看著那觀音繡像的目光驟然凌厲幽冷起來。
像是在審視那繡像上活靈活現的觀音大士一般。
正在眾人一片寂靜之時,太后娘娘便兀自開口,將喜怒不明的目光投向了衛辭青三人,做出十分為難的樣子:“只能選一幅,偏偏這兩幅都是同等的好,同等的用心,哀家當真都是喜歡極了,思索了半日也沒有決定下來,不如請三位大臣為哀家出出主意?”
話音剛落,輔國大將軍兩人便驟然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婉拒:“微臣等只是武將,只懂得行軍打仗,才學淺薄,哪里會什么禮佛,想要幫太后都是有力無心啊。若是太后讓微臣等去攻打城池或者山賊,臣等自然是手到擒來。只是這樣考驗才學之時,怕還是要請丞相大人。”
他們是武將不是傻子,這個時候不管說那幅都不對,因為太后娘娘的目的根本不在他們。
況且選不選八公主都不對,他們也不會真的以為太后娘娘只是隨口一問這樣簡單。
分明就是自己決定不了,不想做惡人,便將難題拋給別人。
“倒是哀家糊涂了,忘了你們是武將。”太后娘娘說著,神色中哪里有半分的驚訝和始料未及,只是順理成章地看向一旁久久未曾說話的衛辭青:“不知辭青意下如何?”
眼下便是要讓衛辭青決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衛辭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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