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2中的
蕭掩笑容又溫和起來,道:“我問你,不是為了讓你增加信心的,我是想跟你說,阿蘅的性格,她不喜歡坐以待斃,她會希望親人不放棄的找她,哪怕把敵人逼得走投無路,她會有危險,那也說明親人沒有放棄她,你讓她安安靜靜等十天去給人家贖金?時間太久了,她等不了自己就會出狀況,那樣更危險,那些人如果是真的要錢,我逼的越緊,他們只會希望快點拿到錢,會退步,阿蘅又摳,他不會希望她的錢都給別人的,所以你根本不了解她,你們不是一類人,強行好了也會分開,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不合適。”
“錢還能有命重要?”董養浩對蕭掩忍無可忍:“我現在就命令你不許再找了,你說我不是阿蘅,那你也不是,她的命,經不起你推測冒險。”
擁有這世上最恣意,最慵懶氣質的十七郎突然就怒了。
他桃花一樣的眼睛本來勾人無比,如那美酒一樣,如那滿月,可怎么就多了那么多煙火氣?
他動心了。
蕭掩臉還是笑的,可眸子毫無溫度,看了一會后道:“我要吃飯了,我的閑事,你就不要管了。”
董養浩看出了蕭掩對自己突然間的厭惡和不耐煩,是,之前他們爭執過,但蕭掩是個沒有大喜大悲的人,他也不會十分討厭誰,現在他有了特別的情緒了。
可董養浩不認為那是因為蕭掩也喜歡李蘅遠,蕭掩不會喜歡誰的,他心里只有天下和他自己,從他的詩文中就可以看出來。
他們關系之所以會親近,就是因為他懂他,比李慶續懂的多。
董養浩展開胳膊攔住蕭掩的去路:“你可不是這時候能吃得下飯的人,你說,是不是阿蘅真的死了?”
蕭掩眉宇間的不耐煩加深,不說話。
董養浩差點哭出來:“七十萬貫,歹徒為什么敢要這么多錢?我不敢往那邊想,可是從你的行為上看,我知道結果就是我想的那樣,阿蘅呢?尸體呢?你可以不管她死活還能吃得下飯,我不能,我要看她最后一眼,你一定找到她了,她在哪里?告訴我。”
蕭掩道:“既然人都死了,看不看的有什么重要?難道比吃飯還重要?別擋著我的路,我餓了。”
董養浩一怔,繼而激動的去抓蕭掩的肩膀:“真的死了?真的死了?這不是真的。”
蕭掩躲過他的攻擊后招手叫來蕭乙:“十七郎可能腦子有病,你給他治治,讓他這些天不要煩我。”
董養浩不解蕭掩的命令是什么意思,忽感覺頸后一疼,接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蕭乙打暈了董養浩后走向蕭掩去復命,不過蕭掩根本沒等她,去了廚房的方向,徒留下孤單的蕭乙,對郎君的行為十分不解。
岳凌風和夜寒軒趴在房頂,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蕭掩將親自熬好的粥盛在碗里,然后就在廚房,就細細的,慢慢的,優雅的喝了起來……
月岳凌風看向夜寒軒:“你不是有秋水洗滌過的眼睛?你不是能看透一切事實真相?那你說,為什么李蘅遠生死未卜,他一面讓別人急沖沖的找人,一面自己又慢悠悠的做飯喝粥呢?”
是岳凌風發現蕭掩對歹徒的態度越來越做的絕,之前搜查,蕭掩自己說的圍師必缺,怕對方狗急跳墻所以只探不攻,可是后來蕭掩再跟自己匯合之后,說的就是一個也不能放走,還想抓活口。
正好夜寒軒有特殊本領,他就讓夜寒軒帶他到高處看看,蕭掩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看不太懂。
夜寒軒反問道:“那你不是他的人嗎?怎么還監視他了?”
岳凌風道:“我幫理不幫親,現在不是三小娘子失蹤了嗎,我想找人。”
夜寒軒低聲道:“你要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其實我看不出來。”
岳凌風……
忽的天上燃起煙火,其實是信號彈在國公府前街炸裂。
這是集合的信號,蕭掩有太守衙門令牌,是指揮的人,可以不去集合,他們不行。
岳凌風拍拍夜寒軒肩膀:“走吧,誰讓咱們被編制了呢?”
對面房頂上再沒了聲音,蕭掩放下粥碗,后又換了一只新的小花碗重新盛了一碗,又從架子上找了個食盒將碗放進去。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他將食盒掩藏在廣袖之下出了廚房的門。
門外廂房廊下,正好蕭乙路過,蕭掩叫住她:“在每個房頂布置下野豬夾,有人都跑到家里來了。”
蕭乙一愣。
蕭掩道:“等找到蕭甲的替代者,這些事就不用你做了。”
以前這些事都是蕭甲在布置。
提起那個伙伴,蕭乙忍了幾忍,叫住已經離去的郎君:“您難過嗎?他被人殺死了,您難過嗎?”
蕭掩道:“我會幫他報仇的,你若因公殉職,也亦然會幫你報仇,這是道義。”
卻沒有感情。
日已沉沒在西方,此時萬家燈火,畫里走出來的郎君被朦朧的夜空遮擋,再也看不清他的樣子。
蕭乙慢慢垂下手:“郎君……”
她后面的話沒等說出來,蕭掩回頭道:“不要再讓人進來了,更不要打擾我。”
那春風和煦的嗓音分明帶著一抹威嚴,蕭乙不敢再造次,低下頭:“是。”
不過她還是不甘心,等主人的身影混著朦朧的黑消失在中廳之后,她抬起頭蹙眉:“郎君為何不去找人,他手里藏的,是吃的嗎?”
隊伍就在眼前,岳凌風卻陡然間挺住腳步,后猛然間回頭,看向蕭園的方向。
夜寒軒問道:“你又怎么了?”
岳凌風看著夜寒軒:“蕭掩為何會絕,不抓住對方不罷休的樣子,他敢竭澤而漁,是因為李蘅遠不在對方手上。”
夜寒軒聲音提高了:“那在哪?”
岳凌風沉思著:“對,不在了,對方敢要那么多錢,我之前怎么沒想到呢?又被這小子耍了。”
“不在了?!”夜寒軒的眼淚奪眶而出:“你說娘子不在了?死了?娘子人很好的,怎么就不在了?”
岳凌風:“……”
他捂住夜寒軒大哭的嘴,低聲道:“你想想蕭掩的姿態,還能慢悠悠喝粥,這是娘子死了的樣子嗎?”
夜寒軒嘴里嗚嗚嗚的:“你們不是說他冷血無情嗎?娘子死他不在乎。”
岳凌風表情變得肅然,再次回頭看向蕭園方向:“無情冷酷是真,可他對李蘅遠,總能演繹的很深情,李蘅遠還活著,在他手里,他卻瞞著大家。”
夜寒軒跟著看過去,語氣不解:“那他為什么這么做?耍戲咱們?讓大家著急?”
岳凌風的聲音迎著晚風,聽起來有些飄渺:“如果我猜測的沒錯,他瞞著大家藏起李蘅遠,是不想公布李蘅遠被找到的消息,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大張旗鼓地利用太守衙門的力量,去查那些歹徒了。”
“蕭掩啊,李蘅遠失蹤這種事他都能見縫插針的利用,這種人啊……全是功利,沒有人情……”
月上柳梢,光線從窗中投射到屋里,在地上留下清冷的一片。
對著窗靠墻的位置有一張簡易的床榻,床榻下兩個坐立的影子被月光和燭光拉的老長。
上面蕭掩用調羹攪了攪粥碗,吹得不冷不熱了才遞到對面:“你自己喝,還是我喂你?”
對面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少女頭上裹了藥布,顯然有傷,但氣色紅潤有光澤,茶色的眼睛有著精靈一樣的靈動美感,如果岳凌風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被自己的智商折服,因為這人正是李蘅遠,李蘅遠沒死不說,還休息在蕭掩的臥室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