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散場后,按照既定的行程,瀧澤佑也還有一場會議要開。
至于這場會議的核心,不用多說,自然是他本人。
作為新上任的神代理事長,他的一舉一動可是牽動著不少人的心思。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的人都在猜測他是否會有什么舉動。
大刀闊斧的改革?職工崗位的變遷?又或是制定什么畫餅的未來計劃?
不過總的來說,從望向他的目光就能看出,這些人對于他充滿著各種不信任。
倒也正常。
誰讓他太過年輕?再加上生得帥氣,說是小白臉也完全沒問題。
除非是牛郎店,不然憑借自己的相貌的確難以服眾...瀧澤佑也在心中調侃了自己一句。
不過怎么都好,他無所謂。
對于懷疑的眼神、論調,他的回答是:
“很榮幸能夠成為神代理事長,至于今后的工作,一切沿用上任理事長的安排,有勞各位配合了。”
瀧澤佑也安安靜靜地說完上述這番話,結束了他的發言。
場面霎時安靜一片,緊跟著是頻繁的眼神交流。
瀧澤佑也毫不在意。
他對于今后工作的安排就是不安排,一切順其自然,沿襲先前的計劃。
他并沒有過多插手神代的想法。
先不說他本就是空降來的理事長,對神代的情況談不上熟悉,對于底下的員工也是相當陌生,難有約束力可言,胡亂插手,大概率只會一團糟。
最重要的是,瀧澤佑也本身就從未打算將精力放在神代這個小小舞臺上。
他的目標可不是這里。
他只是暫代的理事長。
他的未來,應該是一個更廣闊的地方。
將目光拘束在神代,貪戀神代理事長的權力,絕不是他應該做的。
神代于他而言,僅僅只是跳板,一個讓他有機會繼續接觸上層,慢慢積攢的跳板。
畢竟這可是貴族女子學校,能在這上學的,最差也是律師、醫生、高級白領等等體面職業的女兒,以及東京不知道多少會社長的千金。
這些全都是資源。
哪怕沒有系統,瀧澤佑也先前也是這樣計劃的。
有了系統之后更不用說了,他更不可能將精力放在神代的日常事務上了。
出席一下會議,大致了解一下情況,剩下的精力,他要放在思考怎么重振瀧澤家榮光的問題上。
而現在,重振瀧澤家榮光的第一步,自然是——
日影千晴。
會議結束留下一片交頭接耳,瀧澤佑也率先離席,在一眾目光中走出了會議室,回到他的理事長辦公室去了。
會議室里的人會如何討論他,他并不關心。
他更關心怎么解決日影千晴的事情,這可是關乎系統。
回到辦公室的椅子上,瀧澤佑也拿起了先前奈良早見打印好的關于日影千晴的資料,查閱起來。
日影千晴,神代高等部二年級C班生。
家父日影修作,是日影電器株式會社的會社長,資產在百億円級別。
母親是全職主婦,還有一名正在上大學的姐姐。
以及,日影千晴本人身高156,體重44,下胸圍是72,上胸圍是87。
——資料未免太詳盡了些吧?
不過有學生檔案,學校還有體檢數據,查到這些信息也實屬正常...
在胸圍的數據上停頓了下,瀧澤佑也眨了眨眼睛。
內心中已經下意識的計算完成:32C。
于是瀧澤佑也回想起電車上的見面。
當時注意力不在這上面,現在想來,日影千晴不愧是魅力8點。
不過胸圍的事先放在一邊,瀧澤佑也繼續查看關于日影千晴的其他資料,分析起來。
日影家,百億級別的資產,其實不算多出眾,比起早先的瀧澤家還稍遜一籌。
而且,似乎,瀧澤家還和這個日影電器株式會社有過合作?
瀧澤佑也以前時候因為還在上學階段,幾乎不插手企業的事務,了解不深,只是隱約記得。
印象里,日影修作應該是個偏瘦、古樸、刻板的中年人。
沒想到竟然教育出了這么個叛逆的二小姐。
居然會做出這種在電車上誣陷別人癡漢以此訛詐的事情來。
缺錢?
應該是不至于。
所以——
富家千金無聊的消遣?
或許吧。
瀧澤佑也在內心猜測著,一邊也思考著處理這件事情的辦法。
偶爾也動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圈出重點。
一直到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點細微的響動——
瀧澤佑也回過神,望向閉合的辦公室門,側耳仔細聽。
有腳步聲。
很輕的腳步聲,似乎正糾結著,在門口徘徊。
好幾秒鐘,方才下定決心,腳步聲停下,辦公室門被敲響。
“篤篤。”
瀧澤佑也已經猜到是誰了:“請進。”
他放下紙筆,不出意料地看著打開門出現在了視野中的少女。
束起的高馬尾,發梢處挑染成淡金色。
她穿著神代學院高等部的制服,棕色的連衣裙水手服,柔軟的布料得體地貼合著少女稚嫩的曲線,黑色的收腰束著纖細的腰肢,襯得青春少女的身材更加出眾。
及膝的裙擺,也很好地顯露出少女潔凈的小腿。
神代的制服設計當真優秀,很能體現出青春少女的魅力。
她走進瀧澤佑也的辦公室,反手掩上門后,便停住了。
她站在原地,潔白的牙齒輕咬著嘴唇,眼中藏著不甘,滿臉不快地別過臉,在看別處。
瀧澤佑也忍住笑意,只是微笑,詢問道:“這位同學,請問你是?”
短暫的沉默,日影千晴冷冷地吐出幾個音節:“日影千晴。”
“嗯?日影同學?那么你是有什么事嗎?”
“......”
“怎么?”
面對瀧澤佑也的明知故問,日影千晴終于忍不住正過臉,嗆聲道:“我想你知道的,瀧澤理事長。”
“我知道?知道什么?”
“電車上的事情。”
“哦——原來是這件事嗎?”
瀧澤佑也恍然大悟般坐直了身體,隨后仿佛才記起這件事,打量了日影千晴好幾眼,好像才認出她來:“原來電車上那個人,竟然是神代的女學生,日影家的二小姐?”
“......”
“果真意想不到。”
“......”
日影千晴緊緊盯著瀧澤佑也。
明明有一張相當俊秀的臉蛋,可此刻露出的笑意,在她眼中只覺得討厭。
他為什么能剛好是理事長?
日影千晴很想說些什么,不過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忍耐住。
“那么,日影同學,對于這件事,你是想?”瀧澤佑也詢問。
“我是來道歉的。”日影千晴說。
“道歉?”
“嗯。”
日影千晴幾步走到了瀧澤佑也的辦公桌前,從口袋中拿出一疊紙幣,隨手丟在了桌面上。
“還你。”她說。
“......”
瀧澤佑也無聲掃了一眼桌面上散亂的錢——不多不少,正是他今早交給日影千晴的十萬円。
半晌后,瀧澤佑也抬起視線,掃了一眼日影千晴。
日影千晴后退一步,拉開距離,生硬地說道:“沒事了吧?”
“...哈?”瀧澤佑也的視線帶上了一絲詫異。
“怎么?”
“「沒事了吧」——是什么意思?”瀧澤佑也皺起眉。
這人是怎么回事?
“你覺得不夠?”日影千晴問,隨后又說,“我再給你十萬円。”
“......”瀧澤佑也沉默了。
他到底是低估了日影千晴,這名少女的行為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這是道歉的姿態?
“還不夠?”日影千晴繼續問,“那——”
“行了,停下。”瀧澤佑也失去了耐心,他鎖定著日影千晴的眼睛。
她的眼角閃著星星點的光——眼影?
而她的眼眸中,藏匿著不快、不甘、與些許被迫放下身段的屈辱。
“你想干什么?”
她竟然還先一步發問。
“我想干什么?”瀧澤佑也終于忍不住了,反問道,“應該是日影同學你想干什么才對吧?——你這是道歉的態度?”
“不然你還想要我怎么道歉?”
瀧澤佑也的質問也徹底引燃了日影千晴收斂的情緒,她冷冷地凝視著瀧澤佑也,面色上,盡是惱怒。
“理事長,我來道歉已經是看在你理事長的身份上了。伱別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瀧澤佑也差點氣笑了。
這家伙,雖然長相不錯,但是是缺了根筋么?
也不至于吧?
好歹智力是6點,高于常人平均水準了,那她是怎么能做出這種事的?來道歉居然會是這種態度?
甚至連「抱歉」、「對不起」這種詞都沒從她口中吐出過,也敢說是來道歉的?
不說還以為來興師問罪的呢。
這是真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啊!
的確如此。
眼見瀧澤佑也的表情變差,日影千晴的臉色更甚一籌地冷了下來。
“瀧澤理事長,我愿意來道歉,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讓步?”
“你還想抓著這件事不放?”
“哈——”
日影千晴臉色難看地瞥了眼笑了笑的瀧澤佑也。她威脅道:“就算你是神代理事長,又怎么樣?你別忘了電車上的監控。
“——應該說,正因為你是理事長,才更嚴重,要是我報警,證據確鑿,你被認定在電車上猥褻自己學校的學生,你更是完蛋!
“我愿意退讓一步,不代表你就能夠得寸進尺!”
她的語氣越發惡劣起來,這一刻徹底成了興師問罪了。
“再說,對我而言,神代理事長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一般學校的校長,理事長,對于學生來說當然厲害,可你別忘了,這是神代!
“我的身份,可比你區區理事長高貴。你記住,是你要服務我們這些學生,不是我們這些學生要聽命你。
“理事長不過是說換就換的職位罷了。”
日影千晴的話,像在冰川中回蕩的喊聲,讓辦公室內的氣氛冷酷到了極點。
瀧澤佑也只是盯著她。
某種程度上,日影千晴的話不假。
神代這種大小姐學校里,理事長還真不是什么可以隨意約束學生的職位。
畢竟她們一個個背景非同一般,資產百億的家庭,還真不怕他一個神代的理事長。
——如果他只是理事長的話。
瀧澤佑也忽然微笑起來,他用食指輕輕敲打了兩下桌面,日影千晴安靜下來,視線壓迫向瀧澤佑也,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瀧澤佑也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日影同學,姑且,自我介紹一下,我名瀧澤佑也,瀧澤家的瀧澤,今年22歲。”
“那又如何?”日影千晴顯然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果然只是學校里的學生,居然這點消息都聽不出來。
瀧澤佑也無奈地嘆了聲氣,解釋:“你說,正常情況下,一名普通人,可能在22歲,當上神代的理事長嗎?”
“......”
在瀧澤佑也的話聲中,漸漸的,日影千晴原本囂張、惱怒的臉蛋,忽然低沉了些許。
她反應過來,瀧澤佑也好像說的沒錯!
一般人,如果毫無背景,怎么可能在22歲當上神代這種學校的代理理事長?
意識到這點,日影千晴神色陰晴不定。
在她的注視下,瀧澤佑也掛著微笑,極為灑脫地整了整領口:“實不相瞞,我能夠在22歲這個年紀成為神代的理事長,靠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父親!”
他說的義正辭嚴,日影千晴愣了愣。
她聽見他繼續說:“要知道,雖然瀧澤家已經倒臺,但這位日影二小姐,你一查就能知道,我們瀧澤企業,最開始可是被星見財團收購的。”
星見財團,全日本都能排上名號的龐然大物,資產在萬億円級別的豪門,也是神代最大的出資方。
日影千晴立刻就回憶起了關于星見財團的資料。
對于她這種家庭而言,這都是常識了。
“你說,為什么收購瀧澤家的,不是什么別的企業,而是星見家呢?
“又為什么在瀧澤家已經倒臺、我的父親也與世長辭之后,我卻依然能在星見財團任職,甚至能夠成為神代的代理理事長?
“日影同學,我覺得你不妨冷靜想想。”
“......”
“答案很簡單。”在日影千晴的沉默中,瀧澤佑也不緊不慢地給出了答案,“我的父親,的確和星見家有些關聯。
“我想,憑借日影同學日影家二小姐的身份,還輪不到干涉星見家的事情,對我這名神代理事長指指點點、「想換就換」。
“你覺得呢?”
瀧澤佑也的話并不是為了對付日影千晴而編造的胡言,實際上,事實如此。
作為神代學院的最大出資方——星見家的家主正是如今神代的實際理事長。
只不過顯然,這等人物是沒時間將精力放在神代的。
所以一直以來,神代一直由代理理事長管理事務。
并且,關于神代代理理事長的任免,也是全權由星見家決定的。
如果瀧澤佑也是什么一般人,是憑借自己的努力上位到代理理事長的員工。
那他鬧出這種事,肯定要擔心星見家會不會換掉他這名代理理事長。
畢竟也只是代理理事長而已,又不是實際理事長,換個代理人,再小不過的小事。
但他不是。
枯敗之樹,亦有余蔭。瀧澤父親雖然身死,但為他留下了最后的庇護。
看在他死去的父親的份上,至少,如果只是這種事情,星見家可不會這么輕易革了他的職——何況這件事的真實情況是他完全是被誣陷的!
——如果涉及到什么分量更大些的企業,倒有這可能,很可惜,日影家不過百億円級別的資產,和星見財團比起來,無足輕重。
而日影千晴,也不過是日影家的二小姐。
那么此刻,局勢已經一目了然了。
就算瀧澤佑也是狐假虎威,但星見家對于日影家終究是不可觸碰的存在。
日影千晴抓著衣服的面料,咬著牙,終于在一陣無聲后,低下了她充滿不甘的臉蛋。
“...你到底想怎么樣?”
“不是我想怎么樣。而是日影同學你想怎么樣。
“說起來,或許日影同學你還不清楚,在瀧澤家倒臺之前,其實我們兩家還有過合作關系。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的父親日影修作先生,可是個古板的人。
“我覺得,他應該還不知道,你在私下里會做出這種事情吧?”
日影千晴的臉蛋忽然煞白起來。
到他們這種級別,有時候,事實已經不重要了。
至少此刻是這樣的。
對于一般人相當有威懾力的報警,也都構不成威脅了。
身份才決定著說話的分量。
兩人間誰對誰錯,事實偏向哪方,無非是看雙方身份。
如果瀧澤佑也只是一般人,他說的話絕對不會被采信。
她日影二小姐的話才是事實,才是真理。
這就是她囂張的資本。
可現在,以瀧澤佑也的身份,背靠星見家,還是神代的代理理事長,又是曾經和日影家有過合作關系的瀧澤家的遺脈...
這個身份的分量夠嗎?
他說的話,日影家的家主、她的父親,日影修作會采信嗎?
答案顯而易見的。
瀧澤佑也前傾過身子,嘴角掛著勝利的微笑,這一刻充滿壓迫力地審視著日影千晴。
他輕聲開口道:
“日影同學,我想,你也不愿意你的父親知道這回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