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王爺上課這種事,虧了福王這人是個不計較禮法、性子跳脫的人,加上多年軍旅生涯,否則一個無名之輩膽敢給王爺上課,那是得拖出去打死的節奏。
不過幸好,福王也聽不懂,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聽不懂也不好意思問,所以昨日上的課今日金鈴兒就被困在家中出不來了,都不用過腦子就知道一定是福王拽著金鈴兒在給他講課呢。
金鈴兒沒來,這倒也是個好事情,至少能夠安穩在家窩著,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相比較頂著悶熱的天氣在外頭晃蕩,還不如赤著腳躲在房里看看書練練字逗逗俏俏。
“別鬧別鬧……“俏俏按住的手:“外頭有人敲門的。”
“讓他敲去,俏俏寶貝快快把外衣脫了,我們睡個午覺。”
“整日說些死鬼話。”俏俏從竹床上跳下,整理好凌亂的衣衫:“我去開門。”
嘆了口氣:“去吧去吧。”
俏俏走出房門,脆生生的應道:“來了來了,莫敲了。”
說完,她走到井口拿出手巾沾了些清水捂在臉上讓緋紅的臉蛋稍稍降溫,然后等覺得差不多時才搖擺腰肢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門開,外頭站著一名青衣書生,俏俏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想不起他性誰名何了,但禮數倒是不能少,她輕巧行了個禮:“公子何事?”
“北云老弟在嗎?你便與他講講,說北坡前來拜訪。”
“好。”
俏俏蹦蹦跳跳的回到了房間里,看著敞開著衣服一副死樣的:“快將衣裳穿上,外頭一個說是叫北坡的人來找你了。”
“北坡?”坐起身子開始整理衣裳:“他個傻吊來干啥?”
“人家彬彬有禮的,你可莫要丟了我的人,快去!”俏俏催促著:“好歹都是個讀書人呢。”
“行行行。”坐起身子:“讓我親親先。”
“不行不行,你快些吧。”
“不親我就不起來了。”順勢就躺了下去:“快點哦。”
俏俏看到這家伙的無賴樣,萬般無奈之下撩起頭發俯下身子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但卻被用力的抱住腰在她的脖子上嘬出了個紅印子。
“你這人……”俏俏起身之后打了他一下:“渾死了。”
下了地,穿上鞋之后想了想,干脆直接甩掉一只鞋,只穿著一只鞋頭發凌亂、衣冠不整的就沖了出去。
“你衣裳!衣裳還沒穿好呢!”
俏俏就跟著他沖到了外頭,而不顧那些,就以這個姿態來到了門口,手忙腳亂的系好衣帶子后,他頗為抱歉的朝北坡拱手道:“弟弟這正在午休,不知北坡兄光臨,怠慢了怠慢了……”
北坡上下打量著,發現他不光是衣冠不整,腳上還只穿了一只鞋,這一幕讓他大為欣喜,連忙回禮道:“北云賢弟,你可是太客氣了。”
說罷,他將手中用油紙包好的臘肉遞給俏俏:“家父雖是一州刺史,可為兄也不過是個清貧書生,這好東西沒有,幾方自家臘肉希望賢弟不要嫌棄。”
送臘肉這個習慣嘛,還真的就是書生之間互相的贈禮,因為書貴的很,即便是至交好友也絕少增書,再加上只要是個讀書人便以清貧為榮,這一方好臘肉就代表著互相之間的看中,這個知識點也算是正兒八經從玉生哥那學來的東西。
“哥哥呀,你來便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呢。”趕緊側過身子讓出一條路:“俏俏,快些去沏壺好茶,我要與北坡兄青梅煮茶。”“
“哈哈哈,他人煮酒,你我煮茶,也好也好。”北坡高興的說道:“走,前方帶路吧。”
來到的房間,這里被分了兩間,里間小屋是臥室,除了一張床之外就沒個什么了,外頭則是的書房,上面堆滿了手抄的書籍,大部分都是用來練字的,少部分則是一些從福王那抄來的孤本,倒也是頗有墨香。
“唔……”北坡一進來便深吸了一口氣并環顧四周起來:“賢弟,你這書齋可是個正經讀書人才該有的樣子,一進屋子墨香撲鼻。”
說著,他翻看起案桌上的手抄本,翻開一頁之后,他眼睛頓時涼了起來,端著書側頭問:“賢弟,這書都是你親手抄錄?”
“這紙貴書更貴,自己抄來省些錢,也能順手練字陶冶情操。”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才子,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模樣。”
北坡夸這個時倒不是恭維,這人雖是心眼小了些,屁事多了些,但的確是真切的一個愛書愛讀書之人,見那工整的宋體,就如同見著了飴糖的孩童似的,愛不釋手。
“這?可是漢史?”北坡坐在矮幾前翻閱了幾章:“后漢?”
瞄了一眼,擺出一副羞愧的樣子擺擺手:“哥哥莫要說些這個了,可是羞煞我也,此乃賢弟根據著后漢史改寫的話本,當個熱鬧看看便可,做不得真稱不得史。”
“哦?那哥哥可要看看了。”
北坡說完便認真看了起來,當看到扉頁前言上寫著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仔細咂摸一番之后,拍案叫絕:“好詞!!!這首臨江仙,可是好詞啊!頂好的詞!你容哥哥看下去。”
真的,這人得找大夫看看了,他指不定是哪有毛病,說完這句話之后,就真的看起了為練字默寫的這本瞎湊合的三國演義來,這里頭很多細節都記不真切了,就大概記得一些重大事件節點,然后其他的事都是按照史詩風格自己給續寫上去的,跟那援助比是自然比不過的,但仍然不影響北坡看的是津津有味。
“北云,茶和茶點我就放這了,你們自己煮吧,我這便回屋了。”俏俏送來小爐和壺子,還有茶葉和茶點之后,招呼一聲就要出去。
“辛苦娘子啦。”
“嗯……”俏俏抿著嘴笑了笑:“你們聊吧。”
但當俏俏走了之后,剛要開始煮茶時,就發現這北坡竟抓起茶葉就塞進嘴里咀嚼了起來,也不覺得苦澀,反而埋頭在這半部三國之中。
叫了幾聲,但北坡卻根本不搭理,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其中,無奈之下他只好打開窗戶,依在窗口吃著茶點逗弄著在外頭洗衣服的俏俏。
時間過的飛快,很快天色就要晚了,眼看到了吃晚飯的時間,看到北坡還在那看,他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嘆了口氣說道:“北坡兄,晚間就留在這小酌幾杯?”
“嗯嗯嗯,好好好。”
看到他敷衍的樣子,默默的搖頭起身去到了廚房里,今天本沒什么菜,不過好在北坡給了一大塊好臘肉不是。
既然是臘肉,要來做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來蒸梅干菜,他將早就腌制好的梅干菜取出洗凈鋪在碗底,再將臘肉洗凈切肥瘦相宜的大塊,等鐵鍋冒煙時下鍋翻炒出臘油,臘肉兩面焦香時再將鍋中連油帶肉一并扣在梅菜上,等都準備好之后,再用一個碗扣在上頭等籠屜上汽,將碗放在其中蒸上半個鐘頭。
而在蒸肉時,又用自制的黃豆醬炒了些肉,配上死面的蒸餅,也算是一盤好菜。再將剩下的小雜魚用豬油細細的煎炸到酥脆,撒上那些個胡人賣來的香料粉和自制的辣味醬。
還有一道白斬雞也很快被弄了出來,最后加上一道時令菌菇湯,四菜一湯便擺在了桌上。
“你不喜他,為何還要如此招待他?”
俏俏站在旁邊不解的問道:“趕他出門不就是了?”
“人家笑臉相迎,以禮待之。咱們要是趕人出門,這事可就不地道了。”捏著俏俏的臉說道:“不管怎么樣,人家可沒干什么對不起咱們的事,對吧。”
“也對。”俏俏嘆氣道:“我這不是怕你委屈嘛。”
“我委屈什么呢,成年人的交際就是這樣。”攤開手:“就連造反都得找個由頭,你總不能無緣無故將人趕出去吧。”
“好了好了,你可莫要信口胡說了。”俏俏捂住的嘴:“整日造反造反的,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好,聽我寶貝俏俏的。你去叫玉生哥吃飯,我去叫那家伙。”
將飯菜端上飯桌之后,就回到了房間,看到北坡還在借著最后一點微弱的光在那看書,桌上的涼水都被他給喝了半壺,倒也是啞然失笑的走到了門口,大聲喊道:“北坡兄!”
被這冷不丁一嗓子給嚇了一跳的北坡連忙抬起頭,而他這一抬頭卻是把嚇了一跳,只見這家伙滿臉淚水,鼻涕都快拖到嘴里了,滿臉凄慘的看著自己。
“北坡兄……你這是?”
北坡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擦掉了臉上鼻涕眼淚的,長出一口氣:“這陳宮、高順真豪杰!為人當如此,一身膽色一身義氣!陳宮走得從容、高順走得冷冽,從此三國里少了兩個真正的英杰!好曹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