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200、10月24日 晴 秋盡江南草未凋

福王走了已有五天,五千人的隊伍隨著他去了福州,他走的那天雖說是不讓送不讓送,但還是帶著金鈴兒在長亭外從黑天候到了天亮。

看到女兒的瞬間,福王這般陣前殺敵無數的鐵漢子到底還是沒忍住淚花兒,然后可能覺得也有些丟人,就一邊喊著老了老了一邊倉皇離竄。

之后的幾天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禁足吧,如今風頭還沒過去,他再出去招搖過市也不太好,而每日能陪他的也只有妙言了。

小魚因為干了這等大事也回去述職了,不過這一述就是好幾天,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左柔則一直被鎖在家中不讓出來,甚至還牽連了左芳,據過來通報的巧云說他們兩姐弟每日都會用手扒著窗戶上的柵欄往外張望,那樣子就如關在籠中的兔子。

至于金鈴兒和俏俏呢,福王走后的第二天就被太皇太后召進了宮里,金鈴兒還非要帶上俏俏說怕她在外頭被給連累了,對于這個么,是同意的,畢竟現在風頭正盛,誰也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許是為了補償福王吧,所以太皇太后對金鈴兒格外的寵愛,就寵愛到那種哪怕是皇后為難了她一下都會將老祖宗召來的程度。

這倒也是不用擔心,畢竟太皇太后跟福王矛盾再多,那跟金鈴兒也是血親嘛,在血親身邊大概是對現在金鈴兒最好的保護了。

所以一下子就成了只能和雞王小姐姐一起煮火鍋吃的孤家寡人。

“今年冷的有點突然啊,前陣子還只穿單衣就能抗的住,現在扛不住了。”將一片羊肉放進鍋里:“你吃啊,看著我笑干什么。”

“沒事。”妙言吃了片肉,抬頭問道:“然后呢,金國使者之后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被福王吼了一頓,屁都不敢放,第二天連羊都不要了就跑回去了,估計回去之后要準備興兵討伐大宋了。”

“不至于,不會那么快。”妙言搖頭道:“按照現在的劇情發展,你是引發這場風暴的那只小蝴蝶。”

“瞎說。”堅定的說道:“我怎么都得算是扇動翅膀的白天鵝。”

他說完之后,突然仰起頭看著妙言:“你說,我們在未來那會兒,誰能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呢。”

妙言靠在椅子上含著筷子沉思了起來。

“別叼著筷子啊,惡心的。”

“嘴巴你都親,筷子就嫌惡心了?”妙言輕笑一聲:“擰巴。”

“也對,無所謂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紅彤彤的炭火:“其實我現在是有好幾條分支可以走的,可以在這里做官搞風搞雨也可以去找福王搞風搞雨,還可以躲到一個角落里去悶著頭搞風搞雨,你給我意見。”

妙言是個妙人兒,全方位的妙人兒,不光是身子妙,她的腦子絕對是一等一的妙,已經習慣在大方向上跟她進行溝通了,因為簡單高效便捷并且她的邏輯樹技能絕對是至今為止認為的最好用也最實用的穿越者技能。

“第一年你恐怕是要在這里當官的,你的三年之約里的第一年就是要用來打底,你需要有你自己的班底。福王給了你匠人,但匠人沒有用的,你需要更多的人,這些人就得像齒輪一樣各司其職,你才能在這個世道里有話語權。”

妙言說完,抬起頭把嘴角的飯粒摘了下來放到自己嘴里:“這些人怎么來?靠你那些狐朋狗友?遠遠不夠。更別提從孩子培養了,時間太長,那是下個五年計劃了。所以這些人里只能在你當官的這段時間培養起信任和感情。”

“可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是臭狗屎。”

“你這句話本身就是戴著有色眼鏡在看人,偏見!這個時代和以往的任何時代以及未來的任何時代都沒有本質的區別,思維既然有定勢就一定有不按定勢來的人,你說的那個晏殊、你說的那個黃……黃……什么來著?”

“黃安維。”

“這兩個人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么?你以為是幸存者偏差其實更可能是大大數據篩選不過關,但你現在用什么去參與大數據篩選?你沒有資源啊,你必須手里掌握著一定的樣本才能進行篩選。然后篩選出來的人再利用他們的網絡進行二次篩選,這才是一個良性循環。為什么說一個人對抗不了大時代,就是因為你資源不夠多,除非你魔武雙修、蓋世無雙,一拳一個原子彈、一腳一個大地震,不然你就是個大預言家你也很難很難改變未來。”

沉默了起來,妙言說的是沒有問題的,個體力量再強大如果沒有資源也只是個空想家,就如同自己那個老師父一樣,他比肩蘇秦張儀沒有問題,可是呢?他被人當成個老瘋子窩在鄉下蹉跎歲月感嘆生不逢時。

這就是沒有資源嘛,他要是有資源要是有時運,大宋現在應該在多瑙河畔牽馬喂羊,但顯然大宋沒有,不光是沒有反而是靠著一條長江天塹龜縮在這一角,并讓一大堆文臣武將以為天下太平、盛世無雙。

“好了好了,我不給你太多壓力,你自己知道該怎么辦就行。”妙言放下筷子:“至于你當官呢,到時候我會給你想辦法鋪路的。”

“你給我想辦法?你有什么辦法嘛。”

“風月場可是我的主場呢,我開個大宋頂級夜總會問題大嗎?”

“你可別被人糟蹋了。”

聽到這句話,妙言探過身去:“如果萬一發生了,你會為我去屠城么?”

“別說這種沒意義的話,你辦法比我還多呢。”

“我就問你會不會。”

“會會會。”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這人有時候還挺煩人的。”

“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妙言坐回去繼續說道:“不爽可以去搞基。”

看著她這副樣子,突然笑了起來:“之前天熱說太熱,現在天可不熱了吧?”

“不行,今天黃歷寫著諸事不宜。”

“你這就過份了呀。”

“你非要我很無情的拒絕你是嗎?真不懂事,好感度還沒刷夠呢。”妙言笑嘻嘻的說道:“等著吧。”

長嘆一口氣,獨獨對這家伙一點辦法沒有,人家不吃自己那一套啊……

“對了,我幾個姐妹說,這些日子那個王文遠整日就泡在了幾個大場子里,喝花酒嗑小藥,人已經快廢了。”

“王文遠是誰?”

“你左娘子的未婚夫!”

“哦……”一拍腦袋:“我一直叫他王少爺,還真不知道他字文遠呢。怎么說呢,其實他沒干什么壞事,完全是因為我個人的喜好毀了他一輩子。”

“這算什么。”妙言渾然不當回事:“好人在這個世道里活不久的,要不你是真的打算看著你家小左跟他洞房花燭、早生貴子?”

當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答案,他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這么豁達嘛,得不到就毀掉這種事雖然他也不屑干,可既然是他的別人也別想碰。

閉關第五天的,最終還是喝醉了,同時一起喝醉的還有雞王妙言小姐姐,不過說什么酒后亂性的真的是沒喝醉過的,真正喝醉的人躺在那都天旋地轉,別人碰一下殺人親媽的心思都有,還亂性……

所以當他被凍醒來的時候,只是感覺自己半邊身子冰涼的跟個死人一樣,而被子全被裹在了妙言身上。

“你還搶被子……”扯過被子角將自己也裹了進去,接著就這么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倒是睡到了中午時分,睜開眼時妙言居然還在睡,可能是因為昨夜降溫的緣故,外頭顯得格外冷冽,深秋的氣息突然就彰顯了出來。

“早……”

的動靜把妙言也驚醒了,她瞇著眼睛看著:“男人的被窩真的有三十多度啊,你是不知道往年我冬天都是怎么過的,你別動……我再躺一會兒。”

“不行不行,我還有事呢。”起身:“手松開。”

妙言才不搭理他,只是死死拽住他的衣服不讓他跑出去,另一只手則往被窩里探了下去,直至蓋住了肩膀:“外頭好冷啊……你別動,我干點你舍不得走的事。”

一直磨蹭到外頭有人敲門,才依依不舍的從被窩里爬出來,穿好了外衣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往外走去。

開門之后發現是小魚和晏殊正站在門口,他詫異的瞄了一眼這兩個人:“你們怎么碰上的?”

“就在門口碰上的。”晏殊搖著扇子,突然湊到身前嗅了嗅:“女人香。”

說完他就要往里頭闖,但被一把拽住:“你瘋了是吧?這幾天沒打你你心里癢癢嗎?”

“沒聞過的女人香,你叫外食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側頭看了一眼小魚:“小魚去買些吃喝的來,身上還有錢吧?”

“有。”小魚點頭:“我這便去安排。”

晏殊一臉嫌棄的看著:“我這等沾花惹草的能耐,當真世間一等。對了,這幾日你跑去哪了?來了幾次都撲了個空。”

“別提了。”指著客廳:“你先進去坐,還沒吃呢吧?”

“來你這里,我幾時是吃飽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