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日的雪又一次在清晨飄蕩了起來,站在小院中看著天上的鵝毛大雪,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晏殊:“你說,我們這的雪都快成了災,北方會是什么樣?”
晏殊輕輕搖頭道:“那我怎的知道,幾千里云月,我又不是那千里眼。”
“來,乖孫兒,我再教你一招。”蹲在屋檐下,拾起一根小棍:“我們如何判斷一個地方是否出現了問題,就可以從三個方面來判定。”
晏殊擺出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則用小棍在地上劃出了很多小方格,上頭寫上了宋金遼草原等字樣。
“大宋開源做買賣是出了名的,這些國家的商賈都會匯聚在廬州、金陵周圍進行買賣,并不是因為方便而是因為市場規模大,可以進行各種物資的交換不擔心會積壓。”用棍子戳了戳晏殊:“這是背景也是前提,如果單靠探子來探聽消息,我們的資訊就落后太多了,天底下有一種人比探子可要精明許多也靈通許多。”
“你是說商賈?”
“答對咯。”嘿嘿一笑:“入冬以來,你有沒有發現販賣牛羊肉的少了,牛羊肉漲價了,但是牛羊皮多了?羊皮、牛筋、牛角市面上的價格跌到了這幾年的最低點。”
“是的,我還買了一張生牛皮呢。”晏殊點頭道:“準備去做一面鼓。”
“大宗商品的變動一部分是根據政策,一部分則是因為的天氣。”輕輕敲打這旁邊的一顆玉蘭樹:“異族商人在搜羅各種生活物資,相應的卻是用戰略物資來交換。糧食、鐵鍋、鹽巴、布匹、蔬菜等等都開始逐漸變得緊俏了起來,若不是戶部嚴格限制,恐怕現在城里已經糧價飛漲了。”
“哦?如何說?”
“食物產出少了,其他次要物資就變得不那么重要了,牛角牛筋牛皮這本就是制弓、弩、皮甲的東西,你幾時見過如此大規模的拋售?這說明北方遭災了,不光是遭災,還可能是這些年難得一見的大災,牧民不得不將原本用來販賣的肉食囤積起來,卻用這些重要的戰略物資從別國換取食物等生活用品。”在草原那一塊地方戳了戳:“之后我們來說一下遼國,遼國的商人賣的最多的是什么?糧食,主要是小麥、面粉。但是入冬之后,遼國出口的糧食銳減三分之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手工制品、木制品,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
“蠢貨!”
被突兀的一罵,晏殊整個人都懵了,從小到大都是他叫人家蠢貨,何嘗被人稱之為蠢貨,可子畢竟曰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所以他也只能默默的承下了的羞辱。
“說明遼國在備戰!”
“為何能說遼國也遭災了呢?”晏殊不解的問道。
“這就要從商品結構來看了,如果是遭災了,他們的糧食產出并不會比大宋低,那么他們進口的產品不會是糧食而是布匹、藥材、木材等等應對災年的物資,可是如今他們卻一邊在備戰一邊交好大宋,就說明他們那邊的災并不嚴重,但草原那頭卻已經是一塌糊涂名不聊生了。”笑盈盈的說道:“你看,東方四巨頭出現了三個,還有一個是誰你知道嗎?”
“金國!”
“對了。”點頭道:“這里最舒服的反而是金國,他本身就跟大宋貿易不多,而且他們那白山黑水每年這個季節都幾乎是大雪封山,人家進不去他們出不來,這些人也早就適應了這種生活方式,所以對他們來說頂多就是一個比較不尋常的冬天罷了。這一下,遼國保不齊要趁著這場雪災會跟草原來一場硬碰硬。而南院大王來這里真正意圖除了是秦晉之好之外,就是求援大宋。”
晏殊撓著頭發:“可是卻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你傻啊,這事能露風聲出來?說不準國書已經擺在了趙性的桌上了,為了求援大宋,說不定遼國開出了很豐厚的條件。”說著,突然張開嘴接起了雪花,然后吐了口唾沫:“呸,沒味道。”
晏殊輕輕點頭:“看來這商賈里頭也有大學問啊。”
“那是。”
正在此刻,小魚風塵仆仆的回來了,他湊到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點頭道:“吩咐下去,按照我的命令執行,不然到時候掉了腦袋別怪我沒提醒,那王老太監什么意思?”
“我已于大伴解釋了,他說一切以宋大人為主。”小魚認真的說道:“但大伴也說了,一切后果也由宋大人承擔。”
“這個沒種的老王八。”
罵了一聲,小魚的臉色變得非常微妙,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尷尬,而也立刻道歉道:“沒說你沒說你,我說那個老王八,你是乖小魚,跟那個老王八不一樣。”
小魚啞然失笑:“宋大人不必與我解釋什么,我這便去布置了。”
“一切聽我號令。”囑咐道:“千萬不能打草驚蛇,知道嗎?”
“明白,這次來的三十人都是頂尖高手,可確保萬無一失。”小魚認真的點頭道:“請宋大人放心。”
“去吧。”
小魚飛快的消失在了雪林之中,而回過神:“今天晚上有好戲看。”
“好戲?為什么你斷定是今夜?”
“明日一早就會有許多狗東西上來燒香拜佛,今夜是最后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還需等下一次,還不一定有下一次。”
“那為何是晚上?”
起身,懶得搭理這個杠精:“自己琢磨。”
他回到房間,然后就鉆進了羊毛氈里,躺在熱烘烘的毯子上,舒坦的一塌糊涂。而晏殊卻后腳就跑了進來:“來來來,我們繼續來講這宋金遼。”
“有什么好講的嘛,索然無味。”打了個哈欠:“所謂宋金遼,不過就是蠢貨們的菜雞互啄,若是能給我十年再給我十萬人,我他娘的能把英倫三島給插滿大宋的旗!”
“英倫三島?在何處?還有,你可莫要說大話。”
“是是是,我說大話。”懶得解釋,翻了個身:“不要煩我了哈,我要補覺,今晚要干大事。”
晏殊想了想,坐在旁邊:“挪挪,我也睡一會兒。”
“滾啊,我不要跟你睡一個被窩,自己滾去那頭去。”
中午時和晏殊仍然睡得跟豬一樣,飯菜都是巧云和阿俏給端來給這兩個孽畜吃的,可吃了飯菜之后,他們又繼續睡了下去,就這么一直睡到了傍晚。
面對這兩個怪胎,幾個姑娘真的也沒什么好辦法,畢竟都是一等一的天才,作為天才來講有些怪癖那不是天經地義么?
傍晚,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將所有人聚在左柔的房間里吃起了火鍋,這次仍然主打的是牛羊肉,但因去廟里弄了些山珍素食過來,這珍饈配上肉食,一鍋煮出來的滋味,那叫一個鮮美無比。
“你不著急?”
金鈴兒跪坐在那里,跟昨日比起來她的狀態好了許多,心中多少也開始惦記起的計劃來。
“我急什么。”夾起一根蘑菇放在嘴里:“你看我這把怎么扭轉乾坤、左右逢源吧。”
“你還有這等能耐?”左柔在狂吃之余還抬起頭蔑視了一把:“那你怎的不乘風而起。”
金鈴兒和很默契的不搭理這個家伙,只是在她的大腿上擰了一把,然后繼續聽金鈴兒說道:“為何你不趁機將太后的事抖露出去,讓她身敗名裂?”
“沒用的。”輕輕搖頭:“我們都以為太后是那個掌權的人,現在看來其實都是假的,真正掌權的是太后身后那個利益集團的主人,如果沒猜錯應該就是太后所屬的那個氏族。自李唐之后,氏族可是被削了一批,但現在看來,他們又抬頭了,太后也是個棋子罷了。而且就算把太后給扳倒了,朝堂不就落到了那幫狗屎文人的手了么,他們里可沒有改革派,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人,現在有人跟他們唱唱反調不是挺好的么?”
說完之后,突然笑了起來:“你不會以為沒了太后,你那皇帝哥哥就能手握大權吧?不可能的,他是被人抬上皇位的,在自己的勢力沒扶持起來之前,人家還是能把他一腳踹下去的。”
金鈴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性哥哥還真是慘。”
“不然你以為他為什么心心念念想回去種田養雞的。”笑了起來:“所以啊,他跟你爹真的是沒辦法,福王殿下現在也只能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了,不過你別著急,過幾年,過幾年什么都好了。”
“還要過幾年嘛。”金鈴兒噘著嘴:“煩。”
而這頭正說著話呢,外頭小魚翻墻而入,陰森的如同個影子似的竄了進來并朝一抱拳:“宋大人,過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讓你的人都清醒一點,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亂嚼舌頭。”拍了拍小魚的頭,然后指著旁邊正溫在那的一鍋沒有動過的食材:“那可是給你準備著的,回來再吃。”
“小魚明白。”
也跟著起了身:“巧云姐,我們走。”
巧云點了點頭,將兩根鐵筷子握在了手中,跟著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