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233、12月2日 晴 等得云開見月明

小白兔賴在這里不走,就在皇城司上上下下的玩著,渾然不知這皇城司是個怎樣陰森邪惡的地方,自然也懶得管她,對她么興趣也沒興趣,加上她爹又是自己未來老大的女兒,所以就任由她折騰去了。

所以即便是在吃午飯的時候,她也依舊賴在這里,跟著屁股后頭去那飯堂中吃飯。

本來這當值時是無飯可吃的,這些屌人是真的抗餓,他們早晨吃上一頓然后就一直可以扛到下值回家再吃晚上飯,即便是晏殊都習慣了這個樣子,但一日三餐已成習慣的那自然是扛不住的,剛上任的第二天他就被餓得前胸貼后背伴隨低血糖,這第三天就撥了款招了幾個廚子將那飯堂給重新張羅了起來。

現在皇城司衙中每日中午也供應一次午飯,而這一頓飯讓這衙門上下七十多口子人的出勤率都高了起來。

“哇……這個小地方居然有肉吃!還有這雞蛋。”小白兔清姑娘看著碗里的肉菜,驚愕的問道:“你這怎的還有這午飯吃啊?”

“我餓。”喝了口飯堂里的免費湯:“再者說了,不吃飽怎的就干上活。”

說話間,一個院子吃完了飯從身邊走過,輕身鞠躬道了一聲:“宋大人好。”

“嗯,好。”

小白兔的眼睛跟著這人走了半天,接著緩緩轉過頭看著:“為何他們如此尊敬你?”

“這個啊。”繼續吃著飯,聽到問題后抬起頭茫然的看了一眼:“我是上官,這不是理所當然?”

“原來如此……”小白兔晃著那沾不著地的腳丫子,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飯,一邊卻面帶沉思的思考著問題。

看到她是真的頭疼,這真的是未來老大的女兒,不好得罪,他每天干的事都見不得人,現在跟著這么個小尾巴,屬實讓人煩的很。

“你說你才十四歲,整天到處跑,真是哪日讓人給擄了去,綁在床上生孩子,你可如何是好?”

“不綁著不能生孩子嗎?”

沉默了一陣子,用了很久的才理順了這個孩子的邏輯,然后就不再想著去跟她說話了,畢竟邏輯架構不一樣,怎么可能交流。

之前還以為她可能就是個縮小版的左柔,但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她們之間的確是有共同點,那就是思維邏輯的極端不合理,但區別也是非常大的,那就是左柔不動腦子,這孩子喜歡琢磨。

喜歡琢磨、對世界抱有好奇、思維邏輯混亂且好學,這種人很可怕的,她會將一些稀奇古怪的理論奉為圭臬,然后堅定不移的走在這條路上一路向北,所以認為自己的三觀并不是那么健全,所以就盡量少去跟她說話,否則未來鬼知道會出現一個什么樣的東西。

“你給我當先生可好?”小白兔突然神采飛揚的對說:“我這幾日可打聽了一番,你可是很有名的才子呢。我在家想讀書,但爹爹總是不給我請先生,女子又不可去學堂,心中煩悶的很,倒不如你來教我。”

繼續吃著飯,裝作沒聽見,可這清姑娘卻好似沒有聽見了似的,繼續說道:“我沒錢給你,爹爹不給我錢。不過我可以騙我幾個姐妹與你認識,都是個頂個的美人。”

一口湯當時就噴了出來,他連忙擦了擦嘴:“你這不是胡說八道么?”

“若是不行,我家還有個堂姐,人在鄂州、花容月貌的,我引你與她相識一番如何?”

終于憋不下去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這清姑娘:“你先告訴我,你為何要找我當先生,找那晏同叔不行?他可是個天下一等一的才子。”

“不行。”清姑娘搖頭道:“我倒是想過,可那日聽了他墻根后細細琢磨一番,那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想想,頤姐姐的身段連我都不如,那晏殊都能像夯土一般來回折騰,若是換成我這般貌美如花、身嬌體柔的,那還不得被他按在那桌上……”

“噗……”不遠處隔著一扇屏風正在邊吃飯邊偷聽的晏殊當時就噴了一桌子,他連忙起身像逃跑從飯堂中跑了出去。

而聽完之后,看著這個滿臉認真的女孩子,她是真的有自信啊,這孩子身高可能就剛過一米四吧,絕對不到一米五,何來身嬌體柔一說?更何況,論長相的話這個還沒張開的女孩子只能說是清秀,跟那貌美如花離遠著呢,左柔十四歲時那才叫貌美如花、那才叫萬中無一,不然當時也不至于對一個智障干出那種讓人想來就追悔莫及的事情……

“不行,我才疏學淺……”

正要拒絕,旁邊一個高大的院子小跑了進來,伏在耳邊小聲說道:“宋大人,太后娘娘差人來了。”

“來了。”

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可那小白兔也連忙想要起身跟上去,但宋大人一回頭指著她說:“公事,莫跟上來。”

“哦……”

好不容易擺脫了小白兔,可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本來要放在以前,一頓飯沒吃完就想讓他去干活?除非太后親臨,否則都得給他候著,可今日卻是不同,那個煩人的小東西已經讓陷入了崩潰的邊緣,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嚇唬也嚇唬不到了,這可是讓他頭疼到了快吐血,而這時太后的人到了,無異于將從苦海中解脫了出來。

來到辦公室中,只見一個年輕的公公站在那里,臉上都是嚴肅,他見來,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眼睛瞟了他一下,然后下巴就昂了起來:“來啊,。太后娘娘有話讓我傳給你。”

坐在主官位置上,斜眼看了看他,輕笑了起來:“這位公公,你在太后面前可是紅人啊?”

“少說那廢話,讓你聽著便聽著。”

哦了一聲,走過去將門給關了起來,笑盈盈的走到那公公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位小公公,你可知道我是誰啊?”

“不就是個么,怎的?你想如何?”

“沒事沒事。”笑瞇瞇一邊說著一邊將桌子椅子都往旁邊,還把自己的琉璃盞、水晶杯全部都放到了高處:“小公公,你是個從九品內務吧?你可知我是個六品的官?”

“那又如何?”

“嘿嘿……”

突然之間,外頭的人就聽見陣陣慘叫和摔打聲,還有那噼啪的拳頭落在皮肉上的聲音,路過的人都要伸頭看上一眼,但所有人的眼里倒也都是沒什么稀奇,畢竟這是個什么地方?這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城司,別說慘叫了,便是有那厲鬼嚎叫都有法子讓它變成母鬼懷春。

一炷香之后,將桌椅搬回了遠處,再將自己的杯子茶壺都放了上去,細致的撫平了桌上的宣紙,順手取下一張練字的紙擦了擦手背上的鮮血,然后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太監,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小公公,太后娘娘讓你來說什么?”

那小太監被打得滿臉是血,躺在地上就如一條死狗似的,聽到的聲音,他渾身就是一哆嗦,戰戰兢兢的撐著地爬了起來,垂手而立在一旁,唯唯諾諾的說道:“太……太后娘娘說……說……說……不可挑事卻……卻也無需怕……怕事,你做你想做之事便好。”

“多謝娘娘,謹遵娘娘懿旨。”說完之后,敲了敲那小太監的頭:“娘娘若是問你怎的了,你便直說。但若是讓我知道你給添油加醋,小東西。”

拍了拍他的臉,笑著說道:“我讓你生不如死,滾!”

小太監鼻青臉腫的離開了,他一路走一路哭,一路哭到了皇宮中,來到了太后面前,而此刻的太后剛剛午睡醒來,看到這鼻青臉腫的小太監卻也是好笑,她鳳眼一挑,輕笑道:“怎的了?讓騾馬給踩了?”

“太后娘娘……你可要為小奴做主啊!我今日去與你傳話,那不知道好歹,竟動手打了小奴。”

“哦?為何打你?”太后頗有興致的問道:“是不是你招惹他了?”

“小奴如何敢招惹那,他就是目中無人,沒將太后娘娘放在眼中!”

太后想了想,側躺在了床上:“來人啊。”

那小太監心中一喜,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而等到幾個皇城司院子走進來之后,太后卻是指尖一劃:“拖出去,打死。”

這幫皇城司的人可不開玩笑,當即就拖著那個小太監往外走,那小太監手無縛雞之力的,哪里能反抗這等高手,頓時涕淚橫流的叫喊了起來,但卻于事無補,聲音就這樣漸漸遠去。

而這時候一個一直伺候太后的宮女上前問道:“娘娘,為何那廝被人打了娘娘卻要責罰于他?”

“哼。”太后冷笑一聲:“這等人,遲早要壞我大事,仗勢欺人、不分主次,何許人也?那是世上頂精明的人,他打了這人,就是在向我傳句話,這小東西留不得。”

太后輕笑起來:“你可知金郎是怎的說那的?”

“奴婢不知。”

“公蘊大才、量小氣狹,精明強干、內斂深沉。”太后笑著說道:“這等人若是用好了,便是一張王牌。你說,因為一個豬狗都不如的奴才去懲治他?那豈不是要遭人嘲笑,你便瞧瞧這些日子他將那皇城司整治得多漂亮。這等人可不會干蠢事,你可明白?”

“娘娘英明。”

一頓馬屁拍起來,太后滿臉笑容:“來,為我更衣。去找性兒說說那趙相只手遮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