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可是真好。”
手上拿著一柄魚竿,以視察工程的名義躲到了那個堰塞湖旁邊釣起了魚,除了隨時隨地都被他帶在身邊的妙言和小魚之外并無他人。
大軍已經將衡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一邊圍城一邊修整,反正現在就是城里的人出不來,城外的人進不去,大家就在那僵持著。
在穿越之前,他始終不相信什么圍城能圍幾個月幾年,但現在他是真切的相信了,如果一旦城市中形成了內需平衡,而且具有生產能力,那么這座城市別說圍幾年了,就是十幾年都是理論上可行。不過一般情況不會那么久,因為自然界里幾乎不存在理論完美情況。
但即便是幾個月也耗不起,所以他給自己的時間就只有十天,十天不能貫通衡陽,他就直接轉道回長沙開始屯田休整,靜待朝廷大軍前來。
“我這人的性格啊,注定就不可能出現熱血沸騰的兩軍對沖,畢竟敵退我才進,這個游擊戰方針我還是貫徹的很好的。”打了個哈欠:“十幾萬人的命握在我手里呢,算命的可沒跟我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妙言抱著膝蓋在旁邊盯著魚漂,她其實也挺想回家的,軍營里畢竟是男人的地方,她各種不方便。而且條件也是非常差的,過來釣魚也就是想為她弄點新鮮的魚來熬湯喝,天天吃那咸魚臘肉加點硬邦邦的餅子,誰的肚子里都不太舒服。
“不是那么重要了,你又不是重生之我是關云長,你是重生之我是癩皮狗。”妙言嘀嘀咕咕的說道:“誰還能指望一個癩皮狗熱血沸騰呢。”
“你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哦,到時候把你賣回去青樓,每天強迫你接七百個客人。”
“那你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小魚在旁邊靜靜的釣魚,他其實不太明白身邊那兩個人明明感情很好,但為什么說起話來殺氣騰騰的。宋大人當然不會干那種事,妙言小姐也不會干那種事。既然大家都不會干,為什么還要說出來呢?
這重重迷惑行為讓小魚十分不解,但又不好問,所以只能在他們說奇怪話的時候,選擇暫時性的封閉六識。
“不過我特別好奇,為什么你十天之后如果攻不下衡陽,就要回撤?”
嘿嘿一笑:“讓我親一下,我告訴你。”
妙言嘆了口氣,把臉湊了過去,毫不客氣的親了一下,然后開口說道:“兵法有云,兵者詭道也。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戰果,這才是一個主帥需要考慮的事情。在敵眾我寡之時,最忌諱的就是熱血。在敵寡我眾之時,最忌諱的就是輕敵。”
揚起手指著山下不遠處的衡陽城:“你看衡陽城的位置,總聽見電視劇里說易守難攻,這就是典型的易守難攻。而且他三面環水,我們這群烏合之眾只有步卒。如果上游從水路支援,又或者直接整軍從永州往上打,到時候我們怎么抵抗?這種地形之下,沒有屏障和關口,這烏合之眾用什么抵御雙面夾擊?”
妙言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樣,上游區域發生叛亂,支援下游的最好方式就是走水路,而沒有任何重型設備的部,根本就無法阻止人家的水路增援。
那么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的大軍都會被包在這里頭硬打,以現在這只軍隊的組織度來看,失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所以我大概計算了一下從上游增援的最快時間,大概是十五天。水路十五天,陸路二十天。那么我們就以十五天計,不管到時衡陽城打沒打下,直接返回長沙,朝北打過去跟定國公匯合,形成合流之勢,再轉過頭以絕對優勢兵力二次攻打衡陽,那時候就有攻城設備了,還有各種遠程武器,打起來會輕松很多。”
“第一次看到穿越者用這種思維模式來打仗的,穿越者打仗不應該是舉起指揮刀大喊一聲‘騎兵連,沖鋒’嗎?”妙言嬉笑道:“哪有你這么精打細算的。”
“嗨……”小宋搖頭道:“誰的命不是命呢,如果我們隨身帶著榴彈炮,還有什么城墻的事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件事有多無奈,沒人比更了解了,他之前甚至想過制作熱氣球前往衡陽城上方扔炸藥包,但現實很快給了他一巴掌,材料工藝無法解決……
現在最輕的材質是絲綢,但絲綢輕歸輕,而且實用性和廣泛性還行,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機械強度不夠,暴曬也好、高溫也好都會快速使絲綢發生形變,所以制作熱氣球上去之后能不能下來絕對是個迷。
而如果用獸皮,因為重量太大,根本就無法飛起來的。可即便是解決了這些材料,上升時如果使用非礦物燃料而是用木柴,那個重量……注定氣球飛不高,飛不高就會被人當靶子射,所以熱氣球到底是去干什么的?送人頭嗎?
其他的途徑,最好的當然是用炮轟,但沒良心炮攻城著實是有點不夠看,一個是射程近,一個是屬于滑膛設計使用的還是非密封定裝彈,所以初速慢、沒準頭,用來切切騎兵前排沒問題,用來攻城……自己看了都想笑。
當然,這東西的重裝版本已經設計出來了,沒良心炮的重裝進化肯定是要進化成臼炮的,那就是專屬滑膛攻城武器了。但現在它還在設計圖上,現鑄的話還得改進鋼鐵工藝先,時間上恐怕是來不及了。
所以怎樣在極短時間內,這顆釘子就成了的心頭大患。他是臨危受命的,不是有備而來,沒有那么多裝備可以選擇。
衡陽拿下,整個湘西盡在掌握。衡陽拿不下,除了回去固守長沙,并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這位王爺恐怕也是個用兵如神的高手啊,老趙家怎么回事啊。”揉搓著自己的臉,頗為無奈的對妙言說:“你看他的區域分布,這人是鐵了心的要在廣西云南這一片站穩腳跟,然后逐漸蠶食掉宋的領土,而過兩個月的江南恐怕也是要不太平了,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我恐怕是要被派到江南再平一次叛。”
“又是你?”
“嗯。”點頭道:“一來是有經驗,白蓮教叛變跟兵變不一樣,那是草臺班子中的草臺班子,皇城司就夠了。而天底下你要說誰跟白蓮教之間的斗爭經驗最豐富,除了我就沒別人了。二來嘛,南京城里恐怕也是有人不想我早早回去,因為他們的后事還沒辦完,晏殊那會兒恐怕也還沒完全吃下皇城司。”
“你不怕晏殊陰你?”
“他是個典型的聰明人,而且他的聰明在某種意義上是超過我們的。”將魚竿拉起來重新掛上餌料又一次投了下去:“跟聰明人一起共事有個特點,就是在你知道他要什么之后,你可以完全把后背放給他。這玩意跟出軌一樣,為什么說讀書越少出軌越多你知道嗎?”
“嗯?還有這個說法?”
“差不多就那意思。”
“那我不知道。”妙言輕輕搖頭:“你說我聽聽。”
笑著說道:“因為的讀書多的聰明人偷腥從來不會被抓,哈哈哈哈……”
這話讓旁邊一直偷師的小魚都忍俊不禁起來,而妙言更是大大的白眼翻了過去。
不過怎么說呢,雖是個抖機靈的段子,但這個底層邏輯是沒問題的,晏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是個神童、出生于大家族、家底豐厚,他從小到大不缺贊美、不缺金錢也不缺特權。
這種人一般會走兩個極端,一個是王家少爺那樣窮奢極欲直到把自己弄死,一個就是海清河晏的治世名家。
晏殊顯然就是屬于后面那一類的人,雖然他跟也是一路打鬧著過來的,但換個角度來說,那是他對本身能力的一種認可。
要說他服么,他那種人天生就不知服怎么寫,但要說他會在背后使絆子么,也不會。因為天底下絕少能吃飽飯的人會為了一口豬食去干出殺人的事。
這凡間的功名利祿啊,對于是豬食,對晏殊又何嘗不是呢。他是這個階段大宋最聰明的人,一直到未來幾十年仍然霸榜,在正常歷史里那個晏殊,當宰相就只是工作,日常愛好就是撩妹、喝酒、炫富,懶散而放蕩。一生充斥著一個騷字,以一己之力開拓了大宋的文化巔峰。
這樣的人是神仙中人來的,但也正是因為他不夠坎坷,一生順風順水,所以他的名聲要比他幾個弟子差上一截。
而真正是這樣的嗎?不知道,但從現在來看,現階段原住民里想要出一個能超越那廝的人,難如登天。
所以小宋根本就不怕晏殊在背后陰它,否則晏殊文學獎沒了,取消了!
“奇怪,今天的魚這么聰明嗎?”第三次提起桿子,發現餌料又沒了:“要命了。”
可剛說完,一轉頭發現小魚那邊卻是大大小小十幾條了,最大的能有個兩三斤,最小的也有巴掌長。
“唉?你這怎么這么多魚?”
“宋大人……方才我都見有魚兒咬鉤了,您只是顧著說話,沒提竿子,我也不好提醒……”小魚哭笑不得的說道:“不過也沒事,我多釣一些便是了。”
“那也行……”轉過頭看了看妙言:“剛才說到哪了?”
“說要命了。”
“前面一句……”
“取消晏殊文學獎。”
“對對對。”連連點頭道:“晏殊跟我穿一條褲子,但在人家眼里,他是趙相的乘龍快婿、是未來朝廷的柱國之臣,年少有為、才華橫溢。但這不是人家要的,你金屋銀屋給了,人家轉身追著狗屎跑了,你委屈但人家一句這不是我要的生活,你一丁點辦法都沒有,人吶……這玩意你說不清的,這人本身就是個唯心主義的東西,哪怕你再信奉唯物主義。”
妙言輕輕點頭:“你們文科生真有意思。”
“大哥!你罵誰?你給我說清楚啊,我也是理工科的。”
“那你之后就要堅定的去工部對吧?”
“我家小寶貝讓我種田,那我就種田咯,反正我實在是不會帶兵打仗也不喜歡勾心斗角。種田最適合我。”
小魚在旁邊都聽傻了,不會打仗、冰清玉潔晏同叔,這兩個人到底都是什么毛病?
特別是這個宋大人,他說自己不喜歡勾心斗角,但這些日子里京城發生的種種大事,甚至讓朝堂的風向都發生改變了,這里頭雖然次次都沒有的名字,但卻次次都有他的影子,這叫不會勾心斗角?之后他說自己不會打仗,單槍匹馬入南昌、三萬精兵奪長沙、十萬大軍壓衡陽,一路上見招拆招、未嘗一敗,勢同狂風掃落葉。
這……叫不會打仗?
所以小魚心里心在特別迷茫,他真的被給整迷茫了。因為他不知道按照宋狗的標準,什么樣的人才叫會勾心斗角、什么樣的將才叫會行軍打仗。
如果他都算不上的話……
雖然小魚是個宦官,但好歹也是人老王精心培養的,從小就出入廟堂,旁聽軍政。
歷來的折子中,那些個號稱不世名將的人也并沒有強過,甚至就從小魚來看,那些人甚至還不如面前這個奸懶滑饞的宋大人。
他到底對自己的要求是有多嚴啊?
小魚覺得吧……如果自己能有他的十分之一,如今自己恐怕也都成了特別厲害的人了,而不是成了他的小跟班。而且自從自己跟著這宋大人之后,從那兒耳濡目染的東西拿回宮里都是得心應手,就連王大伴都夸他進步神速,天資不凡。
但只有小魚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從面前這個陰險狡詐那里弄了些皮毛而已。
“啊……對了。”一拍腦門對秒言說:“昨天晚上,我改進了復合弓和復合弩,你給看看。這還真的是在兵營中了解了他們對武器的發力方式和使用習慣之后才能改的出來的。”
今天更一章了,實在沒精神,今天我一下午坐在椅子上腦袋完全是空的,什么都寫不出來,打算去好好休息一下,這幾天我都沒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