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
被趙性強留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出宮就直奔大醫官去了,兩人在后院僻靜處,把暖玉懷孕的事跟大醫官這么一說,大醫官的表情都凝重了。
“砸爺爺的場。”
大醫官臉色鐵青,坐在那,手邊還擺著一副用木雕出來的人頭骷髏,樣子精細分毫畢現,大概是這些日子老頭研究解剖學的結果。
“可是你說趙性是騾子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氣:“喲,這陳皮不錯啊,給我整點。”
“隨便拿。”老御醫起身,背著手來回走動了一圈:“混賬東西,老夫號脈一生未嘗有錯,那深埋斷絕之相若是都能錯,我倒是不如當即自盡,下去給師父磕頭認錯去。”
“人非圣賢,哪能不犯錯呢。”
“師弟……你有所不知。”老御醫搖頭,把手搭在面前:“你號師兄的脈。”
搭上去這么一摸,嚯……這老頭身子骨可以啊,養生一輩子到底是有用的,打老虎夸張了點,但讓他以七十歲高齡再給晏殊添個叔叔或者小姑姑問題不大。
“是否清晰?”
“清晰。”
“那這常人之脈跟那腎脈斷絕的脈象,老夫若是分不出來,我這輩子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是……”
這么一說還真的是這個道理,這個老師哥心心念念可是當大宋的孫思邈,要是真連這么一個脈都診錯了,他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老夫這就親自入宮。”大醫官起身:“老夫親自去探查一番!”
“我在這等你啊?”
“等著!”
大醫官匆匆去匆匆來,去時氣勢洶洶、回來時殺氣騰騰。他踹門而入時,正握著他家府上一個漂亮丫鬟在看手相,見到大醫官回來的死人臉,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師兄如何?”
“哼,有人狗膽包天!”大醫官氣哼哼的往凳子上一坐:“官家如今身子骨好著呢,生孩子自然不在話下。”
“那……”看了一眼那侍女,拍了拍她的翹臀:“乖,出去玩一會。”
侍女紅著臉蹦跳著跑了,而喝了口茶,壓低聲音說:“太子我去見了,確認不是趙性的種。”
“哦?你是如何看出的?”
輕輕敲打一番桌子:“這說來話長,我大概給您講解一番,這人的眼皮子有單有雙,若是兩個雙便能生雙也能生單,一單一雙。可若是這兩個單能生下雙層眼皮的概率是極低的,加之你那時說趙性審美斷絕,我覺得太子基本不可能是親生的了。”
“哦?還有這種事?”
“不信啊,不信咱們就去排嘛。”翹起二郎腿:“這可比滴血認親靠譜多了。”
老御醫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半晌沒能說話。
“師兄,你說……有什么法子讓一個人突然一下子變成那副樣子么?”
“下毒。”
“不會……要是在飯菜里下毒,那王老太監的面子不要了?”擺手:“下毒不太現實,就是那種特別的食物咯。據我所知……嘿嘿。”
“扶桑。”老御醫瞇起眼睛:“扶桑屬陰,其種若天天食用,便能看似腎脈斷絕。”
扶桑啊。
和老頭對視一眼,兩人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若是是說這金陵城什么地方扶桑花最多,自然就是皇宮之中,皇后酷愛扶桑,寢宮之外大片大片皆為扶桑。
“妖女,好大的膽子。”老御醫拍桌而起:“我這就去稟報!”
“哎……”連忙拽住他:“使不得,老頭兒,使不得。”
“為何?”老頭也是個擰巴脾氣,不是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說出個道理來。”
“皇后與人私通,生下孽種還當了太子。”哈哈大笑幾聲:“天下有幾人有這等膽子?若我是皇后,我知道自己有了,我得趕緊想法子把野種給流了去。”
“嗯?”
“我們不妨往深了想,一個能偷到皇后的人,且能讓她肆無忌憚將孩子生下的人,這人會是普通人?還鼓搗著讓那皇后給趙性下扶桑之毒。”一只手撐著臉:“師兄啊,呂氏春秋不可不讀啊。”
“呂不韋……”老頭眼睛豁然亮了起來:“你是說……”
“對咯。”手指在面前轉了幾圈:“有人在暗度陳倉啊,自己得不到天下,讓自家兒子得天下也是無妨。那這人是誰?”
“天下高門,趙王柴范李錢。”老御醫用手沾水在桌上寫了起來:“皇后為文圣王家人、天家為趙、柴家世襲崇義公地位尊貴、范李錢都為氏族大戶。”
這個倒是都知道,柴家是后周柴家,范家就是范仲淹他們家,按照年齡來算……范仲淹現在也不小了。李家就是前朝李唐那個李家,錢家則是開國大將錢守俊的家族,算是勛貴之家。
那么能跟這件事扯上關系的……
腦子里的走馬燈嗖嗖往外冒著,既然猜不到就只好用排除法。
首先排除的是錢家,勛貴之家跟王家這種文宗之家不對付,別說能日到皇后了,可能兩家到現在就是個點頭之交。
接著是范家,范家是吳地大家不假,也就是個節度掌書記級別,發達還是在遷都之后一系列的升遷早就的,日皇后不夠格。
接著就是李家,李家嘛……李家一前朝的皇族,想搞本朝的皇后?好大官威!這個直接劃掉好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同族、現皇族和柴家了。
先從現皇族來說吧,趙性這一脈可是人丁稀薄的很,福瑞安康四個王加上開襠褲宋狗蛋,福王干的?不能夠,福王壓根就沒見過兩次皇后,一次是大婚一次是遷都,再就沒了。瑞王?安王?瑞王是個癆病鬼,南昌城本是瑞王封地,但因為氣候原因他總是犯病,所以現在已經去了溫暖一些廣南東路的廣州,在那里吔荔枝。而安王沉迷修佛不可自拔,如今已是以普度真人身份出席各種活動,一年前去了遼國共參佛法去了,至今未歸。
最后的康王……大家都知道對吧。
總不能是那個會爬到身上叼著他奶奶頭猛嘬的宋狗蛋吧。
那么這一下,六家就剩下了兩家,王家本家和柴家,到這里就不好說了,不管是王家本家還是柴家可能性都很高,柴家更高一些,但也說不準。
“師兄,你就隔三差五去皇宮一趟吧,只有你去不會被人懷疑。這案子,要不就一輩子壓著,只要爆發一次,就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奇案!”
“比貍貓換皇子還奇?”
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宋仁宗到底是跑不脫那只貍貓啊,老王當時也是用一只剝了皮的貓換了狗蛋出來,只不過那只貍貓讓他當了皇帝而這只貍貓讓他當不成皇帝。
“奇,奇太多了。”起身:“我還有許多事要辦,先走了。師兄可不要沖動,我們好好來攪動一下風云。”
“有何好處?”
“若沒有趙性這個好講話的,換了個皇帝上來,師門振興可能要百年之后,你等得?”
“干了!”老御醫眼睛里豪氣沖天:“為了師門!”
匆匆離開,他先是回到了家里,今天金鈴兒他們都在,這一番油揩的讓差點都忘了正事。
“我跟你講哦,我在宮外置辦了一處別苑,沒人知道。”金鈴兒半跪在椅子上趴著看在那忙碌:“今夜……好不好嘛。”
“好的哦。”捏了她的臉蛋一下:“不過有件事比那事兒還刺激。”
“哦?”金鈴兒好奇的目光看向:“說來我聽聽。”
“那你嘴巴可要牢靠一點,說出去大家都完蛋。”
“放心嘛,都被你給塞住了,什么都說不出來。”
“呀……這個騷騷的公主喲,太可愛了。那你說用什么塞的呀?”
“想用什么用什么……”金鈴兒湊到耳邊小聲說:“我可是學了些新花樣,就等著你呢。”
“哈哈哈,好好好。”捧著她的臉親了一下:“事情嘛,你聽我細細跟你講。”
把這個也許會成為大宋宮廷第一奇案的事情跟金鈴兒這么一說,金鈴兒興奮的都開始喘粗氣了。
“當真?”
“這事……”壓低聲音:“能是開玩笑的?”
“嘶……”金鈴兒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帶勁。”
“唉那可是你哥。”
金鈴兒撐著下巴,腦子應該是在高速運轉,她時而揚起脖子看著,時而又看向窗外。
良久之后才斬釘截鐵的說道:“柴家。”
“為什么?這種事你不能信口開河。”
“你教我的呀,有些事要看動機。”金鈴兒豎起一根手指:“所有大家族里,只有柴家有這個動機,因為趙家的江山本來就是他們柴家的。既然武的不行,那換個法子拿回柴家的江山,是不是個很合適的理由?”
靠在椅子上,輕笑了起來:“小東西腦子是真的好用。”
“那是。”金鈴兒嘿嘿一笑:“也不看看我是誰家的女兒又是誰未來的正妻。”
“誰家的正妻?”
“我警告你哦,,你干的事活剮你十次都有富余,別跟本宮油腔滑調。”金鈴兒一根手指挑起的下巴:“懂了沒?”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來呀,本宮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