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過了一日,這件死了五六十人的事就像是瘟疫一樣席卷全城,所有人都在討論,而雍州刺史更是急召金帳汗國使者面談。
有知情者說雍州刺史夏竦在金帳汗國使者面前大發雷霆,而金帳汗國使者也是硬茬子,兩方針鋒相對,然后金帳汗國使者連夜被驅逐出了長安,連帶著還有城中所有的草原人,不管是商人還是工匠,全都被驅逐了出去。
之后更是傳出在那些被圍剿掉的草原人身上搜到了一封密信,密信的內容正是刺殺雍州監備。
這件事在長安的民間和官場上引發了轟然巨浪,遼國在第一時間發來了譴責書,譴責金帳汗國居心叵測,用非常手段嫁禍遼國,若在十五日之內他們無法給遼國一個合理的交代,遼國將無條件向金帳汗國宣戰。
而大宋這頭,大宋皇帝的八百里加急也回來了,上頭用怒不可遏的語氣斥責金帳汗國,說若是十五日內金帳汗國若是無法給出一個刺殺宋國大臣的合理解釋,將以舉國之力討伐之。
草原接到這些內容之后,雖然他們也覺得很蹊蹺,因為昨天才出的事,怎么今天宋遼兩國皇帝親筆就到了呢?宋遼兩國的人都會飛?
但事已至此再去討論這玩意,真的是毛意義都沒有了,人家就給半個月,半個月之后不給交代就宣戰。
而光是將信息傳遞回去最快也要八九日,也就是說這件事留給草原的反應時間只有不到七日,到時草原要面對的是宋遼聯軍的聯合討伐。
這……這誰頂得住啊。
幾乎是一瞬間,草原那頭的人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卻不得始終。
而全程吃瓜看戲的金國卻莫名其妙的得到莫大的好處,就是草原人被驅逐之后,他們留下的商業空缺終歸是要有人填補的,那誰來呢?自然是由同為游獵起家的金國來頂上。
金國在這邊的人這幾日開心的嘴巴都合不攏,雖然金帳汗國和金國是盟友,但在嘩嘩響的銅板面前,他就是親爹又能如何?
當然,這件事里有沒有破綻?其實是有的,而且還不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破綻,畢竟也沒什么法子,時間太過倉促了,想不留破綻那是不現實的。但只是沒有人能聰明到這么干到底有什么目的,好不容易得來了和平,這又要打仗了?打仗不就是勞民傷財嗎?何必呢,何苦呢。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后勤保障部隊必須提前調動,遼國從大同關進入,宋國從函谷關出入。”
“啊……”趙性斜眼看著身邊不遠處大肚子穿女裝的佛寶奴,半晌沒反應。
“嘿!”
小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你直勾勾看著我婆娘這不合適吧。”
“不是。”趙性連連搖頭:“神奇!我十四歲就認識耶律佛寶奴,遼國大皇子,常被人說是未來大宋最大的對手。”
佛寶奴翻著白眼,卻是沒說話。
“行了行了。”小宋擺著手拍了拍石桌子:“大宋給草原一榔頭,大遼給草原一鏟子,然后宋遼再一起在冬天到來之前給草原一頓飯。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遼帝要是生個兒子,那是不是以后也是遼帝啊?”趙性摸著下巴:“那怎么著也該叫我一聲伯父,宋國皇帝是遼國皇帝的伯父,好好好,這可是太好了,祖宗三代的面子都找回來了!”
佛寶奴的牙咬得吱嘎吱嘎響。
“你還行不行了?”小宋拍了拍桌子:“讓你提前四天過來,不是為了讓你過來琢磨親戚關系的。”
“我其實是不想過來的,朕都說了讓你用蘿卜自己雕個玉璽蓋了用用就得了。”趙性瞥著嘴:“朕還沒有沿途廣施皇恩呢。”
“行了,別再遼國外賓面前丟人。”
“那要說到丟人,朕的肚子又沒大。”趙性笑盈盈的打量起佛寶奴來:“耶律兄,身子挺沉啊,看著像是個兒子。”
佛寶奴伸手用力擰著的大腿,而的表情都被擰得扭曲了起來。
“你擰我干什么啊,你發兵打他啊!”小宋握住佛寶奴的手:“宣戰啊!”
“別別別,說笑罷了。”趙性強忍笑意擺手說道:“再說了,這里可沒有什么皇帝。我是趙家少爺,她是遼國蕭家小姐。哪里有什么皇帝嘛。”
佛寶奴懶得搭理趙性,她其實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宋國的皇帝居然跟狗東西一個卵子樣,平時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私下里卻也是潑皮無賴的模樣。
“其實現在這個姿態不太好。”趙性突然嚴肅了起來:“宋遼兩國本就有國土沖突,如今這副樣子,叫我如何是好?朕還要不要收復失地了?”
“你莫要信口雌黃,遼國版圖可是也包括了你宋國的,對我大遼來說你宋國也是我遼國失地。”佛寶奴在這個地方卻是沒有一丁點退讓:“到底是誰收復失地還不好說。”
“哦?要不要試試看?”
“我遼國三十萬鐵騎。”
“我有。”
“我遼國精兵百萬。”
“我有。”
“我有的崽子!”
在旁邊嗑瓜子,磕得咔咔響,聽到最后他啪啪的拍桌子:“停一下,這個絕對不是這一代能解決的問題,擱置爭議共同發展,世界還很大,孩子的事孩子們去解決。”
“宋國的皇帝是的侄子!”
“呵,遼國的皇帝是他親兒子。”
“行了!”暴起:“你們兩個逼玩意沒完了是吧?打打打,都給老子打,打到亡國滅種,讓草原的勇士騎著馬把你們都趕到海邊,你抱著我侄子你抱著我兒子一起跳海死了去。”
趙性翻起眼皮子看著天,抓起一把西域來的瓜子兒也咔咔的嗑了起來,而佛寶奴側過身子一言不發。
“我都跟你們分析過利害關系,你們也都能接納。就為了嘴上一口氣,現在就要開戰了是吧?打啊,我支持你們打,往死里打,我看看是你宋國能收復山河還是你遼國能雄霸中原。”
這時金鈴兒笑盈盈的抱著孩子走了出來,趙性裝作沒聽見的話,喜滋滋的伸手:“來讓舅爹抱抱。”
但那小東西卻腦袋一轉一頭鉆到了佛寶奴懷里,這可把佛寶奴樂壞了,抱著好看的要命的鋼蛋在趙性面前耀武揚威的。
“你生了個什么鬼東西!”趙性訓斥起金鈴兒來:“好色之徒!”
金鈴兒眼睛一翻:“孩子像爹。”
小宋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別說我兒子,你兒子都會往她身上撲,她身上那個香味可不是開玩笑的。”
趙性滿心不爽,一只手撐在腦袋上:“草原的戰力也不過那樣,哪有你說的如此可怕。”
“我也認為如此。”
小宋輕笑一聲:“輕敵是不是?行吧,你們先打著,先不要出動皮室軍和四海新軍,我看看你們怎么打草原騎兵。”
“那可不成。”趙性仰起頭:“朕心眼小,吃不得敗仗。”
“朕也是。”佛寶奴挑了一下眉頭:“自朕登基以來,還未嘗一敗。”
金鈴兒抓了一把瓜子,聞言一樂:“吹牛。”
佛寶奴臉一紅:“你不算……”
趙性探過頭來:“你們比什么?”
金鈴兒一把推開他的狗頭:“有你何事。”
小宋看著這兩個膨脹的皇帝,一肚子都是氣,他輕輕叩著桌子:“來吧,來一場兵棋推演,我打你們兩個。你們分別領宋遼士兵,我領草原騎兵。”
“來啊。”佛寶奴眉頭一挑:“就憑你?”
小宋呵呵一樂:“左柔!”
嘴里塞滿楊梅,連嘴唇都被染成紫紅色的左柔跑了過來,而看到她手里的楊梅,佛寶奴表情都扭曲了:“你偷我楊梅……那是貢品吶……”
“吃點,不打緊。”左柔像機槍一樣突出楊梅核:“叫我干啥?”
“兵棋推演。”
“來來來!整起!”
一下午推演,孩子都在料皇陛下手上睡著了,最后一共五盤推演下來,宋遼聯軍連褲衩都輸掉了,大同關沒了、太原沒了、幽州沒了、雍州沒了,戰損加起來二十一萬……
趙性表情凝重,吃瓜子都開始連殼咀嚼了,佛寶奴則眉頭緊蹙,神色緊張,就連最愛吃的酸奶糕放涼了都沒有吃上一口。
“廢物。”
左柔把兵棋一推:“恰飯去了,沒勁。”
被無情嘲諷的兩位皇帝坐在那陷入了沉思,而打著哈欠的說道:“草原真弱嗷。”
草原弱么?那當然不弱啊,特別是已經完成整合的草原。別人都以為他們是蠻子,但其實他們是一個完整而有序的帝國了。
而就是這幫人,在兩百多年后橫掃了整個歐亞大陸,被白皮豬們稱之為黃禍。
“關鍵這還是左柔在排兵布陣,她用的是我們熟悉的打法,而草原的戰術你們誰都沒研究過,到時候打起來,你們怎么辦?”小宋輕笑起來:“遼國的皮室軍來去如風不假,但對上草原的騎兵也沒有優勢啊。別以為答應了幾個小部落就以為自己厲害了,那是人家在小心翼翼的備戰越冬。宋國的四海新軍強,真的強。可是你看看人數啊,草原全民皆兵,滿打滿算八十萬騎兵,四海新軍現有人數不到三萬,還有一半是后勤保障,一萬五打八十萬,誰給你的信心?”
小宋說完抬起頭看著面前兩位皇帝:“我們的真正目的不是武力征服。先吃飯,吃了飯青龍苑長安分會場開集體會議!”